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四章 上天無路，入地有門
“早特么該往東走，我答應了老蜘蛛，要救出小芝……走西華門，我得繞地球一圈才能走到小芝住的靈瑤宮！”
“天子，我一直有個疑問……為何你這般執着於球這種東西？大地怎能是個球呢，它應該是一架床才對，這樣世間萬物便可以盡情地在上面陰陽相合……繁衍後代！”
“我現在沒有心情給你科普天體物理知識，”申小甲回頭看了一眼西華門那些拉滿弓弦的士兵，手裏捏着一把冷汗道，“如果你不想變成刺蝟的話，就跑得再快一些，那些弓箭手的射程大約是一百二十步，你才跑出區區一百步！”
張大海瞟了一眼掉在後面的申小甲，眨了眨眼睛，“您只跑了五十步都沒有着急，我這一百步的更不慌張了！”
申小甲翻了一個白眼道，“正話反話都聽不出來，你肯定做不了權臣！”
“天子想要做皇帝了？”
“你都已經稱我為天子了，我還做個屁的皇帝。”
“你現在只是我們這些人的天子，但你可以成為天下人的皇帝。”
“當皇帝太累了……你看看慶帝朱歷，也就四十多歲，已是滿頭白髮。”
“四十多歲已經算是長壽了……做了皇帝，可是有很多好處的！”
“比如說？”
“三宮六院，你可以每天晚上翻牌子玩……”
“我媳婦是嫉妒心很強，如果我真的娶了三千個老婆，她會變成毒婦，每天晚上我都可以成為一次鰥夫。”
“你可以擁有無窮無盡的財富！金山銀山，鴿子蛋那麼大的珍珠您見過嗎……”
“我可以想怎麼花就怎麼花嗎？”
“那恐怕是不行，皇宮每月花銷都是固定的，就連御膳房做一頓飯都有預算限制，想要多花一些，需得和內務府商議。”
“我都是皇帝了，花點錢還要看別人的臉色？”
“就算您是天帝，不也得守天條么……這無論是天上地下，都要講規矩的。”
“那我當這個皇帝幹嘛，給自己找不痛快嗎？”
“那不一樣，您做了皇帝，便有至高無上的權力，想砍誰的腦袋，就砍誰的腦袋，霸氣！”
“那我能砍你的腦袋嗎？”申小甲一邊小心翼翼地躲閃着那些飄灑下來的箭雨，一邊面色鐵青地盯着頭也不回一下的張大海，冷冷說道，“我現在很想砍下你的狗頭，你這種行為和在戰場上高喊着大家一起上，自己卻又默默後退的無恥小人有何不同？”
張大海愣了一下，終於扭動脖子回頭看向申小甲，訥訥道,“天子果真無所不知，我以前的確這麼做過……但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而且坑的是慶國的兵馬，沒害咱們自己人！”
衝出箭雨的攻擊範圍，申小甲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遙遙望了一眼東華門方向，聽着衝天而起的喊殺聲,面色凝重道,“東邊好像也有人過去了，而且和那邊的守衛打了起來，看來不好矇混過關啊！張大海，走東邊真的靠譜嗎？”
張大海面有難色道，“我也是第一次用天干龜甲圖占卜生死吉凶，以往都是幫助豪門麗婦算算什麼時候容易懷上孩子……”
申小甲強忍住想要爆粗口的衝動，沉沉嘆息一聲，緊了緊握着火刀的右手，目光堅毅地盯着那一片即便在如此慌亂局面下,依舊沉靜得如同一灘死水的宮殿，“先找到小芝，再說逃生的事情吧！”
說罷，申小甲一展衣衫后擺，昂首闊步地朝着靈瑤宮走去,張大海這一次沒有搶先走在前頭,而後默默跟在申小甲身後，不停地搖着那塊龜甲，嘴裏念念有詞,好像是在占卜着逃跑的具體路線。
皇宮很大,申小甲和張大海拐了十個彎兒，穿了九條巷兒也沒有看到靈瑤宮的大門。
皇宮很小，在申小甲和張大海穿過第十條巷子后，湊巧碰見了迷路的陌春風和陌春雨姐弟，和他們一起逃跑的聞人不語和道痴卻不知道去了哪裏。
申小甲冷笑着看向陌春風，譏諷道，“咋滴，這大白天的，你也找不到東西南北了嗎？”
陌春風抬頭看了看烏雲密佈的天空，悶悶地說道，“今天沒有太陽。”
申小甲嘖嘖兩聲，“聞人不語和道痴呢，他們不是和你們一起走的嗎？有他倆在，你們應該很難迷路啊！”
陌春雨指了指喧囂的東華門，表情有些羞澀地說道，“本來是要從東華門出去的，可是我看見那邊緊挨着御膳房裏在做飯，一時沒忍住，吃了一點點……”長長地打了一個飽嗝，臉上飛起兩團紅暈，“然後一不小心被幾個死太監瞧見了，便和他們切磋了一下武藝，一時沒控制住，把御膳房打塌了，東華門的守衛便圍了過來，那個什麼道痴和聞人不語跑得慢，所以就……”
申小甲咧了咧嘴，豎起一個大拇指道，“春雨姐，你真是我的姐！”
就在陌春雨羞答答地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低頭占卜逃生路線的張大海忽地抬起頭，滿臉興奮道，“天子，我知道東邊哪裏有生路了！”
張大海指了指腳下，呵呵笑道，“上天無路，但是入地卻有門！”
申小甲聽見入地二字，似乎也想到了什麼，雙眼微微亮了起來,快步奔向靈瑤宮，“我知道哪裏有門……我們可以從一個樹洞跳下去，然後再從另一個樹洞裏鑽出來！”
其餘三人面面相覷地對視一眼，急忙跟了上去。
半炷香之後，幾人終於無聲無息地翻進了靈瑤宮內，來到了那個樹洞前。
申小甲指了指樹洞的洞口，壓低聲音道,“從這下去,樹根下有道暗門，推開暗門之後，有一條連通到欽天監的密道，很窄，但也很安全。”
瞧見陌春風和陌春雨二話不說直接跳進樹洞裏，張大海皺了皺眉，輕聲道，“天子，你不走嗎？”
“當然要走,”申小甲拍了拍張大海的肩膀道，“你先下去，我和小芝聊幾句，馬上就跟過來……”
“就不能邊走邊聊嗎？”
“有些話，不適合太多人一起聽。”
張大海一臉“懂了”的表情,挑了挑眉毛道,“天子，您果真有神宗陛下的風範，都是有一個嫉妒心很強的妻子,還有一個朱家的小情人……”
“別亂說,我們只是朋友！”申小甲用力地踢了張大海屁股一腳，黑着臉道，“趕緊滾，少在這裏胡扯！”
張大海嘿嘿一笑，又是對着申小甲擠眉弄眼一番，這才慢慢鑽進了樹洞之中，嘰里咕嚕地順着樹洞滑向地下。
申小甲無奈地嘆了一口氣，低垂着腦袋，默默盤算着該如何對小芝說明老蜘蛛的情況，一扭頭，卻發現小芝和姬無群已經站在了距離自己一步左右的地方，沉吟片刻，囁嚅道，“小芝……”
小芝在看到申小甲孤身一人站在樹下時，便已經猜到了，此刻當申小甲吞吞吐吐開口后，眼眶裏的淚水終究是再也藏不住，像一顆顆蠟油般順着臉頰滾落下來，一步跨到申小甲面前，一巴掌扇在申小甲臉上，帶着幾分哭腔道，“你們男人總是這樣子，做不到的事情，為什麼要承諾！”
申小甲任由着小芝捶打自己，只是低着頭，一遍遍地重複道，“對不起……”
姬無群望了望四周宮城極遠處，幫腔道，“不能怪他……這個局面之下，他還能過來，已經很不容易了！”
申小甲深吸一口氣，“小芝，現在不是傷心或者埋怨的時候，等咱們從這離開，你就是想打死我也沒問題……”
“離開？你想帶着公主殿下去哪裏？”一道冰寒的聲音從靈瑤宮大門處響起，蟒袍老者手提滴血的青劍緩步而來，冷冷地看着申小甲，將手上的一顆人頭隨意扔在地上，“天字殺手榜第四，綠絲客芝祝，很不經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