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對璧人
一個時辰過去,三人又問了兩家人家,同樣吃了閉門羹。
道一忍不住問:”我說姑娘,萬一,萬一,真的找不到他爺爺怎麼辦?“
”這個我早想好了。“箐兒回答,”如果真找不到,我就把他帶回去,讓我師父也收他為徒。“
”真的?!箐兒姐姐,你真好!“布鞋開心得一蹦老高。道一忽然覺得他看上去也並不獃頭獃腦了。
自箐兒許諾帶布鞋回終南山後,不知為何,三人越來越失去找人的勁頭。
道一更是巴不得早點離開杭州,免得被楊連真的人又纏上,可想到離開杭州,箐兒就會返回終南山,自己又得南下福建,心裏有些捨不得。
三人即無心尋人,腳下亂走,便逐漸遠離了大宅子多但相對冷清的城南,來到熱鬧的城中。
他們正走着,見街上的人朝一個方向涌去,三人隨着人流向前走。聽路上的人說,是有大人物路過。
到了街口,路邊已經擠滿了人。大家交頭接耳,說是新進吏部郎中邀請杭州附近名士與豪傑相會,共商興國安民大計。
今天要路過的人中有故宋王室之後趙孟府,還有他的遠房表妹,人稱江南第一美女的湖州花家三小姐花亦紫。
幾個好事之徒嚷道:“什麼趙孟府,宋室後人,咱不知道。咱是來看第一美女的。”
道一也覺得路人多半如此。
過了一陣,遠處人聲鼎沸,一隊人馬魚貫而來,有年輕書生,也有耄耋老者,還有兩個武夫打扮的。
忽然有人叫道:“看,第一美女!”
果然,不一會兒兩個人騎着馬走過來,其中一位年約三十,書生打扮,面如冠玉,神采煥發,如同神仙中人,只是他的坐騎和鞍韂在同行眾人中略顯寒酸。
和他在一起的姑娘,二十齣頭,硃唇皓齒,雙目含情,風姿尤其卓越,確是一個大美人。她騎着一匹棗紅馬緩緩而來,眾人齊聲叫好。那姑娘也相當自信,似乎對周圍人的反應習以為常,不時轉頭向街邊,微笑自若。道一心中喝彩,果真艷如西施,若是象范蠡一樣設局,一文錢看她一次,定能日進斗金。
她身邊的書生當然是湖州趙孟府了,聽人說,他是宋太祖趙德芳之後,自幼聰敏過人,博學多才,精通詩文,只是他家境卻一般,故宋時也只是當個司戶參軍這樣的芝麻小官。
趙孟府和花亦紫並馬而來,一個神采飛揚,一個花容月貌,完全是一對璧人。
走得近了,道一見花亦紫轉臉朝向自己這邊,很是開心,花亦紫也朝他微笑,可不知為何,她臉色突然變得冷淡,一下子扭過頭去。
道一低頭看看自己,不知何故,只好望着她朝前去了。
名士豪傑路過後,眾人也很快散去。道一繼續在城裏閑逛,卻只是為了陪箐兒而已。到了天黑,三人進店吃飯,自是道一付錢不提。
回客棧的路上,箐兒突然說:“明天你們倆自己玩吧。我有事出去。一個人。”
道一想問她去哪裏,卻見她臉色十分認真,知道問了也白問,便說:“那大約幾時回來?”
“至少要一天,可能兩天。”箐兒說。
“那你一定早點回來。布鞋可是要同你回終南山的。”
“這我知道。”箐兒又道,“回客棧你就把能借給我的錢都給我吧。放心,我不會一個人跑的。”
......
次日,道一與布鞋起床後去找箐兒,卻發現房門緊鎖,無人應門。找店家一問,方知箐兒一大清早便出門去了。
道一心裏挂念,卻也毫無辦法,只得和布鞋在客棧里閑坐了一日,生怕箐兒突然回來找不見他們。
天色漸暗時,箐兒仍未回來,道一心中更急,箐兒說過可能出去兩天,她會住宿何處,是否安全?
道一在房中不停打轉,倒是布鞋安慰他說:“箐兒姐姐本事這麼大,不會出事的。”
道一搖搖頭:“聽她口氣,以前她從未下過終南山,必定不知江湖險惡。她又長得這般美,若是着了人家道兒,悔之晚矣。”
也只有箐兒不在眼前,他才敢直言箐兒的美貌。
布鞋應道:“箐兒姐姐真是美極了,象仙女一樣,走到哪裏街上的行人都在看她。昨天那個什麼江南第一美女,連箐兒姐姐一半也不及,我以後拜了師父,她就是我師姐,我真是太高興了。道一哥哥,你也拜她師父吧,讓箐兒姐姐也當你師姐,我們三個人在一起多好呀。”
道一啞然失笑。他信步走到窗前,這裏面對客棧的後巷。
天色已暗,忽然,巷口傳來一陣馬蹄聲,接着一匹黃馬踏入巷中。馬上一個白衣女子,一頭黑髮,裙裾飄然。
道一心中狂跳。走得近了,看清在昏暗中瑩瑩發亮的雪白臉孔,真的是箐兒。
道一一聲歡呼。布鞋也一躍而起。兩人衝下樓,到了後門。
見箐兒正在下馬,她身形有些笨拙。道一心想,她該以前沒騎過馬吧,可記得她說會騎馬的。
道一和布鞋急忙迎上去。店裏夥計趕來牽走馬。道一問箐兒一切可好,事情辦完沒有。
箐兒沒有答話,只是鐵着臉向前走。道一心想,她事情可能不順,也不再多問。
三人進了樓,走上樓梯。箐兒步伐緩慢,還有些不穩。道一心急去扶她,卻被她一把甩開。
到了樓上,箐兒走向自己房間。在離房門僅兩三步時,她忽然停下腳步,挪動兩下,身子一晃,立即癱倒在地。
道一在後面大驚失色,來不及扶,急喚店家。夥計趕來,幫忙開了門,又想和道一一起把箐兒抬入房中。
箐兒此時卻醒轉過來,急道:“不許碰我。道一,你一個人來。”
道一握住她胳膊,箐兒也儘力撐起身體。布鞋見狀,也來幫忙。箐兒倒沒反對。兩人一起半扶半抬,將箐兒送入房中。
道一隻覺得她身子微微發顫,似乎在受寒,臉孔脖頸更是毫無血色。
到了床前,箐兒顫聲道:“讓我趴着,臉朝下。”
道一和布鞋照着她的話把她弄上床。夥計也沒跟進房,只是問要不要叫郎中。
箐兒叫夥計出去,並讓布鞋關上房門。她又讓道一倒了杯茶來,送到嘴邊,勉強喝了。然後命取紙筆。
道一雖然心急,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明白現在不便多問。
他取來紙筆后,箐兒輕聲道:“麻黃二兩,生藤一兩,杜衡三錢。”
道一聽她在開藥方,連忙記下。箐兒講了一堆去寒葯后,又開了一堆活血療傷的葯,林林總總共十幾味。
然後箐兒又讓道一在另一張紙上寫下,“乳香三兩,九龍藤兩錢”等另一個方子。最後,蜈蚣,全蠍之類寫了第三個方子,命道一立即去買。
道一不敢怠慢,找店家問了附近藥鋪方向,便出門買葯,花了半個多時辰,跑了幾家藥鋪才將葯買齊回來。
箐兒精神還好,立即命道一將一些葯找店家煎了,另一些直接磨成粉,混入膠劑,包入紗布。
又花了足足一個時辰。箐兒靜靜趴在床上,側臉看着道一和布鞋幹完這些。
最後,她將道一叫到床前,輕聲說:“你讓布鞋回你們房去。”
“為什麼?”道一問。
箐兒神色變得有點忸怩,嗔道:“去呀。”
道一隻得起身告訴布鞋說,箐兒姐姐讓他回自己房去。布鞋很聽話,就走了。
道一關上門。箐兒讓他走到床邊。
道一移步來到箐兒身邊,心裏不自覺開始亂跳。
箐兒蒼白的俏臉上竟也有了一絲紅暈。她又低着頭輕聲說:“幫我把衣裳脫了,給我背上敷藥。”
道一雖有預感,聽她這麼說出來,還是嚇了一跳。
“不可以啊。我怎能脫姑娘衣裳?姑娘若是有傷,在下我可以用內力替姑娘療傷。不用解開衣裳。”
箐兒嗔道:“臭道士,就你那點微薄內力頂什麼用。等你有用,我早死了。”
“那我也不能解姑娘衣裳。”道一連連擺手,“那會看到姑娘玉體,萬萬使不得啊。男女有別......”
“住嘴,臭道士。”箐兒打斷了他,“別裝模作樣,假仁假義了。你又不是沒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