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探定陵
此時此刻的我,將要失去知覺,腦子裏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也快要喪失了。驟然間,我感覺腿上一陣劇烈的疼痛,這陣劇痛來的非常突然,一下子又把我從昏沉中給疼醒了。恍恍惚惚之中,我低頭一看,是小狐狸使勁咬了我一口。小狐狸看我重新睜開雙眼,兩隻前爪捂着自己的耳朵,人模狗樣的噔噔朝着前方的羊群跑去。我不知道小狐狸要幹什麼,等它一溜煙跑到羊群跟前的時候,猛然一轉身,撅起屁/股,衝著羊群放了個屁。小狐狸的屁不響,卻瀰漫出一股淡的幾乎察覺不出的黑煙。黑煙急速的擴散,飄散在羊群中間,我沒聞到那股氣味,不知道究竟有多臭。可我能看見,一群三腳羊外加羊群里的老羊倌,臉都好像被熏綠了。三腳羊的叫聲戛然而止,壓在我心口的那塊石頭,終於鬆了松。就在這個時候,花寡婦的手一揚,一片紛飛的花瓣在半空飄散開來。花如雨,蝶如浪,密密麻麻的花雨遮擋住了視線。花寡婦抓住這個一縱即逝的機會,身形在無數的花瓣之間走馬穿花般的變幻着。轉眼的功夫,花寡婦的身影飄忽到了三腳羊那邊,她那條絲巾若隱若現,三腳羊不斷發出垂死的哀嚎,血滴一串一串的飛向空中。老羊倌徹底落在了下風,花寡婦卻根本不會留情。她殺人殺的很徹底,就是為了不給對方任何翻盤的機會。絲巾一閃,老羊倌的脖子直接被砍斷了,腦袋噗通落下,身子也歪歪斜斜的傾倒在地。“小寡婦真狠。”小狐狸看看滿地的血跡,背着小爪子,搖了搖頭。“人不狠,站不穩,沒想到,黃泉路的人都給姓孫的賣命了。”花寡婦收起絲巾,說道:“不過,現在大概能放心了,看守定陵的人肯定是撤了,現在就是定陵外圍有幾個守坑的。”花寡婦招呼我把滿地的三腳羊都丟到旁邊的深坑裏,避免留下痕迹。等到一切都清理完畢,周圍已是夜色深沉,這裏距離定陵已經不遠了,花寡婦帶我疾奔了一陣子,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已經能夠看到定陵的山牆。整個定陵分成東西兩部,西邊是慈安太后的陵寢,東邊是慈禧的陵寢。兩座后陵其實只有一牆之隔。我們在外面靜靜潛伏,觀察了好一陣子。花寡婦說的應該沒錯,孫殿英的部隊全部撤走,夜色中的定陵,寂靜無常。那些守坑的人,都在普陀峪附近,只要靠近定陵,其實已經算安全了。兩個人一前一後的靠近山牆,定陵的大門至今都沒有關嚴,門縫足夠一個人鑽過去。不知道為什麼,當我真正進入定東陵山牆之內,就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我說不清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總之,心裏不踏實。“地宮就在前面?”“裏面大着呢。”花寡婦衝著小狐狸說道:“你先到前面去探探。”“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啥事都是我先上唄。”小狐狸嘀嘀咕咕的,貓着身子,無聲無息的在夜色中潛行。小狐狸探一段路,我們就在後面尾隨一段,從山門到下馬石,再從下馬石到碑亭,一路上沒有任何意外發生。碑亭里的石碑上,用滿蒙漢三種文字刻着慈禧的謚號,謚號足足二十五個字,是中國歷代皇后里謚號最長的。花寡婦抬頭看着這塊石碑,過了好久,才慢慢說道:“一個女人,做到這一步,才算沒有白活一輩子。”
“歇歇吧,你是沒機會了,大清都亡了。”“我可沒有那麼大的野心。”花寡婦甜甜一笑,說道:“我就想找個像你這樣心地好又會疼人的小哥,一輩子長相廝守,生一堆娃娃,兒孫滿堂。”“這都什麼時候了,少說兩句沒用的話成么?”定東陵的確很大,碑亭過後,是三孔石橋,過了石橋,是定陵的正門:隆恩門。隆恩門之後,還有隆恩殿。聽人家說,孫殿英是土匪出身,手下的兵有樣學樣,跟土匪也差不了多少。定陵的地宮被盜挖了,就連隆恩殿裏裡外外貼的一層金箔也被剝了下來。隆恩殿之後,還沒到地宮,我已經走的有些心慌了。花寡婦說,前面還有三門五供,這是古代后陵中獨一無二的規制。等三門五供之後,才能看到定陵的明樓。小狐狸在前面探路,一直風平浪靜,過了三門五供之後,果然就看到了定陵的明樓。明樓和地宮的入口是上下對應的,入口就在明樓的正下方。我和花寡婦暫時停下腳步,藉著月光望了一眼。明樓下頭,歪歪斜斜擺着一口巨/大的棺槨,小狐狸在棺槨四周轉了一圈,沖我們揮了揮爪子,示意安全。在遵化縣城的時候,就聽人家說了,盜挖定陵的那些兵爺都很粗魯,把地宮裏的棺槨直接拖到了外面。就連慈禧的遺體也遭了殃,為了完整的獲取棺槨中的陪葬,遺體從棺槨中被拋到了外面。陪葬洗劫一空,遺體卻沒人管。當時正是夏天,雨水多,慈禧的遺體被雨淋日晒,長了一寸多長的綠毛。估摸着,這是看守定陵的人臨撤退之前,才把遺體給重新放回了棺槨裏頭。看到小狐狸打手勢,花寡婦就帶着我,一路小跑向前,到了明樓的下面。我的腳步還沒有站穩,突然在深沉的寂靜里,聽到了一陣嘀嘀咕咕的聲音。那聲音,明顯是有人在說話。我一下子就緊張了,急忙拽住了花寡婦。“有人說話!”“哪兒有人說話?”“你的耳朵比我好使,你都聽不見?”我趕緊伏下身子,繼續側耳傾聽。就這樣聽了一會兒,我渾身上下的汗毛,一根根直立了起來。我敢保證,我沒聽錯,真的有人在說話,雖然聲音比較模糊,可我敢保證,那就是人說話的聲音。更要命的是,那陣低低的說話聲,是從那口棺槨里傳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