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元宵節一過，大學也面臨開學。送舒明煙去機場的當天，慕柚也收拾東西回了A大。春雨初歇，空氣中還瀰漫著濕潮。黃昏的夕陽衝破雲層，映紅了西方的半個天際，給原本靜謐的A大校園渡上一層金色。慕柚站在門口把還沾着雨水的傘用膠袋裝起，這才拉着行李箱走進女生宿舍樓。宿舍在三樓，她拎着沉甸甸的行李箱笨拙向上爬行。距離新學期正式開課還有兩日，整棟宿舍樓還沒什麼人。慕柚以為自己會是全宿舍第一個到的，不料推門進去，迎面感受到室內空調的溫熱。郝夢成的書桌已經收拾整潔，筆記本電腦開着，卻沒有人。慕柚視線上移，看到上鋪睡得正酣的女孩。怕吵醒對方，慕柚關門的動作很輕，然而剛走到自己的書桌前，上鋪的郝夢成還是醒過來了。郝夢成揉揉眼，處於剛睡醒的狀態，不想說話，也懶得動彈，只靜靜看着下面收拾東西的慕柚。郝夢成回家過個年，臉上肉明顯多了一圈，但慕柚似乎還是老樣子，巴掌大的小臉，下巴尖尖的，肌膚水嫩光滑，實在過分精緻惹眼。“你不會胖的嗎？”她終於忍不住發表了感慨。頭頂有聲音飄出來，慕柚怔愣着對上郝夢成的視線。她無奈輕笑：“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沒醒呢。”“我睡得淺，你一進門我就醒了。”“你什麼時候來學校的？”慕柚問她。“昨天晚上。”郝夢成張開胳膊伸了個懶腰，見慕柚收拾東西，她道，“桌子我幫你擦過了。”“謝謝！”慕柚剛拿起的抹布重新放下，燦然一笑，“你怎麼這麼早來學校？”郝夢成從上面爬下來，打了個哈欠：“在家實在太過無聊，每天除了吃就是睡，都快被我媽養成豬了。新學期我的第一個目標就是減肥！”她從柜子裏找出一個漂亮的小鐵盒，打開裏面是蛋黃酥：“我媽做的，可好吃了，快嘗嘗。”慕柚嘗了一口，好看的眼眸眯起來，沖她豎起大拇指：“好吃！”郝夢成將餘下的全放她桌上：“都給你了，我要減肥不吃這玩意兒，來學校前我媽硬塞給我的。”說起這個，慕柚打量她一會兒，笑：“嗯，是圓潤了不少。”在郝夢成眼刀子飛過來之前，她求生欲滿滿地補充，“不過特別可愛。”—慕柚收拾完東西已經到飯點。郝夢成看看時間：“看樣子今晚宿舍就咱們倆人了，現在去食堂吃晚飯嗎？”慕柚剛好在換衣服：“好啊。”她站在鏡子前，把散在肩頭的長發紮起個馬尾，露出半截細白的頸部。郝夢成忽然湊過來，指着她側頸：“你這兒怎麼了？”那裏有一處極淺淡的紅痕，因為慕柚膚色白，才顯得有些惹人注意。慕柚對着鏡子望了眼那處，已經過去好幾天了，沒想到還有痕迹。頸部的肌膚漸漸有些熱，似被男人性感滾燙的唇一寸寸碾過。她眸光微閃，周身顫慄着，心跳隨之漏了幾拍。慕柚忙扯過羽絨服穿上，將領子立起來遮住：“好像是搓澡時太用力留下的。”“不是吃晚飯嗎，趕緊去吧，晚點人多還得排隊。”慕柚淡定岔開了話題。“距離開學還有兩天，全校統共沒來幾個人呢，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郝夢成嘴上這麼說著，她還是迅速收拾妥當，和慕柚一起去了食堂。食堂確實如郝夢成所說，沒幾個人。慕柚想吃麻辣香鍋，郝夢成跟她吃一樣的，拿筐子選了不少肉類。慕柚笑着揶揄：“不減肥啦？”“哎呀，慢慢來嘛。”“也是，吃飽才有力氣減肥，多吃點。”不用排隊，麻辣香鍋很快做好。兩人端着盤子找了個靠窗的位置坐下。食堂陸陸續續有人進來，有幾個男生聚在了慕柚和郝夢成周圍，在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郝夢成朝那邊看一眼，小聲跟慕柚道：“柚子，我發現只要跟你在一起，周圍出現的男生總是格外多。今天中午我自己坐這兒的時候，周圍一個人都沒有。”慕柚叼着吸管喝了口果汁，低頭吃自己的東西：“巧合吧，我平時沒注意。”“才不是巧合呢，你是不知道學校多少男生找我打聽你。”郝夢成感慨一聲，自言自語，“那麼多人追你，你怎麼就不想着談個戀愛呢？不過這樣也好，學校里的那些我看着也配不上你。”郝夢成吃飯的時候喜歡刷手機，倏而看到一條消息：“新學期課表出來了！”她迅速登錄自己的學號信息進行查看。很快，郝夢成眉頭皺起來：“都大三下學期了，課還這麼滿？”又注意到什麼，她越發生無可戀，“經濟學怎麼在周五晚上啊，周五下午半天沒課，偏偏晚上來一節，好窒息！”慕柚也查到了自己的課表，郝夢成湊過來：“咦，你周五晚上怎麼沒課？”慕柚把手機收起，繼續低頭吃着飯：“經濟學是選修課，我上學期已經把學分修過了。”

郝夢成想起來了，之前慕柚搶選修課的時候拉她一起，她嫌冬天上課冷，說先不搶，晚點再說。如今人家修完了，只剩她自己。果然。出來混遲早要還的！郝夢成：“我記得你上學期的課在周二下午，我這個是周五晚上誒！”周五！！晚上！！！慕柚用竹筷夾一隻獅子頭進她碗裏，順便拋出一記同情的目光：“節哀寶貝。”郝夢成：“……”直到從食堂出來，郝夢成還在控訴這節課的排期不人性化。要不是因為這節課，她每周五上午的課結束，就可以直接出去嗨到周一了！“選課的時候排期就定好了的，你當時怎麼也不仔細看看。”慕柚嘆惋着，又寬慰她，“不過這是節雙周課，隔一周才上一次，忍忍很快就過去了。”回宿舍也沒什麼事干，郝夢成現在心情正不美麗，慕柚拉她去校園裏散心。雨後的路面還是濕漉漉的，被暖橘色路燈一照，泛着隱隱的微光。不知不覺走到行政樓前，慕柚的鞋帶有些鬆了，她蹲下身子去系。一輛車子從兩人旁邊平穩駛過，她還未回頭，旁邊傳來郝夢成的驚呼：“柚子，勞斯萊斯！”慕柚順勢抬眼，看到那輛車子停在行政樓前的泊車區，車牌號是她熟知的那個。不是去歐洲出差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她眼皮一跳，蹲在地上忘了起身。副駕駛上，一位西裝革履的男士下了車，畢恭畢敬打開後車門。隨後下來的男人身材筆挺，肩寬腿長，一身剪裁得體的深色西裝，領口紐扣系至最頂端，端的是一絲不苟，矜貴倜儻。行政樓門前的燈光熾亮，勾出他深邃利落的臉廓，鼻挺唇薄，斯文俊朗，舉首抬眉間有着強勢逼人的氣場。早有校領導等候在那，男人被眾星捧月着迎了進去。郝夢成看直了眼：“那不是君華集團的總裁尹默嗎，這麼晚他怎麼來學校了？”見慕柚沒說話，以為她對此人沒印象，郝夢成解釋：“尹默你不知道嗎，咱們學校畢業的，校友名人榜上有他名字，論起來還是咱們的師兄呢！學校的獎學金和助學金大半以上都是他資助的，正在建的那棟新實驗樓也是他捐的。我們大一那年，開學典禮上他還上台給新生致辭呢。開學典禮時你在的呀，不記得？”“好像有印象。”慕柚視線不咸不淡從那輛勞斯萊斯上收回，挽起郝夢成的手臂，“外面挺冷的，回宿舍吧。”回去的路上，郝夢成頻頻往後看：“那麼多校領導等着他，太有排面了！你說尹默這麼晚來學校幹什麼的？”“不知道。”“去年學校不是聘請他為客座教授了嗎，到現在一次講座也沒開過，如果哪天開了講座，衝著這張臉我也一定要去！”“……”到宿舍，郝夢成還沉浸在遇見尹默的興奮中，迫不及待在宿舍群里發消息，分享今晚的事。慕柚脫掉外套掛起來，去洗手間洗了把臉，額前碎發被打濕，一縷縷貼着臉頰的肌膚。抬頭吐出一口濁氣，她瞥見側頸處快消失掉的淺淡吻痕。這狗男人那晚是真的瘋，印記這麼久都沒消。洗手台上手機瓮聲震動。慕柚撈起手機，收到一條來自“大黑狗”的微信消息。“大黑狗”是慕柚給尹默的微信備註。因為黑狗就是黑犬，黑犬是尹默的默。每次看到尹默頂着這樣一個備註給她發消息，慕柚大腦會自動把他發過來的文字過濾成：汪汪汪玩夠了，她才會認真去看他發的消息。大黑狗：【我在學校】慕柚不知道尹默給自己發這個是什麼意思，正打算不理會，對方又發消息過來：【接你去我家】慕柚眼皮突突跳了幾下，簡直不可思議：【這麼晚了，我該睡了！】大黑狗：【睡我那】慕柚：“？？？”這狗男人不會開了葷上癮吧！那天晚上的畫面，在慕柚腦海中一閃而過。她還記得他喝醉酒的時候人有多瘋。這時，一道清脆的手機鈴聲響起。大黑狗打來的。指腹點擊綠色按鈕，手機貼在耳畔，她還是不敢相信剛剛那條微信是尹默發的：“剛剛發消息的是本人嗎？”“不然呢？”男人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冽，讓人隔着網絡都想揮他一拳頭。“收拾東西下來。”男人又說。慕柚忍不了了：“你有病？我幹嘛跟你回去睡？禽獸！衣冠禽獸！”那邊默了一會兒：“你爺爺把我們倆在一起的事告訴我媽了，我媽想見你，你今晚住我那，我明天帶你回家一趟。”他沉吟着，似恍然大悟般，“嗯？你把我先前的話，想成什麼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