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噩耗
z大的校園裏寧靜而安詳，此時是傍晚時分，大部分的學生都在享受着餐后的恬靜時光。
彎彎的月亮從雲層里爬了出來，朦朦朧朧的帶來一絲浪漫的氣息，情侶們還在你儂我儂的軋馬路，空氣中彷彿都有了戀愛的味道。
“水叔，你說什麼？我爺爺怎麼了？”
突然間，一聲急促的呼喊聲傳來，瞬間打破了這份美好。
只見一個年輕的小夥子，舉着電話站在路邊，焦急地說著些什麼。
路人紛紛厭惡地避開他，他卻根本不為所動。
電話那頭傳來了一陣低沉的聲音:“軍娃子你快回來吧，你爺爺被車撞了。你要是再不趕緊回來，怕是見不了他最後一面了。。。”
瞬間，陳靈軍只感到大腦一片空白，他的手都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心裏彷彿遭受了重擊，感覺呼吸都開始有些困難了。
“怎麼可能，我上個月剛走的時候，爺爺都還好好的，怎麼這一下子就。。。是誰撞的！肇事司機抓到了沒有？”說著，陳靈軍的聲音有些急切地更咽了起來。
“哪還抓得到人，早跑嘍！哎呀，別說那麼多了，你趕快回來吧，我找了羅師傅給你爺爺吊命。你別再耽擱了，現在能不能趕上最後一面，就看老天爺的造化了。”
“嗯，我知道了，我這就趕回去。”
陳靈軍緊緊地握了握拳頭，指關節都有些發白。
猛地他擦乾眼淚，發瘋似的往宿舍跑去。他要趕回去收拾東西，搭最近的車，趕回老家。。。
“哎，老四這麼火急火燎的，幹嗎呢？出啥事了嗎？”宿舍里正在洗臉的趙濤，看見陳靈軍風風火火地從外面衝進來，心中不由得充滿了疑惑。
“二哥，我家裏出了大事，必須趕快回去。其他兄弟那裏，你幫我說一聲。晚些時候我自己給班主任請假。”
陳靈軍飛快地收拾了一些簡單的行李，把所有的積蓄都揣在口袋裏，匆匆就要出門。
“老四，你先別急，等一下。”趙濤趕緊跟着出來，他把一卷百元大鈔塞進了陳靈軍的手裏。“事情太突然了，我手頭上只有這麼多錢，你先拿着用。”
陳靈軍低頭一看，估摸着那疊鈔票怎麼著也得有個千把塊錢，心中一陣暖流涌動。
“行，就當我借你的，回頭還你。”
趙濤擺了擺手:“咱們兄弟還計較這些事幹什麼？你快走吧，其他兄弟那裏，我跟他們說。”
陳靈軍點了點頭，也來不及多說什麼，轉身就離開了宿舍。
陳靈軍的老家在雲南的一個偏僻的山溝里，旁邊就是原始森林，整個縣都是國家扶貧的重點對象。
今年年初村裡才靠着上面撥款修的公路，萬萬沒想到居然就出這事。
陳靈軍從小是被他爺爺帶大的，他父親死得早，母親受不了苦日子改嫁給了其他人。從記事起，陳靈軍就沒有見過他的父母，只與爺爺相依為命，所以他和他爺爺的感情很深。
陳靈軍的爺爺是村辦小學的老師，也是村裡唯一的老師。而陳靈軍是村裡唯一的大學生，雖然上的不是什麼好大學，卻是他爺爺一生的驕傲。
陳靈軍自己是一個硬氣的人，除了第一年的大學學費是村裡人湊的，其他的學費都是他通過各種業餘時間勤工儉學賺來的。
他是個能吃苦的人，為了賺錢，在法律允許範圍內他將自己開發到了極致。可畢竟還是個學生，能選擇的範圍實在是太窄。
不過常年的打工生活，倒是把他的性格磨鍊得樂觀堅毅，頗有些苦中作樂的意味，言談舉止也比一般同齡人成熟許多。
等到他趕到村裏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破曉了。
後半夜，縣裏的班車都停了，他是打車過來的,要是平時他肯定捨不得，但現在可不是心疼錢的時候。
“哎呀，軍娃子你終於回來了，快快快，快跟我來！”剛一下車，陳靈軍就看見水嫂守在村口等着他。
他爺爺是村裡唯一的老師，教了一輩子的書，在村裡幾乎有一大半人都是他爺爺的學生。所以在村裡，他爺爺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情。
“我爺爺人呢，他現在怎麼樣了？”陳靈君焦急地問道。
水嫂並沒有細說，只是拉着他往村裡走。
兩人走得很快，陳靈君依稀記得這是祠堂的方向，他的心裏頓時有種不祥的預感。
等到兩人靠近祠堂的時候，陳靈君便聽見了一陣密集的銅鑼聲，哐哐作響。祠堂外，守着二三十個村民，臉上的表情都很沉重。
村民們看到陳靈君頓時騷動了起來，紛紛都責怪他來遲了。
就在這時卻聽一句低沉的聲音從祠堂里傳了出來:“是軍娃子回來了嗎？快進來，你爺爺有話跟你說。”
一聽這話，陳靈軍什麼都來不及想，三步兩步就進了祠堂。
祠堂里的燈光非常地昏暗，高高的祭台上擺滿了列祖列宗的牌位。祠堂的正中間，擺着一張木板床，床上躺着一位氣若遊絲的老人，老人的臉上已經沒有了血色，在燈光的映照下，顯出了一片蠟黃。
“爺爺，孫兒來遲了！”陳靈軍此時終於忍不住哭了出來，他飛快地跑到了老人的身邊，緊緊地握住了老人那枯瘦的雙手。
“軍娃子，我已經想辦法幫你爺爺吊住了氣。不過時間不多了，大概也只有刻把鍾，你們爺孫倆要說什麼就抓緊時間吧。”一旁敲鑼的羅師傅面色低沉地說了句話，然後提着銅鑼退出了祠堂。
陳靈軍看着那銅鑼鼓棒，在燈光下閃出皎白的光芒，淚水瞬間模糊了雙眼。
“軍娃子，你終於回來了。。。爺爺還以為等不到你了。”就在這時，一陣蒼老而虛弱的聲音傳來。
陳靈軍低頭望去，卻見自己的爺爺已經悠悠蘇醒了。
他趕緊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悲傷地說道：“爺爺，是孫兒不孝，孫兒來遲了。”
爺爺擺了擺手，嘴角露出一絲苦笑道：“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別哭了，好孩子。。。這都是命啊。”
“爺爺，咱們現在就上醫院！”陳靈軍說罷，就想把爺爺給背起來。
爺爺卻阻止了他，緩緩地說道：“不用啦，我的情況，我自己最清楚。怕是已經傷了腑臟，沒得活了，還沒到醫院，我這把老骨頭估計就報銷咯。。。”
“不會的，不會的，爺爺你千萬別這麼說！”陳靈軍又擦了擦眼角的淚水，還想說些什麼，卻感覺嗓子眼似乎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
“好孩子，別哭了。爺爺還有些東西要給你，你仔細地聽着。。。”
陳靈軍趕忙點了點頭，不敢打斷爺爺的話，他知道這是爺爺最後的遺言了。
“爺爺知道，你這些年特別的辛苦，爺爺其實早就想告訴你了，可是我總覺得你還是個孩子，就忍住了沒說。。。”
“其實咱們家祖上原先也闊過，只是為了避災，才躲到這山溝溝里。爺爺還藏了一箱子祖上傳下來的寶貝，就埋在床底下，回頭你把它挖出來。。。”
“這是爺爺最後留給你的東西，本來是想留着回頭給你娶媳婦兒。。。回頭你把那箱子挖出來，換些錢。爺爺沒辦法再陪你了，今後你一個人可要好好的。。。”
陳靈軍聽了爺爺的話，頓時感覺鑽心地疼。
爺爺熬了這麼久，一直在等他，就是為了把這最後的財產留給他。
陳靈軍知道，爺爺是生怕走後，他一個人孤苦伶仃無依無靠。。。這是老人最後的愛了！
“你聽清楚了嗎？”眼見着陳靈君一動不動的愣在那裏，爺爺提高了音量，連帶着整個人都猛烈的咳嗽起來，嘴角滲出一絲殷紅的鮮血。
陳靈軍趕忙回答：“爺爺你別激動，孫兒聽清楚了，聽清楚了。”
“那就好。。。你先出去吧。把你水叔和羅叔給我叫進來。我也有話跟他們說。”
陳靈軍本來還不想走，可是在老人的催促下，只得擦得眼淚走出了祠堂。
爺爺戀戀不捨看着陳靈軍的背影，終於忍不住老淚縱橫，老人知道這就是最後一眼了。
很快，水叔和羅叔都進去了。可沒過一會兒，祠堂里就傳來了陣陣低沉的哭聲。
“陳老師，莫了。”
陳靈軍聽到這一聲喊，撲通一聲就跪了下來。眼淚就好像大雨滂沱一般，從眼眶中奔涌而出。
“爺爺~”
緊接着就有人進去張羅後事，陳靈軍的爺爺，可以說是這個村子裏最受尊敬的人，所以一應事務都由村集體一手辦理。
失魂落魄的陳靈軍被人套上了慘白的孝袍，然後便木然地跪在一旁，他的臉色一片煞白，十多分鐘后，卻在突然間嚎啕大哭起來。
後事的場面辦得很大，村子裏幾乎所有人都來了。
先是停靈三天，然後就有八仙抬着棺材，要埋到了事先找好的風水寶地里去。
陳靈軍舉着遺像走在隊伍的最前面，心中感到一片冰冷，他最親的親人已經沒有了，這個世界上只剩下他一個人了。
他恨那個撞死他爺爺的肇事司機，可是又要到哪裏去才能找到這個人呢？雖然已經在第一時間報了警，可是這麼多天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陳靈軍開始咬牙切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