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011

周娥身體一晃，差點沒站穩。升了團級？不是說沈耀武只是個副營長嗎？葉士蘭像是沒有察覺到她的情緒，繼續道：“耀武現在除了工資，每年還有津貼，部隊裏都會給油票布票，這些他都是交給我保管。等到去了萊州島，我也會在那邊醫院找個工作，斷不會虧待了韞韞的。”葉士蘭是中專生，還是軍屬，去了島上在醫院裏找個工作易如反掌，到時候，她家就是雙職工家庭，只帶了兩個孩子。葉士剛是廠長，除了工資外，職位上的油水不少，可他們一家六口，炳生和元生才是長身體的時候，這生活質量怎比得上他們？原本她是擔心葉知知過去過苦日子，這樣聽起來怎麼像是弄巧成拙了？周娥深深呼了兩口氣，示意自己冷靜。工資再多，那萊州島畢竟就是個島，泉城再怎麼說，也是個省城，光是這一點，就比那萊州島好了不知道多少。這樣想着，周娥心裏舒坦了點，從臉上擠出一個笑容，“你也真是的，這種好事你怎麼現在才告訴我們呢？”葉士剛也說：“對啊，也不早點說，我們也好恭喜一下耀武。”葉士蘭才懶得解釋，繼續殺人誅心，“都是一家人，就不搞這些虛的了。嫂子你們既然是把韞韞交給我了，肯定是要讓你們了解清楚。你們別擔心，萊州島那邊生活不差的，我問過耀武，那裏的子弟學校從幼兒園到高中都有，前幾年還來了一個大學生，在子弟中學教書呢。”周娥蹙了蹙眉，心裏十分不是滋味。她哪想過，那小海島上面的學校還有大學生去教書？不是說日子很難過嗎？想到伍嫂子之前說的那些，下意識就開口：“我聽說海島上溫度高，風又大，風吹日晒的，氣候不太好，在海邊更是難見到幾個人。”“海邊風大是肯定的，但是冬天暖和嘛。嫂子你說見不到人，可能是在營區里，前線有管制的地方，是不能讓其他人靠近的，我們過去都是住軍屬區，就和你們這裏差不多。”周娥一顆心被葉士蘭說得幾乎要沉了。合著她忙活半天，真是讓那臭丫頭去沈家享福了？要是沈家的日子真的像葉士蘭說得那麼好過，她這不是害了她的知知嗎！看着在她身旁還懵懂無知的女兒，周娥心裏一陣絞痛。葉士蘭注意了一下時間，也該出發了。把剛才按了手印的協議揣好，另一份她也提醒周娥別弄丟。周娥拿着協議，手有點抖。這個協議上的名字應該是知知的，都是葉書韞搶了本來屬於知知的東西！周娥張了張嘴，音節還沒從嗓中滑出，葉士蘭就起身說：“差不多到時間了，我們出發吧，別一會趕不上車。”葉老太太對要幫葉士蘭提東西的小身板喊：“韞韞，快過來。”葉書韞拎着一個小口袋，蹬蹬蹬跑過來，“奶奶，怎麼了？”葉老太太摸摸她的頭，“從今以後，你就要喊我姥姥啦，以後去了萊州島，要聽爸爸媽媽的話，和哥哥好好相處，聽到沒？”“嗯，韞韞最聽話！”葉老太太捧着她的小臉，“嗯，韞韞最聽話，以後要記得回泉城看姥姥還有舅舅舅媽。”又抬起頭朝葉士蘭，“你也是，以後你們那邊的事，別老瞞着我們，耀武升職都不說，當不當我是你媽了？”其實這也不怪葉士蘭故意瞞着不說。她當初和沈耀武結婚，葉家怪她不聽話，周圍人都是父母說好的包辦婚姻，她卻舉起自由戀愛的大旗，這說出去不就是丟人嗎？雖然沈耀武家裏條件好，給的彩禮豐厚，葉家看似風風光光的把葉士蘭嫁出去了，起初那幾年卻走的並不熱絡。直到葉士蘭生了沈錦朝，走動才開始多起來。不過以前的習慣一時沒改過來，除非真是什麼驚天大事，她都不會主動給葉家提。今日這樣說，多少也是存了堵周娥的想法。葉士蘭捂住嘴笑，和葉老太太對視一眼，“我知道了。”周娥聽到葉老太太特意這樣強調，氣得牙痒痒。走走走，趕緊走了好！省得她見了心煩。把葉士蘭娘仨送到車站，周娥回來后就到屋裏躺着，午飯也沒有吃。

送走葉書韞，最高興的就數葉知知了。半年前，爸爸媽媽出去一趟，忽然帶了葉書韞回來，說葉書韞是她的妹妹。她不懂為什麼會突然出現一個妹妹，但不小心聽說，葉書韞才是爸爸媽媽生的，她則是被換過來的。葉知知很擔心，怕媽媽把她送走，又很討厭葉書韞，她明明都被換走了，還回來做什麼！為了讓爸媽討厭葉書韞，葉知知會偷偷把剩下的饅頭拿走，說是葉書韞偷吃的；把自己的舊東西送給也葉書韞，說是她搶過去的。事實也朝她想像中的那樣進行，爸媽果然越來越討厭葉書韞，終於把她送走了。以後，她才是葉家唯一的女兒！葉知知很開心，吃了飯就和葉元生一起出去玩。她在和小夥伴們跳房子的時候，有人騎單車進了家屬區，一路開到葉知知面前，喊：“知知！”葉知知聞聲抬頭，立即笑了，“大哥！”回來的是葉士剛的大兒子葉炳生，前段時間去工廠里學習不在家中。剛巧不巧，葉士蘭他們前腳走，他後腳就回來了。葉元生看到他，也急忙跑了過來。帶着弟弟妹妹回了家裏，葉炳生把身上的東西一放，朝周娥和葉老太太喊：“媽，奶奶，我回來了！”周娥剛才還心煩着，這會一見大兒子，心頭的鬱結一掃而光，連忙迎上來道：“怎麼就突然回來了，也不提前說一聲，讓你爸去接你。”“我騎着車呢，方便得很，”葉炳生往四周看看，“我爸和書韞呢？”這就有點哪壺不開提哪壺了，周娥懶得說，葉元生接替她道：“葉書韞跟小姑走了。”“跟小姑走？”葉元生冷嗤一聲：“可不是，爸媽好不容易找回來把她養着，結果她要去當小姑的女兒，這不就走了唄。”葉炳生蹙眉，“媽，這怎麼回事？你們怎麼能把書韞給送走？”這事煩了周娥一個下午，葉炳生剛回來，張口就是質問，心裏的火氣一陣陣地躥，“你怎麼不問她為什麼要走？”“你們不讓，她能走嗎？”“怎麼？你還想怪你老娘，說你老娘的不是？”這一頂帽子扣下來，葉炳生有些慌了，“我、我沒這個意思，我就像問問書韞怎麼走了。”旁邊有個偏心他媽的葉元生，還有個不懂事的葉知知，葉老太太自然不會讓他們倆解釋，率先出言道：“你小姑想要一個女兒……”葉老太太哪邊都沒有偏袒，以中立的角度說了這幾天發生的事。葉炳生今年15歲，已經懂事了，個中好歹他聽得明白。家裏的小妹妹在外頭受了幾年苦，好不容易找回來，才養了半年就被姑姑帶走了，這怎麼行呢？爸媽這件事做得不對！他義正詞嚴地說：“媽，妹妹不懂事就算了，你們這是在胡鬧！”周娥徹底惱了，“我胡鬧？我胡鬧什麼？你以為我和你爸這是為了誰？一家上下七張嘴，就靠你爸的工資，你真以為你爸這個廠長當得風光啊？和你姑父家搞好關係，不也是為了你和你弟弟以後路好走點，有人能幫襯嗎？可你倒好，不為爸爸媽媽考慮，還反過來怪我們，有你這樣當兒子的？”話過了嘴，那陣落差感再一次湧上心頭。沈耀武居然是個團長？他怎麼可能是個團長呢？！怪不得葉士蘭結婚這麼多年，還漂漂亮亮跟個大姑娘似的，一看就是在婆家沒吃過苦。而她天天在這家裏圍着幾個孩子屁股後面轉，到頭來還被說是胡鬧。周娥那個氣啊！誰知，葉炳生腦子是個軸的，這一段話又給了他發揮的機會，“那也不能把妹妹送人！拿書韞去討好姑父，換來的前途我才不要呢！”“你……你！”周娥顫巍巍的抬起手，指着葉炳生。一句話沒拼出來，旁邊的葉老太太端起搪瓷杯，慢悠悠喝了一口，“炳生這話說得對。知道的說你把閨女送去過好日子，不知道還以為你賣女求榮呢！”周娥被氣得雙眼一白，撅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