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縱火
王言謹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雙手放在膝蓋，有點像小學生上課時候的樣子。而他的對面，坐着那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此女正是前幾個月王言謹第一次醒來時，看到的那位公主身邊的侍女，銀蟬。
銀蟬心裏也有些奇怪，眼前這個人的確看着眼熟，可怎麼也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這也難怪，現在的王言謹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白白胖胖的模樣。更是多了幾分陽剛之氣。何況兩人只是一面之緣，見面時還是天黑，任她怎麼想，也沒法將此人與那個害她落水的胖子聯想到一起，在她心裏，那個有些傻的胖子說不定已經死了。
“我與劉大人的談話，你可都聽到？”盯了半晌，銀蟬突然開口問。
王言謹搖搖頭，道：“未曾聽到半句，姑娘放心，人往高處走，我不會因此看不起你的。”
“人往高處走……”銀蟬重複了一句，點點頭，隨後又像是明白了什麼，又羞又怒道：“你什麼意思？什麼叫看不起我？”
王言謹板著臉道：“都是苦命的人，在下小時候也經常吃不飽，穿不暖。能過上好日子，又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呢。更何況劉大人好似並沒有逼迫於你，像他這樣的官位，有幾房小妾也是常事。”
銀蟬雖然心裏生氣，但這人的表情不像撒謊，看來他真的沒有聽到兩人的談話，誤以為自己大晚上來找劉大人，是為了那羞人的事。看了看王言謹，又問道：“我們，之前是不是在哪見過？”
王言謹板著臉，一副高冷的樣子道：“姑娘，莫要在打趣周某，我從小便是個乞丐，學了點微末功夫行走江湖，見識的人算也不少，倘若見過像姑娘這般樣貌不俗的人，周某自然會記得。”
她這話雖說是有些輕浮，但卻是用冷漠的語氣說出來的，銀蟬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更是信了幾分，心裏對他的誇讚也是有幾分得意與高興。
王言謹這話看似誇讚，其實也是用簡單的三兩句話編造了個身世，讓對方減少對自己的懷疑。
此時劉知州推門而入，道：“壯士，我已點齊人手，還望壯士帶路。”在看到女兒的姻緣線之後，他便立刻去找人手準備了。王言謹深吸口氣，對這個稱呼仍然不太願意接受，但此刻只好道：“事不宜遲，咱們這就出發。”
州府衙門的人手並不多，劉知州又找來十多個家裏的護院，湊到百十人，浩浩蕩蕩的往當鋪出發。離着還有一兩條街，王言謹道：“大人，咱們這麼多人去，恐他們狗急跳牆，對公子小姐不利。我先去探一探，大人稍後在帶人趕過去，咱們裏應外合救出他們，再把賊人一網打盡。”
得到劉知州同意后，王言謹離開隊伍，獨自來到當鋪。他先是來到先前關押劉清婉的房間，裏面已是空了。王言謹皺了皺眉，又順着往前院找去。只聽有人道：“你確定他們是朝當鋪來的？”王言謹聽出是林歸的聲音。另一人道：“確定，大約有五十人。咱們的人手分散，一時間也無法聚集。”
王言謹倒是並不意外，當鋪這邊不可能不派人盯着劉知州，現在州府動靜這麼大，他們早就該發現了。所以才決定自己脫離隊伍先探個虛實。只是現在看來那對姐弟已經被轉移了，就是不知道轉移到哪。不過很快林歸便給他解了惑，道：“不用怕，他兒子女兒都在我們手裏，現在由當家的親自看管，不擔心會出什麼意外。宗師不出，誰也別想從她手裏搶人。”
王言謹一愣，“當家的”？唐賽兒嗎？那還真有些難辦。聽林歸的意思，唐賽兒的武力值應該很高啊，宗師又是個什麼鬼？斗帝嗎？或者海神？要知道唐賽兒跟海神三哥可是一個姓……
搖了搖腦袋，王言謹收起心裏的吐槽，又仔細聽了起來。只聽另一人道：“那我們怎麼辦？”林歸沉默想了想，道：“抓緊時間去看看那些典當的貨物有沒有值錢的，容易拿的，那些大型的，拿不走的就不要了。他們不是要抓人嗎，那咱們就放一把火，讓他們不僅抓不到人，還要疲於滅火，浪費時間！”
王言謹心裏一驚，倘若衙門的人趕來發現這裏起火，必定不能坐視不管，耽誤時間不說，這當鋪周圍的商鋪或民宅可就跟着遭殃了，這三更半夜的大家都在熟睡，搞不好還要鬧出人命！當鋪的人可不管這些，領着幾個夥計就照辦起來。王言謹悄悄跟在他們身後，好在來之前已經問州府借了件黑衣披上，雖不是夜行衣，但比之前那一身騷氣顯眼的白衣可好多了。
到了倉庫，幾人各自拿着個大布袋，挑着好拿的東西就往裏賽。王言謹看到自己的那塊玉佩被一個夥計隨手就賽了進去，也不管這東西易碎不易碎。王言謹心裏暗罵：“娘的，若是把老子的玉佩弄壞了，老子就割了你小弟弟！”很快幾人就收拾完畢，林歸也帶着人弄了些柴火跟易燃品，一聲令下，幾個火把同時扔了過去，頭也不回的領人離去。
王言謹躲在一邊，待幾人都離去后，火勢已經起了，憑他一個人也甭想去當英雄滅火。只能迅速的去拍離着近的幾家商鋪民宅的門，大喊道：“走水啦！走水啦！”起初先是一兩家的男丁醒來，打着哈欠咒罵著，待看清是當鋪起火之後，趕緊去叫醒屋子裏的人，又跟着王言謹一起拍着那些還沒人應聲的房屋。見到人差不多都出來后，王言謹這才鬆了口氣，心道：“就這樣了，起碼沒有人員傷亡，等劉知州帶人趕來，大火應該會被控制住。別的老子也沒那麼大本事，管不了。”
眾人都急着去救火或救財物，也沒人注意到王言謹已經悄悄消失。
等回到客棧，王言謹雖是累了一夜，卻也不敢倒頭就睡，唐賽兒或許不想殺他，但那林歸可就不一定了。只能靠着床邊閉目養神起來。沒過多久，就聽外面敲門道：“可曾睡了？”
王言謹睜開眼睛，是唐賽兒的聲音，便道：“還未曾，賽兒姐有事？”唐賽兒道：“想來你折騰了一夜定是累了，下了碗面給你吃。”王言謹苦笑一聲，道：“謝謝，請進吧。”
唐賽兒進門，將面放到桌上。王言謹也不客氣，拿起筷子就吃，這一晚上又是奔跑又是敲門的，的確是餓了。唐賽兒笑了笑，道：“慢點吃，別噎着。”王言謹邊吃邊道：“賽兒姐的下的面太好吃了。就是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吃到。”唐賽兒搖搖頭，道：“恐怕難了，天一亮，我就讓他們送你出城。出了城你便回家吧，莫要管這些事了。”
王言謹先是吃面，等吃完後邊擦嘴邊看似不經意道：“我答應一個姑娘，要救她回家。”唐賽兒道：“怎麼？你喜歡那個姑娘？”王言謹搖搖頭道：“怎麼可能，就只見了一面而已。”唐賽兒接着問道：“那為何還要救她呢？”王言謹不答反問，道：“那賽兒姐為何不將我殺掉呢？我做的事好像給你帶來不小的麻煩。”
唐賽兒道：“你是丐師的徒弟，便是我夫君的師弟，我怎能殺你。而且……”頓了頓，她又道，“若我弟弟還活着，應該跟你差不多年紀。”
“抱歉，讓賽兒姐想起不開心的事了。”王言謹帶着歉意道。唐賽兒卻笑道：“無妨，他跟你一樣，總是調皮，沒少給我惹麻煩。”王言謹也是笑了笑，道：“那你還不抽他屁股蛋子，看他下次還敢不敢調皮。”
唐賽兒是典型的官逼民反，她的家人都被官府害死，想必她口中的弟弟也差不多，還是不要多問的好。
唐賽兒嗔道：“莫要胡說，難道我還能打你屁股不成？”王言謹倒是毫不在意唐賽兒聽出他的畫外音，只是道：“若是劉知州真的不答應，你會殺了那姐弟嗎？”
唐賽兒先是不答，而是道：“好好休息吧，放心，有我在不會有人對你不利。等你醒來，便出城回家。”
說完，拿着空碗筷便起身離開，只是要關門時，又回頭笑道：“若是那劉大人真不答應，我便把那劉家小姐給你送去，讓她嫁給你當媳婦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