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也配姓魏?!
“你也配姓魏?!”冰冷的雨水凄凄地落,狠狠地敲在魏鷹的頭上。他還沒有來得及回頭,就被人一腳踹翻在地。此時已經入冬,寒雨挾着冽風,在落地時便凝成了白霜。而他,也被迫嘗到了凍土苦澀又冰冷的味道。大魏許多的孤兒被朝廷收養后,都被賜予了國姓。為了忠誠心,他更是被取名為鷹,意為朝廷的羽翼,天子的鷹犬。倒在地上的魏鷹勉力抬頭,卻看到太監輕蔑地翹着蘭花指,筆鋒朝囚徒的名冊上狠狠一劃!魏鷹的姓氏被直接勾掉,名冊上僅剩一個鷹字。顧不得背後的疼痛,魏鷹立即張嘴問道:“魏曉在什麼地方?!”手裏的鐵鏈被他甩得嘩嘩作響,他掙扎了好幾次都沒有爬起來,只是目光不肯偏一點,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太監,想要從對方的口中尋求答案。那是他的姐姐,或者說是朝廷收留孤兒的‘養濟坊’里,無數個兄弟姐妹之一。當然,她也是將魏鷹帶進去,對他最好的人。姐姐還告訴他,要忠於君上,報效朝廷。養濟坊里所有的兄弟姐妹都姓魏,也都是這麼認為的。“聒噪!”押送他的太監聞言不答,反而轉口大罵,“聖上待他不薄,賜他國姓,他竟然還與妖女為伍!”“吃裏扒外的狗東西。”“就他也能姓魏?”“哈,進了大牢咱還管他姓嘛?!”“她不是妖女!”魏鷹掙扎着想要起身,卻被太監一腳踩在腳下。“不是妖女會去盜天書?你竟還想着為她辯護!”“恬不知恥!”“真是忒不要臉了!”周圍的守衛,不斷附和着太監的話。“也對,你畢竟是從犯!”太監說完,一把拽斷了魏鷹脖子上的護符。這塊陶制的護符只有一半,卻仍能清晰的分辨出,上面刻的是一個正楷書寫的魏字。護符的另一半在魏曉的手上,這是他們之間的信物,或許也正因上面寫的是個魏字,才引起這名太監的注意。牙齒緊咬,魏鷹手掌握緊了又鬆開,鬆開了又握緊。嘲笑、譏諷、謾罵,各種閑言碎語從獄卒們的嘴裏蹦出來,接着又落入了魏鷹的耳朵里。他想要反駁,可這些人根本就不管真相是什麼,他們只想在魏鷹狼狽的身體上踩上一腳。說是證據確鑿,可他甚至不知道天書為何物!“帶他進去,下一個!”太監扯着聲音喊道。尖細的聲音剛剛落下,獄卒就拉起了鐵鎖鏈,想要將魏鷹拽進地牢。魏鷹在放逐的路上他反抗了無數次,可那又如何呢?真相在這裏沒有意義,他們只在乎長官的命令!就算無力的辯駁,也只會受到又一次的侮辱!將憤恨藏於心底,,魏鷹把頭低下的同時,眼角的餘光卻仍停留在太監的身上。他瞧見對方,將自己的護符揣進了兜里。雨仍在落,淅淅瀝瀝。“咋這就放棄了?”魏鷹聞聲抬頭,在陰暗的光線下,他看到了走在自己前方的囚徒。囚徒全身的衣服異常的整潔,完全不像是罪犯。不過這裏是一座關押罪犯的大牢,被抓進來了,毫無疑問,都是些狡詐惡徒。魏鷹不認為自己能在這裏交到朋友,也不想和這些罪犯混在一起。於是他冷冷地說:“與你何干?”“在下王支。往後兒,我們都是兄弟了。”“誰和你是兄弟?”“哈哈哈。”王支讀懂了魏鷹的意思,用戲謔般的口吻說,“來這裏的每個人兒,都認為自己是無辜的。”他語畢又陰陽怪氣的補充了一句,“盜天書的狠人啊,進去可有得吹了。”聞言魏鷹當即轉頭,不再理會對方。他從小在養濟坊里長大,的的確確受過軍事訓練,見過的將軍和劍士也不在少數,可他並非一個軍士。他是軍中的文官,管得是後勤賬簿,最多可以仗着儀貌當一個守門的司階,軍營里隨便撿一個大頭兵都比他能打!
傳言天書記載着長生不老的秘密,被皇帝視作珍寶,三千羽林衛日夜把守。要他們闖進深宮禁院,在魏天子的眼皮子底下盜走天書畫卷?開什麼鬼玩笑!關押魏鷹的地牢,建在一座山峰的洞窟里,或許他這輩子都要當個苦難的礦工渡過餘生吧?收押的路上,魏鷹無奈的想着,而押送他的獄卒卻突然停下了腳步。正疑惑呢,又聽到王支開口道:“你看到了么?”他說完還朝左邊努了努嘴。本不想理會對方,可魏鷹在好奇心的作祟下,還是朝左邊的囚牢看了一眼。結果卻發現裏面關押的不是人,而是一名背生雙翅的翼族!視線越過獄卒和鏽蝕的鐵柵欄,他看到洞窟形成的天然囚室寬闊異常,宛如廣場。四周皆是冰冷堅硬的岩石,其上還被人開鑿出了一片觀眾席。被囚禁的翼族蟄伏在木製的高抬上俯瞰眾人,一根長長的鐵鏈鎖在翼族的腰間,將他定在了高台附近。鐵索目測有四五丈,剛好可以讓翼族飛遍場上的每個角落,卻又恰到好處的限制了翼族的自由,讓他摸不到客座席上的觀眾。如果頭再抬得高一些,在這片昏暗的角落裏,其實還能看到光。那是個天窗,是故意開給翼族人看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看到澄凈的天空,嘲笑他無法獲得的自由。雨水從天窗中滴落,劃過翼族人的臉頰,讓魏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他看出來了,這是一座封閉的……擂台?決鬥場?!“快點開整吧!爺幾個樂呵樂呵,還趕着送人呢!”押送他們倆的獄卒朝着鐵柵欄裏面大聲喊了一句。裏面的人立馬回了一聲,“馬上,別催!”魏鷹看到場上的石壁中打開了一扇門,然後七八拿着鐵劍的囚犯就被推進了出來。魏鷹認識他們,這些人也是同他一起被流放到北地的囚徒。至於到底犯了什麼罪,魏鷹不清楚,只知道最近被流放的人越來越多了。翼族睜開眼睛,靜靜地俯視大地,直到這些人踏入他的領域……忽然地,翼族展開了翅膀。那速度快極了,宛如一閃而過的雷霆!剎那間,人頭落地。其他人還沒來得及反抗,翼族又一次飛起,緊接着又猛然落下。每次都會帶走一個人的性命,而每次翼族都能從容地再次起飛,蓄勢發動下一次攻擊。囚犯們手裏的劍無法像矛那樣輕鬆地組成方陣,這些人也沒有受過訓練,更無法配合起來抵抗對方的突襲,他們甚至來不及反應就一命嗚呼了。哭喊、求饒、全無用!這完全算不上是一場戰鬥,只是單方面的殺戮,那翼族人沒有任何憐憫!越看越心驚。他們的體格都不算太差,至少魏鷹不比他們強多少。換成他上,也照樣活不過一個呼吸!今天的客座上沒有觀眾,這樣的場景似乎很常見,以至於除了少量的獄卒,似乎再也沒有其他人有興緻了。戰鬥結束了,總共花費的時間不超過一炷香。魏鷹的雙眼忍不住盯着翼族仍在淌血的劍,下意識吞了吞口水。翼族人彷彿是感受到了魏鷹的目光,忽然扭過頭來,四目相對,光是那銳利的眼神就看得魏鷹寒毛直豎!慌忙收回視線,魏鷹的目光又正好與王支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慌忙壓下緊張地情緒,便聽到王支在說:“傳言瀾王喜好死斗,上行下效會發生什麼,就不用我多說了吧?”聞言魏鷹眉頭緊皺,而王支繼續補充道:“北地的糧食兒從來不夠吃,他們可不介意少幾張嘴。”大魏尚武,民間武館成群,比斗無數,就連武比的地位也不在文舉之下。只是在大多數情況下,都是點到即止,極少以命相搏,自然有很多人不盡興。瀾州屬北地三州,乃是大魏邊陲之地,苦寒且蠻荒,這裏的人喜歡上死斗就再正常不過了。再聯想到翼族人和剛剛發生的一切,他的心已經涼了一半。在囚籠中與翼族死斗?魏鷹可不覺得自己有希望能活!“他們是在選人,沒點本事可活不下去,明天兒或許就輪到你我了吧?”王支說到最後忍不住感嘆,“若是你我有那劍魔的本事,就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了。哪像現在,隨便來個人都想在你我身上踩一腳。”劍魔本名劍無名,是大魏最出名,也是最兇惡的罪犯!他是東宮的侍衛卻殺了太子,朝廷竭盡全力抓捕他,可依舊拿他沒有任何辦法。而劍魔所倚仗的,就是他手裏那把近乎天下無敵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