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我把夫人壓你這
離開那群難民的包圍,趙隸一行人還未來得及尋到城池所在,就聽聞前行鷹羽有人來報。
“報!前方十里一處村落周遭,發現大量村民聚集。聚民之眾不下千餘!卑下等人混入其中查探,發現皆是年輕漢子,疑似有人攛掇,欲行禍事!”
“如此直過,恐遭橫禍。敢問少爺,我們是繞行還是如何?”
聽人來報,趙隸猛然就竄出了車架。
旁邊坐在馬上的牛雄卻是哈哈大笑,“未曾想這還有跟俺們這般志同道合的漢子,還以為這天下只有俺們敢反朝廷呢。”
見他如此,呂泰卻是忍不住咬牙道:“牛將軍慎言!您現在可是陛下欽賜的定遠將軍,不再是甚匪類!”
“狗屁的將軍。”
牛雄翻個白眼,全然不在意。
而此時所有人的視線,也落在趙隸身上。
畢竟他才是隊伍的領頭之人。
到是陳七在旁邊皺眉道:“聚青壯千餘,怕是要禍事。若國舅不想管,就繞道速行,快些離開此地。要不就向當地官吏通報……”
說到這,他卻是有些說不下去了。
畢竟剛剛見過此地百姓的慘樣,他對本地的官吏,還心有怨氣。
趙隸看向來報鷹羽,肅穆道:“你可看清所聚之民如何?”
“皆為青壯。”
來人恭敬回稟。
“不,我的意思是他們狀態……精神如何?是面黃肌瘦,還是孔武有力?是精力充沛,還是懨懨無力?”
來人回答的很果斷,“皆面有菜色,似多日無食,不似有力。”
聞此,他環視一眼四周精壯悍勇,沉聲道:“直去聚民之處。”
什麼?
眾人皆是眉頭一皺。
陳七更是肅聲開口,“國舅身負萬鈞重擔,豈可在此地蹉跎?千餘人便皆是饑饉無力,真要拼殺起來我等也必然損失慘重,且到時候必定暴露身份……”
“誰說要拼殺?”
趙隸擰眉反問一句,旋即語氣果決下令,“切記不可露官相,令前隊後方皆退三里,就我們這些人過去。”
“國……”
“我意已決,出發!”
趙隸是個很和氣,很聽得進去話的貴人。
但貴人就是貴人,只要他下決心想做什麼,其他人也就只有聽令的份。
回到馬車裏,景陌雪好奇看向他,“你去那作甚?”
眼神複雜地望了她一眼,“去瞧瞧那些行將餓死,被逼的要造反的百姓們,都長什麼樣。”
“不懂。”
景陌雪耿直回復。
……
半個時辰后,當隊伍抵達那處村落時,果真看到密密麻麻的青壯,聚集一起。
不過跟想像中各個激動沸揚的場面不同,此刻所有人皆是有氣無力的坐着躺着,少有人走動。
而直到趙隸帶人走到近前,才有人上前問話。
從這點就不難看出,若只說軍事方面,這群人連烏合之眾都算不上。
“你們是做什麼的?”
一個方臉漢子帶人上前詢問。
趙隸拱拱手笑道:“這位大哥有禮了,我們是過路的,想就近買些乾糧。見此處人多就過來看看……”
“呵呵,乾糧?”
自嘲一笑,方臉漢子瞪了眼不遠處有些小動作的人,沙啞道:“快些走吧,咽下周遭百里之地,除了城內,外野再無可食之物了。”
趙隸賴着沒走,“敢問一聲,你們這麼多人在這,做什麼?”
做什麼?
方臉漢子臉色一沉,“你這廝當真如此不通世情嗎?既見我等在此,安敢前來?就不怕我們……”
正說著,卻見一留着三角胡的中年人緩步走來,“他們是誰?”
這人面色憔悴,眼帶浮腫,就好像幾天幾夜沒睡覺似的,顯得十分虛弱不堪。
但方臉漢子卻對他十分恭敬,“宋老爺,這些都是過路的。”
姓宋的中年人看了眼衣着光鮮的趙隸一行,沙啞道:“給諸位一句忠告,速速離開此地吧。”
“宋老爺,這些人有馬,護衛也有刀。不如……”
身旁有人低聲開口。
聞聽此言的呂泰一眾當即緊張的按住刀柄。
這宋老爺卻是瞪了那人一眼,轉頭沖趙隸他們擺擺手,示意趕緊走。
被呂泰擋在身後,趙隸深吸一口氣眯眼道:“一無體力之沛,二無敢戰血勇,手無兵刃,亦無器械。如此縱有千人,怕也萬難破任何一座城吧?”
聞聽此言,四周頓時嘩啦啦站起來許多人。
呂泰一眾更是下意識就抽出兵刃,緊張四掃。
宋老爺伸手止住其他人的動作,盯着趙隸喑啞道:“你既瞧出來我們將行之事,怎敢前來說這些話?”
深吸一口氣,趙隸拱手道:“只是想奉勸大家幾句,若真行了那事,可就萬劫不復了。”
聽到這話,旁邊的牛雄登時翻個白眼,不過礙於此刻情景也沒出聲諷刺就是了。
“狗屁的萬劫不復!”
“俺們早就生不如死了……”
“兩年了,賊老天兩年不下雨,狗官又不肯開倉放糧,還設卡不許俺們自謀生路。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嗎?”
“家裏存糧吃凈,俺老娘都讓活活餓死了,還有什麼可怕的?”
四周漢子們眼露凶光,你一眼我一句叫嚷着,很快就起了勁。
而眼看如此,這宋老爺臉上卻是哀意更甚。
“我也是讀書人,可不管什麼人,總要吃飯吧?”
“兩年,我朗州百姓忍了兩年,易子相食不知發生了多少次。可結果呢?”
“沒有等來朝廷的賑災糧,沒有看到哪處開門接納。”
“我們是大唐子民不假,可兩年死了這麼多的人,難道還不夠嗎?”
面帶悲愴,宋老爺哀嚎痛聲道:“我們如何不知道這是以卵擊石,我們如何不知道這是萬劫不復?可不這麼做,難道真的眼睜睜家鄉父老死絕嗎?”
“各城官倉可有糧?”
“必然是有。”
“這樣吧,我在這待幾日,保證讓倉里的糧放出來與你們。你們答應不再行那造反之事,如何?”
“你是誰?憑什麼信你?”
“你不必管我是誰,總之也就多等幾日的功夫罷了。至於憑甚信我……”
趙隸思索片刻,隨即看向正從馬車探頭的景陌雪,“我把夫人壓你這,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