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一章 敗軍之將,死似集死矣
過不多久,蕭元徹大帳外的腳步聲由遠及近的傳了進來,帳簾一挑,伯寧走了進來,依舊是萬年不變的陰鷙神情,朝着蕭元徹拱手道:“屬下伯寧參見主公......”
蕭元徹微微點了點頭,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道:“坐下說罷......”
然後,又親自將自己軟椅下的一盆炭火爐,朝那椅子旁踢了踢,淡淡道:“外面天寒地凍的,你也暖一暖吧......”
伯寧先是一怔,隨後頗有些不習慣的受寵若驚道:“屬下還是站着......”
“讓你坐,你就坐......讓你烤火,你就烤......”蕭元徹微微一蹙眉頭,打斷伯寧的話道。
“喏!”伯寧只得又一拱手,有些不太自然地坐了下來。
“查得怎麼樣了......”蕭元徹主動開口問道。
“屬下回來之後,便去了看押周昶的大帳......據看押他的士卒回報,蘇長史和許先生走後沒多久,他們在外面聞到了血腥味道,便知道出事了,進去看時,那周昶已經自盡了......”伯寧忙回答道。
“好端端的......為何就自盡了呢?還有......那個大帳提前仔細地佈置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用來自盡的啊,周昶到底是怎麼把自己弄死的......”蕭元徹眉頭微蹙,有些不解的問道。
“這......”伯寧稍微一頓,從袖中掏出一
物,呈到蕭元徹的近前道:“主公......這便是周昶用來自盡的東西......請主公您過目......”
蕭元徹接過仔細看去,卻發現是一枚棕黑色的陶片,“這......這是?”
伯寧忙解釋道:“屬下進了大帳之後,便看到周昶的屍體躺倒在那裏,血流了許多,屬下問過那些士卒,發現周昶死了之後,他們便趕緊來報了,並沒有擅自移動過他的屍體......”
“所以,周昶的屍體保持着他臨死前的樣子。屬下仔細地檢查了他的屍體,發現他是被利器割斷手腕上的血管,流血過多而死的......而且從周昶躺倒的姿勢來看,應該是他刻意的選擇了一個較為舒服的姿勢躺着,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血從手腕流出來的......”伯寧說道。
“所以,你的意思是,他的自殺是自願的,沒有人強迫么?”蕭元徹問道。
“應該是如此.....但是為何突然會自願選擇自殺,這裏面的原因就值得深究了,屬下檢查他的屍體時發現,他流血手腕的左手緊握成拳,似乎有些異樣,屬下將他的手展開之後,便從他的掌心之中發現了這枚陶片,經過與他手腕的傷口比對,確定周昶就是用這枚陶片割斷自己手腕的血管,從而自盡的......”伯寧冷靜的分析道。
“呵呵......”蕭元徹聞聽此言,竟冷
笑起來,神情似乎有些憤怒和不解。
的確,他乍聽之下,周昶這種死法,的確是有些出離了憤怒了。
“好啊.....很好啊!他寧願選擇這麼一個漫長而痛苦的死法,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生命一點點的消亡,都不願意歸降我蕭元徹嗎?......他有這樣的勇氣,選擇如此痛苦的自盡,卻不投降我蕭元徹,難道我比如此痛苦的自盡都可怕么?......為什麼!到底是為什麼!......”
蕭元徹心中越來越氣,驀地低聲吼道。
伯寧見狀,神情一凜,趕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低頭拱手,噤若寒蟬。
蕭元徹平復了半晌心中的憤怒,這才朝伯寧擺了擺手道:“伯寧啊,你坐......我不是沖你......”
伯寧這才趕緊拱手道:“喏......主公,不必動怒,是那周昶不識明主,這種人,死則死矣......”
蕭元徹擺了擺手,打斷他的話道:“不用講這些話......”
他摩挲着那枚陶片,想了一陣,方問道:“伯寧......這陶片怎麼會出現在周昶的手中?這陶片到底是何物的碎片呢?”
伯寧聞言,先是一怔,隨即低頭不語。
蕭元徹見狀,盯着伯寧,半晌方道:“你知道對么?......但是你不敢說......”
“屬下......”
“說!......我已經當眾說過,不追究造
成周昶自盡的人所有的責任......我只是想搞清楚,周昶那裏到底發生過什麼,他到底是怎麼死的,這畢竟是發生在我蕭元徹大營之中的事,我不能稀里糊塗的,什麼都不知道!”蕭元徹沉聲說道。
“喏......屬下可以斷定,這是一隻陶碗的碎片......這種陶碗,下面的士卒們多用來盛主公犒賞的酒......”伯寧低聲說道。
“盛酒的陶碗碎片?......出現在了一個死囚的掌心中......”蕭元徹眯縫着眼睛,又仔細地摩挲着那陶片,細細的端詳起來。
“屬下......”伯寧猶猶豫豫了一陣,終是下定了決心,拱手正色道:“屬下曾問過當時當值的士卒,他們回答,這關押周昶的帳中,除了蘇長史和許先生奉主公之命來過之外,再無人來過......”
蕭元徹深深地嘆了口氣,似自言自語道:“所以......周昶選擇自殺的原因......或者換句話說,鼓動周昶選擇自殺的人,只能是蘇凌或者許宥之兩個人中的一個,又或者兩個人都有份......”
伯寧神情一凜,點了點頭道:“雖然只是......推測,但是應該八九不離十!”
“那到底是蘇凌呢,還是許宥之呢,又或者是他們兩個呢?”蕭元徹盯着伯寧道。
“這......屬下不敢妄加推測......
只是,屬下詢問了當時當值的兵卒......據他們所言,蘇長史和許先生進入那帳中勸降周昶一開始......並不順利......雖然這些兵卒聽得不是很清楚,他們在說什麼,但是他們的聲音忽高忽低,可以感覺出來,在唇槍舌戰,言辭十分激烈......”
說到這裏伯寧看了蕭元徹一眼,小心翼翼道:“可是,後來......”
說到這裏,伯寧又低下頭去。
“後來?後來如何?......講!”蕭元徹沉聲道。
“喏!......後來這些士卒發現許先生先走出帳外,不僅如此,他的臉上還帶着許多的慍色......當值的人想着恭維許先生幾句,說讓許先生不用過於心煩,畢竟他跟周昶之前有舊,還都在沈濟舟麾下共事過,勸降周昶自然會成功的......”伯寧道。
“許宥之.....單獨出來了?......蘇凌呢?......”蕭元徹眼神轉動,忽地打斷伯寧的話問道。
“蘇長史並未一同出來,還在帳內勸降周昶......聲音也是時高時低......”伯寧忙道。
“嗯......說下去,那許宥之出來之後說了什麼?”蕭元徹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的問道。
“許先生聽那些當值的人那樣說了之後,卻是口打哀聲,說這才勸降八九可能不成了......更說自己雖然與周
昶有舊,卻更多的是舊仇......原以為周昶身陷囹圄,見了自己會不計前嫌,有求於自己,沒成想......許先生還說,早知如此,自己就不來了......”伯寧道。
“舊仇?許宥之跟周昶之間,有什麼舊仇?”蕭元徹有些訝然地看向伯寧。
“這......屬下不太清楚,許先生也沒有向那些當值的士卒深說......”伯寧趕緊一拱手道。
蕭元徹沉思無語,眼中的神情不斷變化,半晌方又淡淡道:“行了,許宥之跟周昶之間到底有什麼恩怨,越不必繼續查了,周昶已經死了,再查下去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喏!”
“只是,為何許宥之會提前出來,蘇凌卻還在裏面繼續勸降周昶呢?......”蕭元徹眉頭又是微微一蹙道。
“屬下查明了......屬下在周昶死亡的現場調查之後,又去見了許先生一面......”伯寧趕緊答道。
“許宥之如何了?......”蕭元徹聞言,臉上出現了一絲耐人尋味的笑意。
“許先生現在......”伯寧頓了頓,一抱拳道:“恕屬下斗膽......許先生也已經知道了周昶已死的消息,如今猶如驚弓之鳥,坐卧不安.....初見屬下之時,還以為屬下要拿他問罪呢......”
蕭元徹聞言,笑意更甚道:“你沒有告訴他,我已經不
打算追究周昶之事了?......”
“屬下見許先生如此,便將主公您不追究周昶之死的事情告訴了他,他這才心下稍安,一個勁地說主公英明......而且還拜託屬下,代表他向主公轉達,周昶的死,跟他許宥之之間沒有任何關係......”
伯寧似乎也想起了許宥之驚慌失措的模樣,陰鷙的臉上,竟少有地出現一絲嘲諷的笑意。
“嗯......他可否告訴你,為何勸降周昶,勸了一半,他先出來了呢?......”蕭元徹問道。
“據許先生所言,因為他與周昶之間有舊仇,他若一直在那裏,周昶反應太過激烈,無論自己和蘇長史如何苦口婆心地勸他歸降,他也是一個字都聽不進去......所以,是蘇長史將他拉到一旁,讓他暫時出去,蘇長史一人留下勸降周昶,只有這樣,周昶才能暫時放下對許先生的怒氣,勸降才有可能成功......”伯寧將許宥之告知自己的話,向蕭元徹和盤托出。
“原來如此......”蕭元徹淡淡的點了點頭,似乎並不感到十分的意外。
“這蘇凌......當初向我舉薦與他一同勸降周昶的人選是許宥之,結果到最後,又是他讓許宥之半道先出去了......呵呵呵,有些意思,有意思啊......”蕭元徹似隨意地自言自語道。
蕭元徹似乎很隨意的一句話
,聽在伯寧的耳中,卻讓他心中不禁又是一凜。
“許先生還告訴屬下,他在帳外等了一陣,忽然那蘇凌叫帳外的士卒送進去一些酒和盛酒的陶碗......說是,周昶將軍已經答應歸降主公了,他要與周昶將軍把酒言歡......”
伯寧說到這裏,不再往下說,只是緩緩地看向蕭元徹。
蕭元徹聞言,眉頭蹙了起來,卻追問道:“吃酒之時,許宥之可在場?......”
“不曾......”
蕭元徹的眼睛再次眯縫起來,緩緩地自語道:“吃酒之時,也是只有蘇凌和周昶......還有吃酒要用陶碗......那周昶掌心的陶碗碎片也就......”
伯寧心中猛地一顫,剛想說話,卻見蕭元徹忽地灼灼地盯着他,一字一頓地沉聲說道:“周昶之死的事情......到此為止吧......不要查下去了......”
伯寧有些意外,似確認似的出口道:“主公的意思是......”
“字面意思......撤下所有查周昶一事有關的你的人,從現在起,無需再查了,原本就是一個敵將,死則死矣,何須再查下去呢......”
“喏!......”伯寧趕緊起身,拱手應諾。
蕭元徹擺擺手,示意讓他坐下,又問道:“蘇凌......還是沒有消息么?人也沒有回來?......”
“有消息了..
....”
伯寧剛說到這裏,蕭元徹的身體驀地向他一傾,催促道:“快講!......”
“咱們回來之後,屬下暗中吩咐人,跟着蘇長史......蘇長史和那個道士浮沉子將呂鄺父女的屍體搭在一架車上,一同出了守將府......然後,他們去了天門關郊外,將呂氏父女埋葬了......那道士浮沉子便當先走了......”伯寧忙道。
“蘇凌還是把他給放了啊......也罷,既然交給他來處置,放不放的,他自然說了算,然後呢?他人呢?......”蕭元徹又緩緩問道。
“後來蘇長史的師妹,還有蘇長史身邊的幾個朋友林不浪他們也去了郊外,見到了蘇長史,他們在那裏說了很久的話......屬下的人不敢靠得太近,畢竟蘇長史的修為了得,屬下的人若是靠得太近,便有可能被蘇長史發覺......只能在暗中觀察,他們說了許久的話,便一起返回了天門關......”伯寧忙道。
“他回來了?......可是為何?......”蕭元徹聞言,有些詫異的問道。
“回來過,但是未等到主公要召集大家的時候,他一個人又急匆匆的出了大帳,一路出了天門關南關口......蘇長史速度很快,南關口咱們的守關士卒也見到了他急匆匆地出關而去,但他們都知道蘇長史的身份,
皆不敢阻攔......”伯寧回道。
“他去了哪裏?......”蕭元徹問道。
“這......屬下也不清楚了......暗影司的人見蘇長史出了關口,又沒有屬下的命令,所以不敢擅自出關......所以,便沒有了蘇長史的消息了......”伯寧也是一臉無奈道。
“嗯,算了,你們的人的本事,是跟不上他的,跟得久了,說不定就會被他發覺,反而不好......”蕭元徹一邊想着什麼,一邊緩緩道。
伯寧剛一點頭,蕭元徹又問道:“他一個人走的?......沒有其他人同行,我是說.....林不浪那些人,或者他的師妹......”
“沒有人隨行,只有蘇長史一人,而且行色匆匆,看樣子十分着急......屬下覺着......蘇長史好像出關去,應該是要去尋一個人......這個人似乎對蘇長史十分重要。”伯寧拱手道。
蕭元徹半晌無語,想了許久,也想不出蘇凌到底出關去尋何人,一直到現在都沒有消息。
“尋人......尋人,為何這般時辰了,還不見他返回呢?他出南門而走,南門方向有什麼他熟悉的人呢?......他又能從南門去哪裏呢?......”蕭元徹自言自語的說著。
伯寧心中一振,忙拱手道:“屬下這就派人,一路出南關口,去尋找蘇長史的
下落......”
說著,一拱手,站起身來,便要離開。
蕭元徹卻忽地一抬頭道:“不用......不用去尋他了......他要走,尋他也沒有意義,他要回來,自然也就回來了......伯寧,你下去吧,這一日辛苦了......”
伯寧有些想不到,蕭元徹最後的決定竟是如此,但蕭元徹既然如此說了,他自然也不能說旁的,只得一拱手道:“喏......屬下,告退!”
說著,轉身退了出去。
蕭元徹待伯寧走了許久,這才緩緩地又半倚在軟椅之上,將衾被蓋好,這才淡淡的道:“人走遠了......出來吧......”
大帳的後面,腳步聲響起,燭光晃動之下,一個白衣文士緩緩的走了出來。
正是郭白衣。
“白衣,見過大兄!”郭白衣朝着蕭元徹緩緩的一拱手,神情平靜。
蕭元徹一擺手道:“其實伯寧來見我,白衣無需避開的......”
郭白衣淡淡一笑道:“大兄,有些話,有些事......白衣若在,伯寧就不一定說了,即便是說了,也不會用你們習慣的方式說的......”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坐吧......”
郭白衣剛坐下,蕭元徹便開口問道:“伯寧的話,你也聽了,你覺得......如何?”
郭白衣略加思忖,這才直抒胸臆道:“周昶的事情,其實已經完全清楚了.
.....來龍去脈,大兄應該心中完全明了了......”
蕭元徹淡淡點了點頭道:“話雖如此,我還是想聽聽白衣你的看法啊......”
郭白衣點了點頭道:“依白衣之見,這一切都是蘇凌的策劃......”
蕭元徹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郭白衣,淡笑道:“我還以為,白衣你要為蘇小子打掩護呢,不曾想,你竟毫不遮掩,直抒胸臆了啊......”
郭白衣笑道:“大兄面前,白衣自然不會說那些無用的話,更何況,大兄心裏清楚,白衣就算再想替蘇凌開脫,也不過是做些無用功罷了,反正大兄已經說過,周昶的事情不會再查下去了,也不會再追究任何人......”
郭白衣看蕭元徹一眼,這才刻意的加重了些許語氣道:“大兄有一句話說得很好,於白衣心有戚戚焉......”
“哦?哪一句?......”
“大兄言,周昶此人,原本就是一個敵將,死則死矣,何須再查下去呢.....”
郭白衣說罷,兩個人竟緩緩對視一眼,皆笑了起了。
蕭元徹這才點點頭道:“雖然如此,但是,白衣不妨跟我將這件事的來龍去脈,還原一下吧......也好讓我知道知道,我是否想的是對的......”
郭白衣點了點頭道:“整件事情很簡單,蘇凌先是在大兄面前,極力推薦許宥之與他一同去說服周昶歸
降,給出的理由大兄也無法拒絕,畢竟沈濟舟的人,只有原本沈濟舟陣營的人,去說服他歸降,才更有效果,於是,大兄便點頭同意了......”
“而實際上,蘇凌只是以許宥之為表面上的掩護,因為只有這樣,才能向所有人證明,無論以後周昶降與不降,死與不死,都不是他一個人的責任,而是公事公辦,後果無從預知罷了......若是蘇凌一人前去吧,這便是口說無憑,自己也會惹來懷疑和麻煩,蘇凌以許宥之為掩護,便可以避免所有的懷疑......這些,是蘇凌預先就計劃好的!”郭白衣侃侃而談道。
“嗯,說下去......”
“然後,蘇凌與許宥之去見了周昶,借故支開了那許宥之,更是料定了,許宥之不會向任何人,尤其是主公說在勸降周昶的途中他離開的......”
“哦?為什麼?......”蕭元徹有些疑惑地看着郭白衣道。
“很簡單,因為許宥之要爭功啊,大兄請想,自許宥之麒尾巢來投主公之後,便只有奇襲麒尾巢這一個功勞,之後,主公雖然對他也不錯,但大體上他還是成了一個可有可無之人的,所以,這一次,他復起,被主公認命為分兵路的軍師,已然受寵若驚了,若是在大軍分兵之前,在立下招降周昶的大功,豈不是這軍師之位更加穩固了......所以,一旦周昶
被勸降,他自然不會說自己並沒有全程參與,若是他說了,這勸降的功勞,他可還有份么?”郭白衣緩緩地分析道。
蕭元徹點了點頭道:“白衣說的有理,可是如今的情況是,周昶不但沒有歸降,還自盡而死了,他為何沒有第一時間來見我,撇清與這件事的關係呢,他大可以說自己沒有全程參與,周昶之死的所有責任,就與他毫不相關了啊......”
郭白衣一笑道:“大兄,若不是伯寧突然前去見許宥之,許宥之驚懼,他更不會說自己沒有全程參與說降周昶的事情的......甚至,假如主公找來他與蘇凌,問他們為什麼到最後周昶死了的時候,他許宥之照樣不會說出他半途出了大帳,並未全程參與說降周昶的事情的......”
蕭元徹見郭白衣說得十分篤定,心中來了興趣,看了郭白衣一眼,出言問道:“為何?他如果一直隱瞞下去......不就引火燒身了么?他不會這麼糊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