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四章 腦袋差點混丟
蘇凌正在胡思亂想之時,耳邊便傳來了一聲巨大的轟鳴之音。
“轟——”的一聲,聲音在半空之中炸開,整個軍營都聽得清清楚楚。
蘇凌也被震得一顫,抬頭看時,卻見半空處一道耀眼的白光一閃,聲音乍響之時,白光消失,煙霧瀰漫。
蘇凌心中疑惑不解,剛想開口問問一旁的刀斧手,這是什麼動靜。
那刀斧手倒是自覺,看着蘇凌冷笑一聲道:“蘇凌,沒見過吧,這響聲喚作——追魂炮,軍中殺頭,跟菜市場砍頭不太一樣,念在大家是曾經出生入死的兄弟,以免人頭落地之後,陰間還不知道,到時成了孤魂野鬼,所以,要放追魂炮,通知陰間小鬼來收魂魄......”
蘇凌這才明白,原來不是什麼放煙火玩,這轟鳴之聲便是追魂炮了。
“殺個人也不用如此大動干戈吧......再說,我也不是要真被砍頭啊......”蘇凌嘟嘟囔囔的說道。
聞聽此言,這些軍卒皆大笑起來,向看傻子一樣的看着蘇凌,方才說話的那個刀斧手道:“蘇長史......都什麼時候了,怎麼還做夢呢?還想着丞相能饒了你不成?簡直是痴人說夢!”
“就是,就是!......”其他的刀斧手也隨聲附和,大笑起來。
蘇凌一臉神秘,嘿嘿一笑道:“你們懂個P啊......丞相這就是嚇嚇我罷了......用不了多久,你們還的費事把我抬回去!”
這些刀斧手笑得更歡了,七嘴八舌道:“他定然是嚇瘋了,滿嘴說胡話呢!”
最早說話的那個刀斧手冷笑道:“蘇長史,豈不知三聲追魂跑,人頭落地上這句話么?......也罷了,弟兄們,咱們就不要跟他廢話了,閻王叫他三更死,沒人敢留到五更......咱們快點動手,以免誤了時辰!”
這些刀斧手七嘴八舌地應了,但見方才說話的刀斧手方喊了一聲道:“落!”
蘇凌只覺着自己的身子呼悠了一下子,再看原本被他們舉過頭頂的自己,此時已經雙腳着地,站在地上。
蘇凌正疑惑不知道要幹嘛時,卻見左右兩個刀斧手,邁步出列,一左一右,一人架了蘇凌一條胳膊。
“幹嘛?......你們幹嘛?......”蘇凌剛嚷嚷了一句話,卻見這兩個刀斧手一使勁,將蘇凌架起來,雙腳離地,朝着眼前這高台上架去。
“輕點,輕點......疼!疼!疼!......”蘇凌頓時覺得自己的胳膊火辣辣的疼,扯着嗓子喊了起來。
這兩個刀斧手也不理他,待來到那高台正中的木墩前,方將蘇凌放下。
蘇凌離得近了,這才看清,那木墩通體呈現出一股十分不正常的暗紅色,不僅是那木墩,木墩周圍的高台木板都有些不正常的發著暗紅色。
蘇凌心中一動,他明白,這木墩和木墩周圍呈現出的暗紅色,應該是人的血染紅的,看來這木墩之上,沒少殺人......
不過蘇凌也有些疑惑,這天門關大營才沒搭建幾日啊,就殺人殺得木墩和木墩周圍的地面都變紅了?
就在蘇凌疑惑不解之時,左側那個刀斧手沉聲道:“蘇長史......離着行刑,還有追魂炮兩聲,咱們接到的命令是不公開斬首,所以,周遭沒有人圍觀.....這樣蘇長史,您掉腦袋,也掉得體面一點!”
蘇凌斜着眼睨着他,沒好氣道:“怎麼著,我還得謝謝你,死前讓我顧全臉面之情嘍?”
那刀斧手看起來只是壯實,比其他的那些少了不少的魯莽,聞言,也不生氣,淡淡道:“那卻不必了,蘇長史要謝,就謝丞相吧......”
不等蘇凌說話,那刀斧手又道:“蘇長史,還有兩聲追魂炮,便要行刑了,您現在有什麼遺言,可以說一說了......我可以替你向主公轉達......”
蘇凌心中又氣又笑,暗道,說個大頭鬼的遺言啊,不過他暗道,倒真的可以問問心中的疑惑。
於是他抬頭,一本正經地問道:“哎,我說,遺言沒有,能不能換成讓我問一個問題啊?”
那刀斧手聞言,也是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當了這許多年的職業刀斧手,手底下也砍了不少的犯人腦袋,還頭一次聽到犯人有這樣要求的。
蘇凌見這刀斧手有些為難,又開口道:“變通一下嘛,就當我問的問題是遺言嘛......兄弟,抓緊時辰,我就只能活兩聲炮響了......”
那刀斧手,略加思忖,點了點頭道:“既然如此,蘇長史有什麼問題,請問吧......不過,我可不保證能答得上來!”
蘇凌被五花大綁着,拱不了手,只得點點頭道:“放心!這問題你指定答得上來,就是,咱們佔了天門關也不過兩三人日而已,這軍營和斷頭台也是現搭的對吧......”
那刀斧手點了點頭,蘇凌問道:“既然是現搭的斷頭台,可是我怎麼覺着這木墩和木墩周遭的地板都浸潤上了暗紅色的血跡了?難不成是這兩三日間,你們營中暗中殺了許多的俘虜么?”
那刀斧手聞言,心中更是有些無語,都什麼時候了,這位蘇長史還關心這個問題呢。
那刀斧手這才耐着性子答道:“蘇長史誤會了......咱們雖然都恨那些沈濟舟的兵卒,但是,殺俘之事,茲事體大,沒有丞相之令,各部主將也是不敢擅自殺俘的,殺俘等同於殺自己的兵卒,那可是掉頭之罪的!”
“那為何......”
那刀斧手又道:“雖然軍營和斷頭台是新搭的,但這木墩和周遭的地板,其實都是舊的......這是因為,軍中有個不成文的規矩,一旦選定了某個木墩,作為最終的斷頭之所,那這木墩和木墩下的地板,就不能隨意的更換了,若更換,除非是木墩或者地板時間長了,糟了壞了方可......所以蘇長史看到那些暗紅色血跡是之前留下來的,不是現在殺人多留下來的......”
那刀斧手看了一眼蘇凌又道:“不妨告訴蘇長史,這天門關的斷頭台自從搭好以來,還一直沒開張呢,您是頭一個......”
蘇凌聞言,這才放下心來,只要不是暗中殺俘,那就沒什麼大事情了。
便在這時,“轟——”又是一聲巨大的轟響,蘇凌明白,這是二聲追魂炮響了。
自己可就剩最後一聲追魂炮響好活了。
不過即便如此,蘇凌也還是覺得蕭元徹不會真就砍了自己的,這不還是在嚇自己罷了。
卻見方才跟自己說話的刀斧手跟對面的刀斧手一使眼色,不由分說,將蘇凌朝着那木墩前使勁地推了過去,還未等蘇凌反應過來,腳下就吃了他們一絆,整個人噗通一聲,倒在地板上。
蘇凌剛想嚷嚷,就覺得被人使勁地按着頭,按在了那木墩之上,頭抵在木墩上,生疼,鼻子裏全是木墩上傳來的血腥味道。
“這特么的幹什麼?......不還有一聲追魂炮么?.....你們這特么的違規操作啊!”蘇凌被人按腦袋,大聲的嚷嚷起來。
方才說話的那個刀斧手,咬着牙道:“不好意思了蘇長史......這也是規矩,二聲炮響,您就必須被按在這上面......得罪了!”
“不是!.....大哥,你們都誤會了,丞相是跟我鬧着玩的,你們意思意思就得了,別來真的啊!”蘇凌嚷嚷道。
“玩?......蘇長史,您是真的多想了,我當了十餘年的刀斧手了,只見過一聲追魂炮響過之後,犯人被推回去的,從來沒見過二聲追魂炮響之後,還有最後沒掉腦袋的人......蘇長史,別想了,死在眼前了,省點力氣,別嚷嚷了啊!”
尼瑪!......
蘇凌一翻白眼,心中暗想,拉倒,拉倒,乾脆就不跟他們費口舌了,等着蕭元徹將他押回去的命令就是了。
又過了片刻,“轟——”第三聲追魂炮轟然響起。
卻見一直跟蘇凌說話的刀斧手,朝後面退了兩步,驀地將右手擎着的大刀一順,“嗡——”的一聲清鳴,蘇凌只覺得眼前刀芒一閃,斜眼看去,卻見這刀斧手,已然將鬼頭刀舉在了半空之中。
早有斷頭台下的刀斧手,手中捧着一壇老酒,快步跑了上來。
那舉刀的刀斧手,一手仍舉着鬼頭刀,另一隻手將遞過來的酒罈酒封“啪”的一聲拍掉,然後一把抓起酒罈,“噸噸噸......”的飲了幾口。
“噗——”的一聲,他一張口,一道酒線,噴洒在鬼頭刀刀身之上。
“蘇長史!......閉眼上路吧,您放心,咱這砍頭的手法可是練過的,保證刀落頭斷,不會有什麼痛苦的!”
言罷,那刀斧手深吸了一口氣,將那鬼頭刀又往半空使勁一舉,就要一刀斬下!
蘇凌這下可是真的嚇住了,心中叨念,蕭元徹,郭白衣,你倆怎麼還不發話,把我從斷頭台撈回去啊,真是要看着我掉腦袋不成?
他猶不死心,潑命大喊道:“等等!再等一等,勞資算到了,丞相已經派人過來傳令不殺我了,你們不等一下,到時候你們也得死!”
那刀斧手聞言,氣極反笑道:“蘇長史,死了這條心吧,馬上就人頭落地了,還想着有人喊刀下留人呢?......你又不是有什麼重大的隱情,一直藏着沒有稟報,現在看來,你不想死是不成了!”
重大隱情?重大隱情!
蘇凌腦中飛速旋轉,眼角的餘光看到那舉在半空,明晃晃的鬼頭刀已然落了下來,自己甚至都可以感受到那鬼頭刀凜冽的刀鋒之意。
剛才那刀斧手說的什麼意思,也就是如果有重大隱情,就可以停止執行砍頭了!
蘇凌心中一動,剎那間想到了,重大隱情,自己有啊!
於是,他不顧一切地大喊起來,聲音都有點變了道:“勞資有重大隱情!勞資有重大隱情!刀下留人!刀下留人啊!”
那半空中落下的鬼頭刀戛然停下,行刑的刀斧手與一旁按着蘇凌的刀斧手對視了一眼。
然後那行刑的刀斧手,將鬼頭刀搠在一旁,看着蘇凌,沉聲道:“蘇長史......你真的有重大隱情?”
蘇凌被人按着腦袋,不停地掙扎着喊道:“如假包換......如假包換啊!.....我真有重大隱情!真的不能再真了!”
那刀斧手眼珠轉了幾下,方道:“蘇長史......這醜話可是要先說在前頭的......你要是真的有重大隱情,我可以代你去向丞相稟報,然而決定權,還是在丞相那裏,丞相要讓你回去重審,那你就暫時死不了,可是丞相要是不想聽你那什麼重大隱情,你該掉腦袋,還是得掉的......除此之外,一旦真的把你帶回去了,你要是瞎編亂造,根本就沒有什麼重大隱情的話,想要掉腦袋死,可就是奢望了,到時候,那可是凌遲處死了,蘇長史,你可要想清楚啊!”
“想特么的什麼清楚啊,勞資不想掉腦袋.....麻溜地去報丞相!.....快點!”蘇凌想都不想的嚷嚷道。
那刀斧手這才點了點頭,轉身去了。
蘇凌卻還是這樣被人倒剪雙臂,按着腦袋在木墩上,等啊等啊,等的脖子都酸痛無比,呲牙咧嘴之時,忽地一陣腳步聲急速由遠而近的傳來。
不一時,那刀斧手氣喘吁吁地出現在蘇凌眼前。
“丞相有令!丞相有令!停止行刑!......將蘇凌押回中軍大帳!”
蘇凌聞言,暗道,媽的媽我的姥姥啊,總算是沒死成,這回去該如何應對,自己現在也沒工夫想了,反正一條,一切以不掉腦袋為第一要務......
蘇凌這才嚷道:“聽見沒?押回去!勞資脖子都快斷了!.....趕緊讓勞資起來!”
這些刀斧手才將蘇凌從地上拽起來,蘇凌剛想說話,卻見着些刀斧手,一個不少,向自己湧來,不由分說,又是呼悠一下子,自己又被他們橫躺着抬過頭頂。
方向掉轉,朝着蕭元徹的中軍大帳而去。
中軍大帳之內。
還是那些人,蕭元徹還是居中而坐,旁邊是郭白衣。
蕭元徹的神情還是陰沉無比,郭白衣還是一臉事不關己的模樣。
兩側分列着士卒,也沒有換。
蘇凌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初進大帳時,踹自己屁股的那個士卒。
只是,這次蘇凌倒是真的學乖了不少,老老實實的在大帳正中一跪,頭一低,等着蕭元徹說話。
也不是蘇凌想跪,他從來到這大晉之後,就十分的厭惡行跪禮,他的原則是能不跪就不跪,能糊弄就糊弄。
所以,這麼久以來,他下跪的次數,可以說是屈指可數。
只是,今日可是沒什麼原則可說了,自己腦袋都要混丟了,再跟蕭元徹頂頭上,自己純屬找虐。
人在矮檐下,怎能不低頭呢?
蘇凌在那裏跪着,等着蕭元徹說話,按現在的鐘錶說,約莫有五分鐘,那蕭元徹都沒有說一句話,便是連一個動作都沒有。
蘇凌跪的腿都有些麻了,剛有些腦袋溜號分神。
“啪——”蕭元徹一拍桌子,沉聲道:“蘇凌!......你說你有重大隱情.....且先放一放,我先問問你,你現在知罪么?”
蘇凌心中暗道,我知個大頭鬼的罪啊......
可是嘴上自然不能再死鴨子嘴硬了,只能點了點頭,小聲嘟囔道:“小子......知罪!”
“哼!.....你總算是知罪了,我還以為你不見棺材不掉淚呢......”
未等蕭元徹說完,蘇凌又覺得自己喉嚨發癢,忍不住又嘟囔道:“就算知罪,也不能直接就腦袋搬家啊......這太特么的嚇人了吧......”
蕭元徹忍住不笑,又沉聲嗔道:“我先重新問你一遍,你私自離開軍營,出了天門關南關口,到底去做了什麼......當然,你還可以不說......我可沒有逼你!”
蘇凌聞言,苦笑一聲,小聲嘟囔道:“那什麼.....小子能幹嘛啊?外面天寒地凍地,沒有事,我還想回營帳烤烤火呢......我那樣,不能算私自離營吧,好歹也是蕭何月下追韓信啊!”
蘇凌嘟嘟囔囔的說著,卻是讓蕭元徹和郭白衣聽了個糊裏糊塗的。
兩個人對視一眼,郭白衣這才沉聲道:“蘇凌,你胡亂說些什麼,什麼蕭何,什麼韓信的?他們都是誰......”
“我......”蘇凌一怔,好傢夥,把這個茬給忘了,這個時空,有個鬼的蕭何月下追韓信啊。
他只得嘟嘟囔囔道:“怎麼說呢....反正就是,我是去追一個有才,前途無量的人去了.....這也算是為丞相招攬人才啊......”
蕭元徹聞言,細細一想,方道:“你出的是天門關南關口,那裏是去江南最近的道路......我且問你,你說的什麼有才的人,是浮沉子么?......你去追他了?”
蘇凌嘟囔道:“算是.....但也不全是.....浮沉子那個牛鼻子現在都恨死我了,我跟他算是已經掰了,我就是知道丞相有心招攬他做事,他也不肯啊......”
“那你......”
未等蕭元徹說完,蘇凌這才朝着蕭元徹近前跪爬了幾步,嘿嘿笑道:“丞相,能不能讓我先起來......這一嘮的,時辰可不會短的......總跪着,跪個老寒腿的,我這一身功夫,可就廢了!”
蕭元徹略微想了想,也知道不能太過了,點了點頭道:“好吧,你起來吧......”
蘇凌聞言,趕緊蹦了起來,嘿嘿笑着。
蕭元徹又瞪了他一眼,沉聲道:“給他搬個小扎,讓他坐了......”
蘇凌聞言,暗道,還行,雖然只是小扎,總比站着強......
他這才一屁股坐在小扎之上,仰頭朝着蕭元徹一呲牙,剛想說話。
蕭元徹一擺手道:“蘇凌,你小子別得寸進尺啊。我現在可還沒說要開釋你......你可還是個死囚,別想我給你鬆綁!”
蘇凌聞言,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一般。
看來自己還得再綁一陣子。
“早晚的事.....算了,我也不急於一時了......”蘇凌嘟嘟囔囔道。
他這才又往蕭元徹身旁湊了湊,途中還瞪了一眼郭白衣。
郭白衣只做未見。
“丞相......您還記不記得,以前,小子手下有個小親衛啊,與小子形影不離的.....小子還收了他做記名弟子......是個十四五歲的男孩的......”蘇凌神秘兮兮的說道。
蕭元徹眯縫着眼睛,捋着頜下鬍鬚,想了一陣,方沉聲道:“額.....有那麼點印象,似乎是叫做秦羽的......”
“對嘍,丞相記性真好啊,就是他......小子這次擅自離開軍營,出南門,就是去追着小秦羽去了......”蘇凌搖頭晃腦道。
“追他作甚?......還有,他不是跟在你身邊的么,我也納悶,為何這許多日子以來,不見他的蹤影呢?”蕭元徹一臉疑惑道。
未等蘇凌說話,他又哼了一聲道:“我當是誰呢?若說浮沉子嘛,還勉強算是個有才之人吧......這什麼小秦羽的,黃口孺子而已,怎麼算得了大才呢?......”
蘇凌聞言,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丞相吶......您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您穩穩坐着,聽小子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