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變好
沈念讓顧執進屋去穿衣服,顧執聽話地去了,不一會兒穿好衣服出來卻對沈念說:“我出去買菜。”沈念看了顧執幾秒,淡淡笑了笑:“去吧。”梁秋有些意外,他過來可不是為了看着兩個人秀恩愛的,是真的要好好談談寧文的事情,顧執作為當事人應該也聽取一下他的意見,就這麼走了,他跟誰說去?剛要開口讓他留下來,但沈念卻對他搖了搖頭,梁秋便明白了,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晚上我想吃四季豆和口水雞。”沈念照常點菜。顧執應了一聲就出了小院兒,梁秋看他身影消失后才看向沈念,眼神里的疑惑馬上就要溢出來了。沈念微微笑了笑:“他不願意再聽那些事,包括寧文這個名字可能都不願意再聽。”梁秋不明白,至少這和他認識的顧執並不一樣:“不對啊,顧執不應該睚眥必報嗎?現在連聽都不想聽,這是不計較了?原諒了?”“你覺得可能嗎?”顧執的T恤在脖頸處圍着有些熱,沈念下意識地想要扯下來,可想到什麼,又把手放了下來,梁秋沒眼看,錯開了視線,沈念也沒在意:“就算是我這樣的性子碰到這樣的事情都不可能原諒,更不要說顧執了,他不可能原諒的。”話說到這裏,梁秋似乎明白了:“為了你。”“是。”沈念坦然承認:“為了我。”“我們回來十來天了,這是我們回憶最多的地方,我也儘可能地讓一切都回到我們沒分開的時候,可顧執還是會做噩夢,還是會發抖,還是沒辦法真的開心起來。”沈念的表情有些心疼:“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再碰觸那些事情會變成什麼樣,他不是不計較了,不是原諒了,只是……”“只是比起那些,能夠好好地陪着你更重要。”梁秋搶了沈念的話,看着他:“對吧?”沈念緩緩笑了,說:“他很愛我。”“你呢?”梁秋說:“關於你喜歡顧執這件事,過去幾年我有感覺,但因為一直沒找到顧執也就沒問過你,你是喜歡他,還是單純因為當初把他留下的愧疚?加上再見之後知道他經歷了這些,所以乾脆順了他的心意?”梁秋和沈念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他們應該是彼此最了解的人,可後來因為不能常常見面而多多少少不再像之前一樣,尤其是沈念和顧執分開之後,梁秋擔心沈念的狀態,他們也從未好好的談一談這個話題。如今梁秋想談了。“我是覺得你要是單純心疼他,對他愧疚,那還是現在就說明白得好。”梁秋直言道:“顧執只認你,感情也是裝不出來的,要是有一天他知道你對他只是愧疚,我想像不出他會是什麼反應,毀天滅地也不為過吧?與其到那個時候再不可收拾,現在及時止損也未嘗不可。”沈念看着梁秋:“這話聽着像是在心疼顧執。”“也心疼你。”梁秋的小板凳坐着不太舒服,調整了一個坐姿后又說:“我不確定顧執知道你要是騙了他,是不是還是不捨得傷害你,這件事我琢磨好幾天了,怎麼想怎麼不靠譜,你還是給我個答案吧。”一個到底對顧執是愧疚是心疼,還是真心喜歡的答案。沈念沒有立刻回答,靜默幾秒鐘問了梁秋一個問題:“喜歡一個人是什麼表現?”梁秋好笑地看着他:“問我?”“你和程絮這麼多年,上次跟蘇姨打電話,說你們都快訂婚了,當然要問你啊。”沈念沒有半分開玩笑的意思,看着梁秋:“所以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表現?”程絮是梁秋轉學到上海時候的同桌,兩個人最後真的走到了一起,吵吵鬧鬧地在一起已經有8年,沒人比梁秋更適合回答這個問題,但梁秋不說:“別想參考我答案,我現在問你呢。”
等不來參考答案,沈念也並不勉強,靜默了一會兒才開了口,他說:“我沒喜歡過誰,我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該是什麼樣的,可與顧執分開8年期間我很想他,上課想他,下課想他,吃飯想他,睡覺想他,夢裏也是他,想知道他在哪裏,想偷偷摸摸去看看他,一開始我也覺得是愧疚,畢竟是我做了惡人,把他丟下了,可有時候我也在想,我對我爸同樣愧疚,對我爸的愧疚還是沒有辦法彌補的,我怎麼就不這麼想他呢?”“你知道八年裏我最輕鬆的一段時間是什麼時候嗎?”梁秋看着沈念沉默着沒說話,沈念淡淡笑了笑:“是我對顧執有幻覺的那段時間,我能看到他,雖然不經常,可我很滿足,有時候他會坐在我旁邊聽課,有時候他會陪我一起吃飯,一起去圖書館,讓我覺得其實我就是在過顧執之前憧憬的日子,我們那時說好的,一起去上海的。”“心理諮詢的那段時間,顧執的幻覺消失不見,我沒告訴唐醫生也沒告訴過你,沒告訴你們我很失落,我很想他,哪怕是幻覺,我也是想看到的,我很後悔去做心理諮詢,我甚至自虐地一遍遍回想當初分開的那一天,就是希望他能夠再出現,再回來。”沈念說:“可我再也沒見到過他。”“唐醫生說,我對顧執的愧疚淡化了,我承認,承認我對他不再是愧疚,我只是單純地想他,很想很想。”沈念看着屋檐上那滴要落不落的雨滴:“一邊想他一邊覺得當初的決定是對的,他一定過得很好,甚至可能還有了另一個與他真心相待的人,要不然他早就來找我拚命算賬了,我一邊想他來,一邊不想他來,就這麼過了8年。”“我一直覺得我和顧執之間的親密是很正常的,就算不正常,也是我們和別人開始得不太一樣,可我卻發現接受不了別人碰我,抱我,我會下意識地躲開,會不自在,也會想顧執見到了會不會不開心?即便他不在我身邊。”“他重新出現之後,我很開心,連帶他對我的瘋狂我都覺得歡喜。”不知道想到什麼,沈念笑了起來:“你知道嗎?剛見面的時候他對我說,要把我藏起來,什麼都聽他的,我竟然不覺得害怕,甚至是期待的。”沈念收回視線看向梁秋:“這樣算是喜歡嗎?”梁秋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沈念說這麼長時間的話了,且都是心裏話,他突然意識到自己這個朋友並不合格,在這八年裏他一直覺得沈念是愧疚,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顧執對他來說代表什麼。“你這都不算喜歡的話,那我和絮絮就也只能是兄弟情了。”梁秋說完靜默了一會兒,緩緩笑了,問沈念:“所以說,你們現在算在一起了?”“誰也沒有明確說過我們是在談戀愛,但我和顧執都知道再也沒什麼能把我們分開。”沈念的眉眼都是淡淡的滿足:“我們在一起了。”梁秋盯着他看了幾秒,也笑了起來:“挺好的,兜兜轉轉竟是他在你身邊,好好在一起吧,就當是為民除害了。”沈念不是很滿意的嘖了一聲:“說誰呢?誰是害?”“沒有你的顧執啊。”梁秋看着沈念:“我想像不到如果顧執在經歷這麼多之後身邊沒有你會是什麼樣子,大概會似瘋似魔吧,有你鎮着他的瘋狂,可不就是為民除害了。”“不會說話讓程絮回去好好教教你。”沈念並不贊同他的說法,甚至還小聲嘀咕了一句什麼,梁秋不確定自己聽到的,詫異地看着他:“你說什麼?”沈念的表情開始有些不自然,耳朵都有了紅的痕迹,但他沒理會梁秋的話,裝作沒聽到。梁秋盯着沈念,不確定自己剛才聽到的是不是一句:他不是害,是我的寶。這太不沈念了。可轉而一想,這才是沈念應該有的樣子,一個本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敢愛敢恨,有什麼說什麼的沈念。以前的沈念對什麼都不在意,活得像個世外高人,現在才多多少少有了煙火氣兒。“行了。”沈念岔開了話題,沒讓梁秋再繼續盯着自己看:“你來找我,不是為了寧文的事兒來的么?怎麼我說了這麼多,你正事兒一句還沒說呢?怎麼樣了?”梁秋笑了:“我辦事兒你還不放心?”“具體說說。”放心是放心,可沈念還是很想知道。“寧迦的公司是互聯網,寧文接手之後開拓了不少新業務,具體證據還需要一段時間,但我敢說,他手上絕對不幹凈,就目前我知道的就足夠把他送進去了,但這是個凡事講究證據的時代。”梁秋說:“再等等,會給顧執一個交代的。”梁秋能這麼說便是八九不離十,沈念這些天懸着的一顆心也算是落下了,他就怕最後一無所獲,寧文逍遙法外。好在惡人自作孽。
“辛苦了。”沈念說。“我不辛苦。”梁秋說:“我就待在酒店讓下面的人去查的,不然你以為我花那麼高的工資請他們到我公司是為什麼?資本家都這樣。”沈念:“……”梁秋笑了起來,問沈念:“你們是不是還要在這邊住段時間?”“嗯。”沈念點點頭:“雖然顧執沒說,但我看得出來他喜歡這裏,這裏也能讓他放鬆,我回去也是待着等開學,還不如就在這裏了。”“挺好的,有顧執陪你也用不着我了,那我明天就回上海了,有消息再告訴你們。”梁秋這次來找沈念本來就是臨時計劃,原本沒想待這麼久,是因為顧執的事情才一拖再拖,他在上海還有一堆事情要處理,的確不能久留,沈念也不可能攔着:“行,如果顧執狀態好,我們回去之前去上海看看蘇姨他們。”梁秋可有可無地挑了挑眉:“看你們,反正去不去我媽都一樣想你。”沈念笑了笑沒再說什麼。晚上顧執下廚做了沈念要求的四季豆和口水雞,又多做了兩道川菜,是梁秋喜歡的,梁秋看到的時候就知道是什麼意思了,忍不住地想要開口逗顧執,卻被沈念踢了一腳,梁秋看沈念一眼,便閉了嘴。或許這一輩子顧執都不太能和梁秋心平氣和地相處,但這並不代表顧執不知道梁秋為自己做了什麼。他的確不太通人情世故,眼裏心裏也只有一個沈念,他也永遠不會對別人另眼相待,這兩道菜可能是他能表現出來僅有的謝意了,可梁秋已經覺得是驚喜了,畢竟這是他從來不敢想的。原來在沈念好起來的同時,顧執也有些不一樣了。梁秋很滿意這個局面。或許是心情好,或許是顧執的手藝的確不錯,梁秋很給面子地吃了很多,吃到最後都覺得自己快要吐了,沈念看傻子一樣的眼神看着他,梁秋揮揮手也懶得再說,要走。“不住下嗎?”沈念也跟着起了身。梁秋的視線在兩人之間掃了一圈,視線又落在沈念的脖子上,吃飯的時候沈念把T恤拿下來了,雖然顧執不太滿意,但到底是太不方便了。“節制一點。”梁秋還是一臉的一言難盡,說完又看向顧執:“我明白你的心情,但這是夏天,你留痕迹能不能隱秘一點啊?今天是我看到,說不定明天就是別人了,當然了,你要是真想把他藏起來那當我沒說。”說完這句話梁秋就揮揮手走了,送都不讓他們送,瀟洒的很。顧執大概是聽進去了,站在原地沒什麼反應,沈念拍拍他的肩膀:“執哥洗碗,我不想洗。”顧執洗好碗離開西屋的時候意外地發現沈念還坐在廊下,閉着眼睛像是睡著了,顧執知道他沒睡着就是發懶,也沒說話,搬了個小板凳在他身邊坐下了。“咬我兩個包了,癢。”沈念眼也不睜開的把手臂伸過去讓顧執看,顧執接過他的手,看着那兩處紅痕,輕輕柔柔的按壓着緩解他的癢意,視線不知道怎麼又落在沈念的脖子上,那裏的痕迹的確有點重,連說是蚊子叮的都牽強。“以後我不咬你了。”顧執說。沈念睜開眼睛看他,察覺到他的視線笑了起來:“嚇我一跳,我還以為執哥什麼時候變蚊子了。”顧執伸手過去撫摸他脖子上的紅痕:“這個都五天了,還沒消呢。”“嗯。”沈念笑着應了:“那不咬脖子,其他別人看不見的地方給你咬,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