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起雁門
當蘇木從一陣令人煩躁不安的夢境中醒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堆荒草中。
還未等他看清楚周圍的環境,腦中便湧現出了許多的記憶。
“東漢末年么?黃巾之亂已經一年了?”
因為腦中疼痛導致渾身冒冷汗的蘇木筋疲力盡的躺在荒草堆中自言自語道。
“才十六歲?這麼年輕就成了流民頭子?”
“別人穿越都是武將謀士,最差的也是黃巾義軍中的一員,為啥到我這就是個吃不飽飯的流民頭子啊?”
蘇木緩了一會後,根據腦中的記憶從荒草堆中翻出了一把破舊的獵弓。
蘇木作為并州雁門郡馬邑縣城外的一個流民獵戶,渾身上下除了一身粗布麻衣,就只有這麼一把祖傳的獵弓了。
“這算什麼事啊?開局一把弓,活在流民中……”
還未等蘇木多吐槽幾句,草堆外邊就傳來了一個老者的說話聲。
“小族長,醒了么?”
“小組長?流民都開始分組了么?”
還未等蘇木反應過來,一個拄着樹枝,頭髮花白,留着山羊鬍的老者走到了蘇木身前。
“哎呦,伢咋還沒起來,大家都等着你上山打獵哩!”
老頭恨鐵不成鋼似的用拐棍反覆杵着地痛心疾首的說道。
蘇木聽完,站起來就要拒絕這老頭,畢竟他才剛穿越過來,還沒搞清楚周圍的狀況。
只是他一站起來,才發現自己棲身的這個小草堆周圍竟是圍了大約五十來個人。
這五十人中大約有七八個人是青壯,其餘的都是一些老弱婦孺。
他們衣衫襤褸,瘦弱的只剩下皮包着骨頭。
他們都帶着渴望的目光看着蘇木,因為他們之所以能活着從內郡逃到這邊郡,全是靠着蘇木的一把獵弓支撐着。
“這……”
蘇木看着周圍的流民,剛要開口說“這也太慘了吧”,還未說出口,他就覺察到了不對,這種慘狀在這漢末亂世,太平常了。
“這……就走,我這就去。”
眾人待他說完,本來暗淡的雙眼中都泛起了亮光,看着蘇木的眼神中也都帶着敬畏與敬佩。
蘇木手中握着獵弓,背起了箭囊,箭囊中大概有那麼十多隻箭羽,箭頭是石頭磨製的,箭尾不知道是什麼鳥類的羽毛。
他帶着獵弓穿過周圍一個個小小的草堆和地窩子,這些流民的草堆像是行軍的帳篷一樣,將他這個族長的大草堆圍在了中間。
他根據記憶判斷,現在大概是公元185年左右,漢中平二年,黃巾之亂已經持續了一年了,整個大漢的土地上戰禍連綿,盜賊蜂起。
連年的戰亂再加上天災和瘟疫,導致內郡的許多百姓只能向邊郡和塞外草原逃亡。
一方面是要躲避戰亂瘟疫,另一方面也是要躲避內郡日漸沉重的賦稅。
周圍的族人們見蘇木起身了,也都陸陸續續的動起來了。
青壯和壯婦們紛紛下地侍弄起了勉強種下的一些粟米,老弱們挎着小編筐蹲在地上挖着野菜,半大孩子們也都去挑水拾柴去了。
太陽緩緩從東方升起,蘇木背着獵弓,朝着附近的一座小山走去。
他來到附近的小山上,先是佈置了一些捉野兔子的陷阱。
陷阱佈置好后,他本想去林中射些小鹿,卻聽見了周圍有很多人的腳步聲正在靠近。
他不敢大意,手腳並用的爬到了身旁的一棵大樹上藏在了茂密的樹葉中。
就在他藏好不久,遠處走來了一小隊遊俠兒停在了這棵大樹旁。
他順着這些遊俠們的目光望去,發現他們正打量着自己和族人們生活的小“村落”。
“這裏何時有了村子?”
一個頭領模樣的圓臉遊俠兒皺着眉頭朝着身旁猥瑣的鼠臉漢子問道。
鼠臉漢子見頭領面露不善,也是擰着眉頭的川字紋小心的答道。
“都是些內郡來的臭要飯的,來咱們這討食來了,估計秋忙過後就能給咱們繳納田租了。”
圓臉頭領聽這鼠臉漢子說完,毫無徵兆的抬起右手,突然給了鼠臉漢子一個大比兜。
隨後他又朝着馬邑城的方向拱了拱手,語重心長的教育着鼠臉漢子。
“不是給咱們交田租,這些土地都是馬邑張氏的,租子自然也都要交給馬邑張氏。”
“是是是,咱們都是給張家辦事的。”
圓臉頭領聽鼠臉漢子如此說,反手又是一個大比兜抽在了鼠臉漢子的另一側臉上。
鼠臉漢子此時不敢再站着,連忙跪倒在地,不停的磕着頭。
“哼,你也配給張家辦事?”
周圍幾個遊俠兒聽見圓臉頭領如此說,也都是低下了昂着的頭並收斂了臉上的笑容。
“此時還未秋收,過去也收不到什麼,你們都盯緊了,等過幾天秋忙過後,再來收租。”
圓臉頭領說完,踢了一腳鼠臉漢子示意他起身,然後帶着身後的遊俠兒走遠了。
待到這些遊俠兒都走遠了之後,蘇木才屁股朝下,緩慢的從樹上爬了下來。
蘇木裸露的皮膚被樹葉和樹枝劃得微微有些痛感,但是此時他顧不上仔細檢查。
遊俠們的對話他都聽見了,如果秋收過後,這些遊俠兒真的來收租,那麼他身邊的這些流民說不上又要餓死多少。
這些世家大族的狗腿子們,說是收租,其實就是靠着武力硬搶,心情好了給流民們留下四五成糧食,心情不好直接劫走七八成的時候也是有的。
蘇木此時也顧不上再去林中打獵了,他迅速的跑回村中和大家說了自己聽到的消息后。
村中七八個青壯和主事的山羊鬍老人一起愁眉苦臉的圍坐在蘇木的大草堆旁。
其餘的老弱婦孺們也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計,安靜的坐在他們身後,彷彿在等待着命運的審判。
早上剛升起的炊煙逐漸的熄滅了,光着屁股跑鬧的孩童也都被氣氛影響的安靜的撲在了母親的懷中。
在這壓抑沉悶的氣氛中,有些村民口中不停的念叨着“大賢良師保佑”。
其餘的村民聽着身邊族人的念叨,想要說些什麼,但也只是動了動嘴角,忍住了。
他們都是內郡逃難過來的普通農民,一輩子學會的只有吃苦耐勞,勤儉持家。
此時面對着困境,只能求神拜佛,寄希望於天降神仙救苦救難。
“哼!大賢良師若是真能顯靈保佑,我們又何至於逃到此處。”
此時一個二十齣頭的高姓青年出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