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奇怪的女人

高原上的夏天總是陰晴不定的，有時候，隔着一個城市邊區的晴空還能看到另一個城市在下雨。

今年的天氣異常，陰雨籠罩着這座小城已近一個星期之多，瀟瀟洒灑的冷雨綿綿無盡，似在哭訴着一件塵封已久的心事，儘管小城裏的生活慵散悠長，但人們依舊專註於自己手頭上的活兒：火鍋店裏的夥計興緻勃勃地刷視頻，而店內生意闌珊，僅有的幾個客人也是邊涮肉邊看手機，根本忙不過來;流動電話卡售賣的小店裏，老闆正仰着椅子悠閑地小憩;外邊的棚子裏停着一排共享電瓶車，偶爾有一兩個沒帶傘的人跑進來躲雨，或是開着車軋過水窪，在雨簾中急馳而去……

××咖啡館裏，燈光昏暈，櫃枱前的兩個店員打了個哈欠，看了看錶，才上午九點多，可外邊的天色早已染上了傍晚濃重的昏沉，沉得讓人抬不起眼皮。雨滴打在櫥窗上，“啪啪”悶聲地做響，伴隨着店裏播放的凄美鋼琴曲，繚繞心頭，輕輕地，幽幽地，又不知勾起了多少人深埋心間的陳年往事。前台的一個服務員差不多要撐着下巴睡著了，這時店門開了，伴隨着門上掛着的幾串風鈴的輕脆交響，那個服務員嚇得差點磕到下巴，連忙笑着趕去迎接。

只見撥開門帘的那隻修長白皙的手收回，冷風灌入之間，進來一個身着黑色風衣的年輕男子。

“您好，先生，歡迎光臨!今天是小店開張二十周年，有特別優惠服務，只要是今天光顧本店的客人，都可以獲精製楹藍花手鏈兩副。只要……”

年輕男子笑着連忙擺手：“謝謝，不必了”說著，從包里掏出手機，看了一眼，禮貌地問道：“請問第二十三號桌在哪？”

服務員愣了一下，接着往裏頭叫了一聲：“小趙，過來一下!”話音剛落，就跑來一個個子小小的女生，紅着臉仰頭說道：“先生，請把你的傘給我吧。”說著，已經替他把濕漉漉的傘掛好。

“先生，請這邊來。”

穿過大廳，揭開一道橙色印花簾，裏頭與外邊整齊的圓桌藤椅相比，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櫥窗邊立着淡淡的粉色櫻花樹，每一個窗邊都疏疏落落地放兩張棕褐色的沙發，雕花鏤空的花架上，靜靜地放着一盆馬蹄蓮……這麼一看，應該是貴賓廳了。

年輕男子往裏一看，便找到了坐在第二個窗邊的“二十三號桌”客人。

“齊初，好你個小子，讓我找大半天，自己倒了找了個安逸地方逍遙快活，你對得起我一路淋的雨嗎？”陸川渝一手拍在桌上，一臉不快地“興師問罪”。

齊初把望向窗外的目光收回，懶懶地抬眼看了一下陸川渝並不算濕透的肩頭，淡淡地附了一句：“那你請回吧，不送。”語畢，又扭頭望向窗外。

陸川渝吃了個啞巴，心裏不爽，又礙於面子，賴着一屁股坐下來：“你讓我走我就得走了？哼，我還真就不走了!”

心裏好奇，順着齊初看去的方向，愣愣地問：“看什麼呢，這麼專註？”

齊初從容地抿了一口咖啡，合上書，指了指窗外，然後玩味地說道：“看到那個撐黑色雨傘，穿着白裙的女人沒有？”

陸川渝朝着他指的方向往去，心裏埋怨：這年頭撐黑傘的人多得去了，哪有什麼……咦，真的有一穿白裙的女人!

“怎麼？我們號稱萬年鐵樹的齊教授終於開花了，你要不考慮一下請客，我就去給你要她的聯繫方式？”

齊初冷冷地甩個“滾”的眼神，繼續說道：“你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同？”

“什麼不同啊？”陸川渝疑惑地嘀咕，又看了看：雨中，××公園那塊假山前，筆直地站着個撐黑色雨傘的女子，一襲淡淡的墨綠色紗裙，一件淺褐色大衣，長長的頭髮垂至腰間，她手裏，似乎還捧着一束梔子。一副淡然的神情靜靜地看着那座青苔散佈的假山，任濺起的雨滴肆意打濕裙擺。

“嗯，的確有點奇怪，這年頭留這麼長的頭髮的女生的確少見。”陸川渝認真地總結道。

齊初苦笑道：“不是。這有什麼奇怪的？你覺得她在看什麼？”

“野花？”

齊初輕輕地搖頭：“她站在那兒已經快一個小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