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胡村
見爺爺拿着一把金錢劍,就在堂屋裏舞動,嘴裏還咿呀咿呀地哼着,實在是不懂這裏面的行道,只能看着欣賞,這玩意,城市裏不經常辦,頂多把死人拉到一處埋了,就沒道士的事了。
老爺子坐在火坑旁發著呆,衣服的顏色和裏面黑暗融為一體,從外面看,就像只有一個腦袋浮在半空中。
張京打開手電,進了屋子。
“老爺子,”我喊了一聲,只見林翠如的爸緩緩將腦袋轉過來,斜着眼睛看着我,又猥瑣的笑了一下。
這給我嚇得不輕,說:“老……老爺子,你別傷心了。”我在一邊安慰着。
張京也跟着附和,一邊將手電給關了,適應了屋裏的黑暗。
“對啊,林姐姐的死我們一定會處理的,您就別太擔心,這不,昨天就將兇手給送進警車了,估計這會兒被詢問呢。”
老爺子沒有說話,依然歪着腦袋斜看着我們,很是嚇人。
“王良……”張京酸臉地看着我,說,“王良,氣氛不對勁兒啊,咱……咱要不還是先出去,我……我怕。”
我咽了一口唾沫,先是將屋子掃視了一遍,沒啥看頭,就和張京趕緊出去了。
“王良,”張京指着我爺爺,又看了我一眼,說,“你爺爺是做道士的吧。”
我點頭說是,也瞟了一眼在靈牌前跳舞的爺爺,說著。
“我爺爺做道士有很多年了,但凡村裡死了人,我爺爺都會主動去幫忙。”
張京哦了一聲,又道:“王良,你相信這世界上有鬼嗎?”
我猶豫了片刻,說著:“鬼這玩意,我還沒見到過,不過有些事情說起來也玄乎,莫名其妙的那種。”
鬼文化深入人心,別的地方我不知道,起碼在這裏就是,如果得罪了死人,那日子可不好過,小鬼什麼的超度一凡也就解決了事兒,若遇到什麼凶物之類的,不是光靠點幾隻香或者是給死人墳前擺幾盤酒肉就可以解決問題的。
爺爺說林翠如就是凶物,這幾天也難怪板着個臉,爺爺吩咐我拿一隻瓷碗過去,接着要我去找只黑貓,是純黑的那種,一定不要有雜毛。
這要求就高了,我頓時感到頭大,安山村方圓幾百戶人家,也不見有養貓的,更何況黑貓又要上哪去找。
“爺爺,花貓不行嗎?”我問着爺爺,不敢再大些聲音,不然爺爺等會又要過來揍我。
爺爺放下金錢劍,轉過身子,把我上下打量了一眼,說:“只要你不怕死,可以試試給我抱只花貓來。”爺爺說著嘆了口氣氣。
“那……”沒等我說完,爺爺開口說道。
“王良,貓屬陰,花貓白貓的沒有黑貓好,而且你林姑媽也瞧不上,黑貓陰氣極重,其他貓雖然也能招鬼,卻不如黑貓好用,快去找一隻黑貓來,一定要在晚上十一點之前回來,不然要出大事的。”他說的很正經,沒像是在唬我。
我點頭說是,剛要出堂屋,就被張京給拉住。
“良,慢點走,我陪你去。”
一個拐彎下來,就看到了村口,那裏掛着倆紅燈籠,顯得有些氣派,如今村裏的年輕人都進城裏打工,留下來的也就只有老人了。
放眼望去,田裏有竟然有人在勞作,便上去打聽,才知道村裡只有七戶人家養了貓,具體養的什麼顏色的貓就不知道了。
我順着他們說的,往林子那邊去了。這林子,多的是漆樹,不過也摻雜着些許松樹,每到秋天這個時候,這裏的烏鴉就格外多,小樹林就成了烏鴉的集市,兩個外來人突然闖進這裏,自然引起了一片騷動,整個林子就熱鬧了起來。
我們小心穿過小樹林,不敢亂碰,這漆樹可不友善,搞得不好就落得個中毒啥的,不嚴重的話也就皮膚痛癢,不過也是很難受的。
林子裏傳來腳步聲,我以為是張京的,可越聽越雜亂,我於是停下來聽,張京見我停着,就問。
“王良?你這是整哪樣?”
我比了一個安靜的手勢,小聲和張京說。
“聽着沒?”
張京立馬安靜,眼神四處亂瞟。
“還有其他人在這林子裏。”
我點頭說是,拉着張京趕緊躲到大松樹後面,目不轉睛地盯着這裏。
林子本來就茂,裏面還長着許多牛筋草,顯得就更加凌亂了。
枯草叢中,一個人走了出來,他包着白色頭巾,背着竹簍,竹簍裏面插着幾根乾柴,他面無表情地徑直向我們走開。
“年輕人,你們是城裏人吧。”他對着空氣說話。
“你們躲啥,這有啥好怕的,俺就是安山村裏的農民。”
我緩緩走了出來,只見他面露笑容,跟我們打着招呼,說:“你就是王良吧。”
我覺得眼前這人很陌生,並不認識,但他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我問着,“你咋知道我的名字?”
男人走近了一步,雙手握着背簍上那根手指粗的肩帶,笑着說:“你侄兒二彪子的兄弟,你叫俺胡村就行。”
胡村的口音聽起來有憨厚,和熊出沒中熊二的口音是一個風格。接着我把找貓的事情跟他說了,只見他大笑道。
“原來你們在找貓,不早些說,俺家大貓上個星期就下了一窩崽子,花的白的黑的都有,正愁找不着人送呢,別說要黑貓,你要那隻花貓我都給你。”
一聽胡松家裏有貓,我頓時激動壞了,拉上張京就要跟着胡村去他家裏拿貓。
胡村家有些遠,竟然走了將近十來分鐘,他家修在一個斜坡上,所以院子特別高,屋子是中國傳統建築式的,屋頂是盝頂(屋頂是平頂,前後兩個坡,長長的屋脊,盝頂是四條屋脊,圍着中間一個平頂),這種建築在咱城裏可不常見,唯獨在鄉村才能碰見一些。
在坎下就聽見上面的貓叫聲,聲調高且清脆。
我們從石梯走上去,這就來到了院子裏,院子邊緣支着幾根竹竿做晾衣桿,上面曬着棉被;進堂屋處坐着一個女人,她穿着農村老式花襖,粉色底,上面綉着紅花,再看她手裏,左手捏着一個土豆兒,右手則拿着一個去皮刀,雙腿隔着一段距離,撇成“八”子形,下面則放着一個老式搪瓷盆,削完皮兒就將土豆往裏扔,蹦起的水花就濺了一地。
再向左看去,院子的邊角處有一大叔,嘴裏叼着葉子煙,手裏持着篾條,靈活的將它一圈一圈圍起來,就編成了一個竹筐的形狀。
“爹,俺上山打柴回來了。”胡村走到柴房那邊,將背後的竹背簍靠牆放下,走到堂屋,拿起桌子上的熱水瓶就給我和張京一人倒了一杯熱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