第128章 第 128 章
紅髮的女孩子悄悄從門后探出了頭。
會客廳里此時空無一人讓她小小地鬆了一口氣,皺皺巴巴的裙擺終於得以從蒙哥馬利的手下逃脫,短暫地獲得舒展自己的機會。
但是這位組合的實習生依舊不敢放鬆警惕,似乎因為一些騷亂,武裝偵探社的社員基本都不在偵探社內,她終於得以順利地開始自己的逃跑計劃。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組合的最終行動就要在今天進行,也許是由於不甘心,又或是一些別的什麼理由,她無論如何都要去和自己的同伴匯合。
但是當她就快要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聽到身後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叛逆勇者蒙哥馬利,你要去哪裏?”
紅髮少女猛然回頭,正看見披着寬鬆的魔法袍的褐色皮膚青年忽然出現在她的身後。
“只是想要出去轉轉而已。”女孩子盯着鬼火精金色的耳環,神情冷靜,只是她握緊自己的裙擺的動作還是暴露了女孩子並不是那麼淡定的內心。
但是這樣的回答顯然沒有一點說服力,就好像對面的人是擁有讀心術一般,鬼火精一眼就看穿了蒙哥馬利的計劃。
“切。”紅髮少女咬緊牙關,進入了戒備的狀態,她沒有自信能夠戰勝鬼火精,但是要她繼續留在這裏,卻讓女孩子又一種莫名的恐慌。
“為什麼要走呢?呆在冒險者工會裏難道不好嗎?”鬼火精用一種十分困惑的語氣向她發出了詢問。
“那又怎樣!”蒙哥馬利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只能這樣子用毫無意義的話語反駁着。
說是一點也不好絕對是騙人的,平心而論,蒙哥馬利在武裝偵探社的這些日子裏處理活動的範圍收到了一些限制以外,意外地和偵探社的社員相處得很好。
昨天鬼火精買的草莓味小蛋糕的味道似乎還能夠被射箭回憶,紅髮的少女幾乎說不出更多的反駁的話了。
她有些茫然失措地發現,自己在武裝偵探社的日子裏竟然要比從前在組合的時候感覺要愉快和滿足得多。
組合的大家雖然也不乏又真情,但是成員幾乎都是出於利益捆綁在一起,野心和真情混雜在一起,有時候讓蒙哥馬利會感覺到疲憊。
但也是組合賦予了她價值,她也是一貫以這樣的價值觀要求自己的,但是在武裝偵探社裏,她卻忽然感受到了一些別的情感。
蒙哥馬利想起了被自己所嫉妒的那個白髮的少年,明明是相似的出身,卻在這裏獲得了比她更多的溫暖和祝福,還有那個異能力極其危險的少年,她是親眼目睹了鬼火精是如何毫無芥蒂地給那樣的孩子救贖和關愛的。
自己也能夠獲得這樣的情感和聯繫嗎?在武裝偵探社呆得久了,蒙哥馬利有時候會產生這樣的想法,但是對於組合的忠誠也在拉扯着她。
“你不願意留下來嗎?蒙哥馬利小姐。”
少女的心思是那樣的好猜,蒙哥馬利幾乎還沒有學會如何掩飾自己的想法,神情全部都毫無保留地展示在臉上。
“我不知道。”
紅髮的組合見習生把自己的裙擺攥得更緊了,幾乎要把那可憐的布料扯破了。
“坐下來慢慢說吧,好嗎?”銀髮青年溫和地看着少女,親切地說道。
“好好地想一想好嗎?稍微要學着依賴一點大人,比如說,”勇者恰到好處地停頓了一下,在蒙哥馬利以為他要說出什麼大道理的時候,又忽然一本正經地說著,“比如說世界第一的勇者殿下我。”
這樣的玩笑讓糾結中的少女稍稍地露出了一點笑容,但是這點弧度又很快被少女的心事所抹平。
“我不知道。”
在短暫的沉默之後,蒙哥馬利的情緒似乎穩定了一點,但是她還是無法得出一個準確的結論。
“如果不回去的話,我又能夠去哪裏呢?”蒙哥馬利嘴上說著決絕的話,眼睛卻又像是求助一般地看着鬼火精的方向。
勇者最受不了這樣的眼神。
“這可真是,那不如久留下來如何。”鬼火精友好地建議道。
在他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女孩子明顯有些動容,只是似乎還有一些疑慮糾纏着她。
“但是,”紅髮少女的眼睛惴惴不安地眨了一下,她看起來極其糾結,就連性格中一貫的攻擊性似乎都收斂了起來,“組合的大家,我,我還是想要和他們再見上一面,我還沒有好好地感謝過菲茲傑拉德先生。”
這樣的要求似乎有一些過分,蒙哥馬利也明白這一點,她張了張嘴,想要收回這個請求,但是卻率先從鬼火精那裏得到了一句答覆。
“一定能夠見到的。”她聽見勇者這樣認真地和她說。
被伏擊是菲茲傑拉德意料之外的事情,但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又在情理之中。
財產被暫時凍結對於菲茲傑拉德來說就相當於失去了異能力,他之前自恃為異能力者,脾氣又有些急躁的地方,無論是在私底下還是生意場上都曾經樹立過不少的敵人,他竟然一時間對自己被偷襲沒有感覺到意外,只是有些想要明白是哪方的勢力。
捂住受傷的手腕,那裏早就是空蕩蕩的了,昂貴的金錶在剛才的躲閃中就被菲茲傑拉德作為了異能力的養料消耗殆盡,不僅如此,那裏在剛才的襲擊中還被偷襲者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正不斷地從美國人的指縫中湧出。
“你們是什麼人?”在對峙中,菲茲傑拉德依舊保持着鎮定,他的神情中並沒有多少憤怒和怨恨,反而平靜的不可思議。
在失去了最後的籌碼之後,菲茲傑拉德忽然不再重視那些他從前渴望無比的東西了。
就好像是朝聖者在朝拜即將完成的最後一段路的途中被人奪走了信仰,美國人此時此刻感覺自己的一起行動都沒有的方向,他所能依仗的東西似乎都消失了,希望和前路都無法被看到。
襲擊者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默不作聲地繼續發動着攻擊。
這一擊只是佯攻,襲擊者在剛才的交鋒中對於菲茲傑拉德十分忌憚,自然不會選擇太過於貿然的行動,但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菲茲傑拉德居然根本不閃不避,反而張開了雙臂來迎接這一次攻擊。
銳利的金屬扎進了男人的胸膛,鐵片割裂皮肉的痛苦讓男人抑制不住地發出壓抑的喘息,這一切也都通過沒有掛斷的電話傳到了這裏。
電話里似乎傳來了自己的老對頭打大呼小叫,但是菲茲傑拉德已經沒有心情去管了。
模式化的格鬥方式,是軍方的特工嗎?金髮男人仰面躺倒在地上,緩慢地在腦海中浮現出這個結論,失血過多讓他的大腦稍微有些放空。
而襲擊者則因為這樣的變故遠遠地觀察着,似乎是在擔心菲茲傑拉德還留有什麼後手。
“喂,我知道你聽得見。”
摔在地上的手機奇迹般地沒有損壞,屏幕依舊完好地亮着,威廉·格林的聲音也從中傳出,較之前的急切,少年的聲音已經變得平穩了許多。
“你現在用不了異能力了吧,想活命的話就求我吧。”威廉·格林無不惡意地說道,對於菲茲傑拉德他可謂是鮮少有好臉色。
即使感覺到美國人那邊也許情況不妙,他依舊抱有這一種看戲的心態,畢竟在他眼中那種無時無刻不在野心勃勃地期望着往上爬的傢伙,貪婪又生命力頑強的就像是蝗蟲一樣,絕不會放棄一絲一毫的希望。
但是這一次他錯了,菲茲傑拉德的聲音在電話中顯得有些失真,但是其中卻包含着讓人無法忽視的灰暗色彩。
“呵。”金髮男人諷刺地輕笑了一聲,這樣微小的動作也能夠牽扯倒他胸前的傷口,讓他微微皺眉,但是話語中的攻擊性卻一點也沒有缺失。
“這樣又有什麼意義……”菲茲傑拉德緩慢地說著,似乎無論是對於自己胸前的傷口還是對於被國稅局清查中的稅務都抱有着無所謂的態度。
“喂,你不許死啊!”
栗川漱流本來還本着非禮勿聽的原則,但是威廉·格林的這一聲大叫也讓他不由自主地放出了一些注意力在金髮少年那邊。
看起來關係很好啊,不過菲茲傑拉德那邊是出了什麼事情嗎?栗川漱流知道組合的首領,此時看威廉格林這樣真心實意地呼喚着,下意識地久以為這兩個人的關係應該不錯。
不過德國人的下一句話就打破了他的猜測。
“我們上次的生意還沒有談妥呢!談完之後你再說這種話啊!”威廉·格林的喊叫幾乎稱得上是聲嘶力竭了。
“那個啊,無所謂了,反正已經沒有意義了。”
“振作一點你這傢伙,”威廉·格林的眉梢染上焦急的神色,“想想你的家人。”
“已經沒有希望了。”電話那頭的男人輕輕地嘆息,殺手的腳步似乎離他越來越近。
“遺憾就是失去以後才學會珍惜。”栗川漱流感嘆着,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說這句話,也許是這樣的場景讓我有些似曾相識。
開着免提的手機顯然接受到了栗川漱流的這句話,菲茲傑拉德微弱的贊同也從那邊傳來:“確實如此。”
威廉·格林再栗川漱流說出那句話的時候,就停止了對菲茲傑拉德鍥而不捨的勸說,盯着自己的手機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突然,屬於德國人的手機就被推到了栗川漱流手邊。
栗川漱流驚訝地抬頭,卻聽到德國人對他說:“你來和他說吧。”
“誒?”威廉·格林的話不像是開玩笑,金髮少年像是篤定自己知曉對面的情況一般,半點不拖泥帶水地就把這個責任轉嫁給了栗川漱流。
事關人命的事情,即使是被趕鴨子上架,栗川漱流也不得不認真起來,看到金髮少年藍色的眼睛,他怎麼也說不出自己什麼也不知道的謊言。
“所以請不要放棄,菲茲傑拉德先生,您的妻子還在等待着您,如果就這樣在這裏死去,那麼,將那個可憐的女性一個人留在世界上就是您想要的結果嗎?”
情況緊急,栗川漱流不得不一口氣說完了一長串話。
菲茲傑拉德沉默了,他想起自己因為女兒過世而精神有些時常的妻子,如果自己再出事……
“如果您出了什麼事情,最擔心的一定是您的妻子吧……我能夠理解你的心情,但是如果連最後的親人也忽略的話,最終什麼也不會剩下的。”
栗川漱流說得很急,手心幾乎要沁出汗來,但好在菲茲傑拉德似乎有了一些觸動。
“但是現在……”菲茲傑拉德還想要再說些什麼,但是威廉·格林一感受到他鬆動的態度就極其迅速以及熟練地掏出了另外一個顯示着通話中的手機,對着那邊說道:
“大哥,暫時先把給菲茲傑拉德那傢伙的補款打過來吧,他的那批貨我查過了已經到港口了,驗收沒有問題。”
只不過片刻之後,金髮少年的神情就變得嚴厲起來,似乎是他的兄長他說了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這也讓德國人的情緒變得焦慮起來。
“可惡,那群該死的美國佬。”德國書商恨恨地掛斷電話。
而在菲茲傑拉德那邊,殺手的下一次襲擊就要到來,但是這一次菲茲傑拉德不會繼續放棄抵抗了。
雖然暫時無法使用異能力,但是組合首領的一些格鬥技巧畢竟還在身上,這些在這種時候久發揮起了巨大的作用。
殺手的攻擊來得很快,男人險之又險地避開致命的一擊,這樣的動作牽動的胸前的傷口,但是求生的本能讓他暫時忘記了疼痛。
但是威廉·格林的聲音也從即將沒電的手機中傳出:“你到底有什麼仇家,沒救了你。”
“大概就是舉目皆仇的程度吧,不過本來也沒有指望你。”菲茲傑拉德冷笑了一下,回敬道。
見菲茲傑拉德不領情,威廉·格林自認為自己已經是仁至義盡了,索性就要掛斷電話,栗川漱流的話卻讓他的動作微微一頓。
感受着從馬甲那邊傳輸過來的記憶,栗川漱流試探性地詢問着德國人。
“格林先生,請問還有其他的方法嗎?”
這個問題讓威廉·格林的神情變得有些古怪。
“你要救他?”金髮少年盯着栗川漱流的眼睛,眼神中充滿了探究。
“是的,那是和一個孩子的約定。”栗川漱流認真的回答道。
菲茲傑拉德的罪行應該受到懲罰,但是他答應蒙哥馬利的事情也要完成才可以,到時候再將菲茲傑拉德交給官方處理也不遲。這個失敗的野心家不應該久這麼不明不白地死去,他的處置理應當能夠給受害者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那麼,如您所願。”威廉·格林的語氣忽然發生了一些轉變,而這樣的轉變讓栗川漱流有些摸不清頭腦。
德國人拿起自己的另一部手機,手指飛快地按了一串數字,撥通了號碼,再等待的間隙里,他還在和栗川漱流說著話。
“願意為您效勞,栗川君,”金髮少年單手拿着手機,而另一隻手則俏皮地做了一個敬禮的姿勢,開玩笑一般地說著,“不過現在應該叫你首領才對。”
“唔,希望菲茲傑拉德那傢伙能堅持得久一點,”威廉·格林自顧自地說著,話語裏有些譴責的意味,“畢竟這個時間打擾老人家的午睡真的很不人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