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一章 顧左右而言他
語不驚人死不休，姬天罡彷彿沒有感覺到屋內已降至冰點的氛圍，依然不緊不慢地說道：“我以前也想不通，為什麼師父會把宗主的位置交給我而不是你，後來我明白了，因為他給你安排了一個更加適合你的道路，我個性散漫，你刻苦堅毅，他座下成器的弟子不過你我二人而已，當然不能讓天市垣一脈葬送在我手上。”
“你...”
天市正想抽刀並展開自身小世界時，先前散發而出的殺意和威勢竟似被瞬間禁錮，本是無形的氣機被對面的姬天罡右手一抓之下消失得無影無蹤。
“這是什麼道法！？”天市再次被震撼，但眼中殺意分毫不減。
姬天罡不悅道：“你真是在神隱待久了，動不動就要打要殺的，好歹先聽我把話說完。”
一個眼神過去，天市胸口一悶，堂堂神境大宗師的天市垣在姬天罡面前竟連站都站不住，整個人頹然坐下，顯然是吃了暗虧，“你這到底對我使了什麼手段！”
“唉，沒什麼手段，小把戲而已，你難道跨入鳴器山地界的時候沒有感應到么？其實整個鳴器山方圓十里都早已在我小世界所籠罩的範圍之內了。”
“什麼！”簡直聞所未聞，天市從來沒聽說過小世界能展開超過一里的範圍。
“你怎麼做到的！？”
姬天罡哈哈一笑，“厲害吧，其實不是我厲害，是師父留下的五絕十方大陣厲害，我可以藉著這個大陣的加持把自身靈力散佈到十里附近的每一個角落，與法陣融合之後便得了這獨一無二的境界，可惜的是，只要法陣存在一日我就不能離開這天劍峰，不過若要論起鬥法，就算是六合神君再世與我在天劍峰一戰的話也未必是我的對手。”
看着如此自信滿滿的姬天罡，自知修為差距懸殊，天市也不再費力相抗，譏笑道：“吹牛的話就別再提了，也就因為六合神君早已顯聖而去你才敢在這裏大放厥詞，在這裏我的確不是你的對手，不過，你得告訴我，神隱這個名字是從哪兒聽來的。”
天市這番話字字鏗鏘，姬天罡甚至從其中聽出了幾分死志，即刻收斂了些玩笑的態度，亦不再顧左右而言他，“神隱這個名字當然是從師父那裏聽來的，準確來說，並不是聽來的，而是看到的。這個我們待會再說，首先...”
話說一半，姬天罡面上露出了悲苦之色，“師父確實是我錯手殺死的。”
“好啊！這麼多年，你終於敢當著我的面堂堂正正地承認這件事了！”天市聲音變得尖利，“弒師之罪，極惡不赦，我現在雖然殺不掉你，但總有一天，我要你死在我的面前！”
“師兄總是說這種話，我真的很難與你交流啊...”姬天罡頗為無奈，但還是平靜地將這件事的因緣始末娓娓講述了出來。
“四十六年前，黃麟神君邀我一齊商討誅魔大計，師兄你也知道，彼時的我年輕氣盛，加之對六合神君的憧憬崇拜，總想着能在有生之年也如他一般做出那麼一件可供後代歌功頌德的事，所以我走得毫不猶豫，師父幾次三番派人來勸我回去也沒能攔住我。”
天市冷笑道：“你年紀輕輕剛入世一年便得了個小神君的名號，自然是自命不凡，哪兒還會把師命放在心上。”
姬天罡沉默片刻，“現在看來，確實是自命不凡，我答應了黃麟神君的邀請，也變相地連累師父派了不少同門師兄弟前去助拳，但我沒想到的是，師父他老人家竟也暗中到達了辰星島。”
“師父還不是因為放心不下你！否則怎麼會因邪法失了心智，轉而行刺黃麟神君？！”
“我初時也是這麼認為的，但後來才知道，師父他偷襲神君並非中了邪法而性情大變，他去辰星島的目標本來就是暗殺神君！”
“一派胡言！”天市怒極反笑，“你便是想洗脫自己的罪責，亦或是給自己找一個心安理得的緣由，大可以說是因為救不回師父的神志故而不得不痛下殺手，就如同我與首領解釋的一般。但你直到今天竟然還敢當著我的面說師父是故意而為之，如此污衊師父到底居心何在！”
“原來是你！”姬天罡恍然大悟道：“原來師父受控於影宗這個說法是你傳出去的！我就奇怪，為什麼多年來你們神隱一直對鳴器山沒有動作，原來是師兄你替我想到了說辭！”
“你少自作多情！”話已說到這個份上，天市也不再藏着掖着了，“若是首領當真將反叛的罪名安在了師父頭上，不論你或是鳴器山全都不會有好下場！我又怎能順利地接替師父坐上天市垣的位置。我這麼說全然是為了保住自己而後才能安心地着手調查當年的真相，若說是為了保全鳴器山我也就認了，至於你，我巴不得你身敗名裂，萬劍穿心，如此方解我心頭之恨！”
姬天罡聽着天市滿是憤恨之意的話語一時無言，低眉頷首，臉上滿是落寞的神色，驀地抬起頭誠懇道：“我知道師兄不信我的一面之詞，但有件東西我想給你看看，看過了，你就知道我並非虛言。”
說罷，姬天罡從懷裏掏出了一封書信，信紙皺褶泛黃，看起來年代久遠，上面滿是密密麻麻的小字，他單手將信紙遞了過去，低聲道：“信中所書，自有分曉。”
天市皺着眉頭接過信紙，展開抬眼看去，熟悉的筆跡讓他心頭一震。“這是師父的筆跡...”他花了很長時間才把書信的內容看完，本對書信真假有所存疑，直到看到了這麼一句話。
“我子楚陽，雖心性修為俱佳，但與你相比仍是差上了半籌，而鳴器山宗主之位向來只傳於宗內境界修為最強之人，若我將來有所不測，你即刻接任鳴器山宗主，至於楚陽則會接下我神隱中天市垣的身份，你二人務必同心協力，共同抵禦修真界可能到來的浩劫。”
天市拿着信紙的手微微顫抖了起來，眼中厲色隨着‘我兒楚陽’幾個字漸而轉變，初時錯愕，再到激動，最終歸於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