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 172 章
夜半。
白亦沖了個冷水澡從浴室中出來,屋子裏靜得沒有一絲聲響。
時絨幾乎沒帶走什麼東西。
幾身衣服,一個毛絨娃娃,但房間門卻好似瞬間門空了一大半。
房間門的窗戶還開着,窗檯前的花盆邊上壓了一張紙條和一張房卡。
他抽出紙條,看到上頭時絨糾結地留了幾個字:“就算咱倆實在成不了,還是能做朋友吧?”
白亦:“……”
他今日才弄明白前世那麼厭惡alpha的時絨,為何在這一世輕易地接受了他。
她竟然一直把他當omega。
白亦靜默良久。
最終走到書桌邊坐下,將那張被人隨手撕下的紙條,鄭重地保管起來。
“恕我直言,這張紙條代表分手的含義高達百分之九十九。”無心聲音沒有起伏。
它被封閉在空間門紐中近半個月,剛出來就看到這場面,不禁有些匪夷所思,“您看到分手信的反應還真獨特。”
“她沒說分手就不算分手信,算親手寫給我的第一封信。”
白亦動作小心地將紙條塑封,眼眶微微泛紅,唇角卻似有若無地揚起一絲,“你看,字也像她,張牙舞爪得可愛。”
“……”
無心有點擔心他的精神狀況。
“根據星網論壇上分享的戀愛經驗數據來分析,您不應該放她走。”
無心機械化地說著:“禁錮她、用深情的甜言蜜語,乃至強大的武力和信息素催使對方發情,從而標記對方,讓她從身到心臣服,再也離不開自己。這是alpha在遇見同等情況下,普遍會做的舉措。您要是實在沒轍,或許可以借鑒一二。”
白亦收起他的標本紙條:“把論壇上分享這些經驗人的身份查一查,送去警局吧。”
無心:“……”
白亦垂眸,指尖摩挲着窗檯之上被時絨翻爬出的痕迹。
輕聲:“我沒有放她走,更不可能和她分手。”
……
時絨背着毛絨娃娃回到寢室,心情整個亂七八糟的。
她也是蠢,居然會送一個alpha毛絨娃娃,更詭異的是,白亦當初還開開心心地收了。
時絨心裏實在是覺得怪得慌,走的時候,順手將它也帶了回來。
一人一熊在黑暗裏頭大眼瞪小眼了好半晌。
“啊——”
最終還是時絨敗下陣來,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別開了眼。
抓了抓頭髮起身去浴室沖了個涼水澡,才勉強暫時收拾起心情,先給爸媽聊了一下第四軍區的正事。
女皇既然不應,還在私底下玩這種勾當,他們自然不可能派兵援助,替人家兜底。
時絨坐在沙發上:“但也不必回絕得那麼快,我會拿着司程的事和皇族那邊牽扯一段時間門,讓他們放鬆戒心,直到拿到他們走私黑元晶的實證。”
時母谷昕聽得皺眉:“你這話的意思,是要自己去查?”
時絨稱是:“黑元晶的礦脈在第七軍區,他們與咱們第二軍區一向往來不多,又涉及到貴族層面。你們派人去查未免太招搖了些,恐怕會打草驚蛇。”
時越語氣一如既往地冷硬:“這消息牽扯不小,你的信息來源可靠?二皇子就算知情,也不會告訴你這麼多吧。”
時絨一下沉默了。
過了半晌,憋出來一句:“所以我會自己去求證消息是否準確。”
她的神情一下擰巴住了。
谷昕看出不對來,憋了半晌,拿眼神示意了時越一下。
時絨還在嘀嘀咕咕:“甭管是不是真的,女皇不處決司程,不對我們公開事實,咱們不能稀里糊塗地跑去給他們擋槍平禍。”
時越道:“可以。從皇族聯姻到第四軍區走私之事爆出,所有的事都是你負責聯絡,這件事就全權交給你,需要什麼人手和調動可以找我。”
他一直按頭想讓時絨從小學指揮系,日後好接管第二軍區,可時絨整天只知道擺弄機甲,對政治和軍權一點興趣不感,父女之間門因此鬧得很僵,往前數三年兩人說話的字數加起來都不如這陣子多。
難得她願意主動參與到此事中來,時越求之不得。
先是應允了,隨後狀似無意地問道:“今天你發給我們的照片,是怎麼回事?”
時絨的臉色瞬間門精彩紛呈起來。
……
他們收到照片后,唯一的想法就是離譜。
有種閨女為了應付相親,隨便在網上找了個人的私人照發給他們的感覺,結果他們一看,好傢夥,國家首腦級人物。
還是個alpha。
你可是真敢發啊,拿人當傻子呢?
他倆深覺被時絨搞了心態,但想着女兒叛逆,本來就不願意和二皇子聯姻,她要不是不蹦躂兩下,倒不像是自個閨女了,便也沒第一時間門找過去跟她對線。
只是暗嘆她那初入情網的演技可謂信手拈來,登峰造極,不搞政治真的可惜了。
今日一談,第二軍區和女皇那邊的合作基本崩盤,原本沒必要再聊聯姻之事,為這個事和時絨搞得不愉快。
但閨女的態度怪得很,讓谷昕起了疑心,便叫時越開口詢問,再挺身而出地配合著套話道:“多半是發錯了吧。你要是覺得現在把omega的照片發給咱們太早了也沒關係,哪有這樣開父母玩笑的?不過你也要小心了,皇族的私人照片是不能隨便流通的。”
時絨吶吶:“哦。”
“?”
谷昕伸長脖子,“真是發錯了?你哪裏弄來的照片?他的私人行程在帝國是最高機密,連我和你爸都弄不到。”
時絨不知道怎麼說。
事情到這一步,她都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處理,更不知道怎麼和家裏人交代。
公開的時候多春風得意,這會兒就有多尷尬。
磕磕巴巴:“其實我是……網戀的,我之前不知道他……”
時越:“……”
谷昕:“……”
谷昕作為一家唯一一個會暖場的人,笑着出來緩和氣氛:“行,我知道了。吃一塹長一智吧,得虧這次遇見的不是多高明的騙子。”
能拿白亦的照片出來騙人,只怕也是個能衝擊年度沙雕新聞的詐騙犯,特別的刑。
時絨:“?”
她感覺爸媽好像誤會了什麼,但她選擇了閉嘴。
……
時絨沒有等到白亦對她紙條的回復。
躺在沒有溫度調節器的宿舍里汗蒸,一夜沒能合眼。
一生要強的她,至今沒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在腦中瘋狂復盤,自己是怎麼一步一步的從猜想,到堅定不移地拿白亦當omega,再到後來對他泥足深陷的。
盤到最後,越盤越懷疑人生。
恍惚地想:這世界上怎麼能有這樣式的alpha?還是帝國元帥!
確定不是在玩她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是o裝a呢?
……
直到第二天上體能課的時候,時絨二十多年來建立的abo價值觀,差不多崩塌殆盡了,整個人肉眼可見地蔫耷下去。
時絨今天狀態不佳,s班的晨練便沒有被她帶着往死里卷。
閆寧下課之後還有餘力說話,拽着她就是一哭二鬧三上吊:“馬上就是運動會了,絨姐你說什麼都要參加一個項目。”
時絨根本沒心情搭理他,漫不經心地擦着汗:“我知道,我會參加機甲設計賽。”
“不成的。”閆寧對她使眼色,眼睛往帝國那群面具人那邊瞟,“你今年不能參加機甲設計類的比賽,只能在別的項目裏頭選一個。”
看時絨滿臉寫着生人勿近的氣場,有些發憷地攤着本子主動建議道:“要不然你參加25vs1的機甲角逐賽吧?求求了,這項目真的沒人去,你去也就是走個過場,不累的。”
25vs1機甲角逐賽,曾經還是聯邦軍校的校運會的熱門項目。
倒不是真的25個打一個,而是每年會在學校中選出一個男神女神級別的omega做勝利女神/男神,25人角逐競爭,贏者可以得到該omega的一次約會機會/一個許諾。
這賽制曾經激勵了無數年輕alpha,為之沖得頭破血流。
後來ao平權運動掀起,這一項目受到了輿論的質疑,學校迫不得已改了項目規則,把omega女神/男神,改成了beta或者alpha。
這項目從此連一場25個人都湊不齊了。
再然後,學校為了挽回這個項目,將勝利女神被改成了守旗者,成為了角逐賽的最後一關,贏了可以拿一筆獎學金。
25vs1角逐賽從一個娛樂相親性質的比賽,逐漸變成了一個純競技項目。
卻又因為其前身的粉紅曖昧氣息,只要有人報名參加,就常被掛在論壇上扒情史。情史絢爛的alpha們對之避之不及,生怕被人起底,該項目於是始終冷門,救不活。
閆寧道:“絨姐你一個牡丹選手,根本不怕這個。你參加這個再合適不過了!搞不好你要是肯參加,會引來一批omega為你角逐呢!”
剛失戀?的時絨:“……我謝謝你。”
……
時絨最終還是答應了閆寧的請求。
理由是閆大班長手中握着s班期末集體旅遊項目的決策權。
時絨搭着他的肩膀,不停地給他吹風:“運動會的事兒我肯定會配合,就是你也知道咱們班虞飛剛分化成omega,心情不太穩,需要格外照顧照顧。我覺得咱們要去哪兒旅遊,主要還是得尊重omega學員們的意見,你說呢?”
閆寧知道時絨和虞飛最為親近,聞言自然毫不起疑地點頭:“你放心,今年的旅遊我一定主要尊重他的意思,讓他好好放鬆放鬆心情。”
時絨沖他一笑:“嗯,班長辛苦。”
剛鬆開勾着人肩膀的手,準備懶散地在草地上躺下去,便見操場那頭有人緩步走過來。身姿筆挺,在一群軍校生中依舊格外的耀眼。
時絨下了一半的腰頓時挺直起來。
抓了抓頭髮,眼神亂飄。
再看閆寧,他在大太陽底下岔開着腿,瘋狂地抖落着濕貼身的老頭衫,張着嘴哈哈喘氣,雞窩似的腦袋上頭,還掛着幾根雜草,是剛剛匍匐過鐵絲網的時候蹭上的。
時絨頗感羞恥地踹了他一腳:“咱們班還有omega呢,你好好一班長,怎麼能這麼不顧形象?”
閆寧雙眼無神:“omega?哪來的omega?二皇子好多天沒來了,虞飛剛分化心情不好也請假了。”
時絨不由往對面再看了一眼。
哪怕人家戴着面具,哪怕知道人家alpha的身份。
她橫看豎看,白亦渾身上下也透着一股子矜貴的美人范兒。
時絨忍不住壓低聲音,側過臉小聲問:“你看對面那個,帝國的學員。用餘光看,別太明顯了。你覺得他是alpha還是omega?”她迫切地需要認同感。
閆寧脫口而出:“alpha。”
時絨尾調劈叉:“怎麼會?!”
“你怎麼會這麼問?雖然08號他很少來參加s班的體訓課,但我總覺得他深藏不露,是超猛一a,和絨姐你不相上下。”
閆寧說著,突然打了個哆嗦,渾身寒毛倒豎,像是一隻受驚的貓。“啊,絨姐他看過來了!”
時絨:“……”
時絨扭頭看過去。
白亦觸到她的視線,微微一愣,便面帶笑意地朝他兩走過來,一派溫和:“你們在聊什麼?在聊我嗎?”
閆寧二話不說,心虛扭頭就跑了。
時絨:“……”
究竟是她腦子壞了還是眼睛壞了?還是別人對白亦有什麼奇怪的濾鏡?
反正到她這柔光濾鏡拉滿,她根本感覺不到人一丁點的兇悍之處啊!
……
“昨天晚上在寢室里睡着熱嗎?”
“……還好。”眾目睽睽,時絨表情盡量崩住,盤腿坐在草地上,不顯一絲異常,“今天溫控器就到了。”
“你寫給我的紙條我收到了。”
白亦蹲在她面前,動作紳士優雅而自然地握起了她的手,低頭嗅了嗅。
因為方才搭肩的動作,她的手臂上輕微沾染了些許閆寧的信息素。
時絨懵了片刻,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他在聞什麼,臉上騰一下,熱了。
剛要抽回來,手腕便給人緊緊握住。
他唇邊噙着一絲淺笑,神情卻低迷。
用一種近乎平淡的語氣說道:“我好像連這麼一點別人的味道都受不了了。”
低聲:“時絨,我沒法和你當朋友,我只想要你。”
陽光炙熱地烘烤着草坪。
微微扭曲的熱浪之中,時絨第一次在白亦身上感覺到屬於alpha的佔有欲。
恰到好處的。
並沒有讓她有被侵佔壓制之感。
反而在內心深處升騰起一絲微妙的興奮,頭皮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