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群山
費德列斯達港距離挪威首都奧斯陸並不遠,這裏不算什麼大港,虹吸效應使得這裏的船舶大多去往了北方的奧斯陸。
但挪威礦產資源豐富,尤其是鐵礦石和銅礦石,對戰略物資儲備不足的德國而言,無異於救命稻草。
而奧斯陸作為大港,被封鎖得更嚴密。
因此,相較奧斯陸不遠的費德列斯達港反而更受走私船的青睞,甚至一些從瑞典出口的“違禁品”,也都會從此流入德國。
協約國雖然痛恨這些走私船,逮到載有違禁品的船隻,就會強制沒收,甚至予以擊沉。
但受限於挪威是中立國,且主力艦隊尚且在跟德意聯合艦隊捉迷藏,只能抽調出少量落後艦船在北海航線上游曳。
但這樣的封鎖很顯然並不嚴密,就像一面四面透風的大網。
張懷生站在走私船的甲板上,船上一片靜默,連盞燈都沒開,塗了深色塗料的船身,在夜色下彷彿與海面渾然一體。
但很快,張懷生便看到在海平面的盡頭,一艘懸挂着皇家海軍旗幟的巡洋艦,正乘風破浪而來,從它煙囪中噴吐出的滾滾濃煙,彷彿一道黑色光柱,插在月面。
“糟了!”
張懷生面色微變。
即使做了偽裝,可這個時代的船隻,那高聳的煙囪和煙柱,再怎麼樣也不可能像潛艇一樣讓人無法察覺。
況且,即使是潛艇,在這個還沒發明通氣管的時代,也需定期上浮換氣。
“減速,熄火!”
柔弱的女聲,突兀在眾人的耳畔響起。
船上的水手們並沒有表露出任何驚訝的情緒,宛如行屍走肉一般,開始了自己的工作。
蒸汽機停止轟鳴。
走私船逐漸停了下來。
但巡洋艦卻像是已經發現了這邊一樣,筆直地開了過來。
一排排黑洞洞的炮孔,佇立於炮塔之上,三門二百毫米口徑的主炮,帶着令人心悸的威懾,使人震怖。
甚至都不用主炮,只需副炮一輪齊射,就能將沒有絲毫裝甲防護的走私船送入海底。
巡洋艦越發近了。
張懷生低聲詢問道:“需要我們接舷嗎?”
偽裝成商船,接受檢查,隨後再通過接線戰,搶佔這艘巡洋艦,是張懷生所能想到的唯一逃生方法。
“不必。”
在露西婭的臉上,看不到絲毫緊張的情緒。
她張開手,一朵紅玫瑰出現在指間。
隨着輕輕揮動,花瓣灑落,像是謝幕的魔術師,在向觀眾致意。
隨後,便看到這艘皇家海軍的巡洋艦,像是根本就沒有發現走私船一樣,徑直從走私船的旁邊開了過去。
張懷生甚至能夠看到正站在艦橋上,一名少校軍官,正愜意地抽着香煙。
但他偏偏就沒看到近在咫尺之處,居然有一艘走私船停泊着。
巡洋艦漸行漸遠。
露西婭微微躬身,致意,像是完成了一場盛大的演出。
走私船重新動了起來。
張懷生用探究的眼光看向露西婭,她面不改色道:“大概是眼神不太好吧,他們居然沒發現這艘船,我都緊張壞了。”
“值守的水兵們大概是睡著了。哈,我們運氣真好。”
我信你個鬼…
張懷生心底罵道,嘴上卻也笑呵呵說道:“的確,我們運氣真不錯。”
心中,卻開始羨慕起魔術師的能力之強大。
並且隱隱對雙生途徑,
即將晉陞的序列7產生了很大的期待。
走私船靠岸時,立刻有荷槍實彈的港口管理員靠了過來,船長熟門熟路地上去交談,片刻后,便開始派人卸貨。
掌控者俱樂部一行人,則悄然消失在了眾人的視線中。
走私船上的貨物,除了張懷生一行如果報備,肯定要被標註為猩紅的“危險品”三個大字的人以外,都是合乎規制的。
他們會在此卸貨,出售,隨後再換成德國國內緊俏的糧食,黃油,礦物,再運送到漢堡港。
...
一天後。
連綿起伏的斯堪的納維亞山脈。
皚皚白雪覆蓋的群山間,一行人如同螞蟻般在雪地中艱難跋涉着。
張懷生穿着用不知名動物皮毛製成的連帽防寒服,這種沉重的外衣連帶靴子,加起來恐怕得有小二十斤。
小黑縮在張懷生的胸口,只露出一個毛絨絨的小腦袋,時不時探出腦袋,好奇地打量着四周。
這小傢伙的正常體溫要比人類高,所以抱在懷裏,暖融融的像個小火爐。
似乎也知道外面的環境可怕,小黑只是偶爾探頭出來看,卻並沒有向外跑的打算,這對於好奇心旺盛,且富有探索精神的小貓而言,是很稀罕的事。
或許是因為貓的祖先來自於沙漠,骨子裏就有怕冷更甚於怕熱的基因。
昨晚,一行人在港口內,和接應的人碰面后,便轉道去了奧斯陸。
在那裏休息了一晚后,三人連帶着十餘具屍傀,紛紛換上了這一身防寒服和帶釘子的登山靴,第二天清早便直接入了山。
張懷生一邊走着,一邊呼出了大片的白霧,這裏的氣溫太低了,即使處於夏季,依舊感覺到有些刺骨。
在奧斯陸的時候還好,氣溫雖低,但還能接受。
可一旦入山,隨着海拔攀升,氣溫便開始驟降,不過幸好,還沒遇到暴風雪。
據勞拉女士所說,一旦山上掀起暴風雪,即使是超凡者,也要在天威浩蕩之下,瑟瑟發抖。
露西婭穿着一件填充了鴨絨,看上去並不厚實,甚至顯得有些單薄的外套。
她的皮膚依舊嬌嫩,並沒有被冷風吹紅,或是皸裂的跡象。
張懷生一張嘴,便灌了一肚子冷風,但他還是詢問道:“女士,你穿這麼單薄,不會感覺冷嗎?”
“這只是一具屍傀,有什麼可冷的。”
她漫不經心地說道。
或許是說這話時的表情太過鮮活,張懷生總會下意識地認為,這就是露西亞的本體。
對於露西婭,這個自己新晉的上司。
張懷生一直想盡量保持恭敬的態度,但她的外表實在是太具有迷惑性了,讓人始終恭敬不起來。
露西婭將目光轉向身後,開口提醒道:“珍妮弗,如果冷的話,就喝口熱水...不必擔心會被看出真身,這裏沒有外人。”
人群中,沒人應聲。
但露西婭卻自顧自取出一個空空的杯子,用紅色綢布蒙在上面,隨後掀開。
裏面頓時裝滿了熱氣騰騰的水。
杯壁遇冷,迅速蒙上了一層薄霧。
“難道還要我給你送過去嗎?”
露西婭的語氣變得嚴厲了起來。
一個正縮在人群中,有些瑟瑟發抖的女人,緩緩走來,她兜帽下是金色的捲髮和有些不健康的蒼白皮膚。
似乎是長時間沒有經過太陽照射。
她戴着一副風鏡,伸手接過水杯,低聲道:“感謝您的關心,女士。”
她下意識瞟了一眼一旁的張懷生,發現他並沒有看向自己,反而很善解人意地背身過去,才長出了一口氣。
張懷生心中暗笑,自己之前早就看出了珍妮弗的真身是哪個了。
畢竟一群人里,就她在瑟瑟發抖。
勞拉女士此前來過斯堪的納維亞山脈,她做的準備肯定更充分,也更適應雪山上的氣候。
而張懷生和露西亞雖說是第一次來,但他自己起碼是近戰側超凡者,露西亞則是中序列,很顯然都有不受低溫影響的原因。
“讓你見笑了。”
等珍妮弗離開,露西婭才輕笑道:“在俱樂部里,無論是姑娘們還是小夥子們,都有些...孤僻,他們寧願埋首於圖書館中浩瀚的典籍,也不願面對面跟人交流。”
張懷生接道:“總比那些野生掌控者們,喜歡愚弄他人人生來得好。”
露西婭微微點頭,正要說話,在前面帶路的勞拉停住腳步,說道:“女士,前面的積雪比較鬆軟,在這一段路上,切忌大聲喧嘩,並且...我需要一個身手矯健的屠夫屍傀來探路。”
露西婭點頭道:“沒問題,我會把亞歷山大的控制權暫時移交給你,但亞歷山大生前可是中序列,控制它你吃得消嗎?”
勞拉沉默了片刻,點頭道:“我會儘力,但如果靈性消耗過大,就只能請女士你幫忙了。”
“沒問題。”
張懷生不着痕迹地偷偷打量着屍傀群,這些屍傀攜帶了大量的生活必需品,顯得有些臃腫,再加上只有他們四個人是活人,頂多再添個小黑,需要消耗物資,所以物資是很充沛的。
但問題在於,他們都背着物資,只有寥寥幾個女性屍傀沒有。
但就在這寥寥幾個女性屍傀里,張懷生卻怎麼也找不出,有哪個像是露西婭的本體的。
反正他不信露西婭的本體,會扛着沉重的包裹,在雪地中艱難跋涉。
“別找了,對於一名掌控者而言,探尋她們的本體是一件很失禮的事情,嚴重的話,甚至會引發一場流血衝突。”
露西婭語氣淡淡道。
張懷生有些無語:“剛你不還說是自己人?”
露西婭的臉上頓時露出笑容:“可作為領導——給你發薪水的上司,我認為適當保持神秘感,是很有必要的。”
張懷生默然,隨即點頭表示贊同。
你發錢,所以你說得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