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番外·西格瑪升職記
“噼里啪啦”!
酒瓶被一把甩下桌子。
膚色黝黑的壯漢猛的一把揪起桌對面白髮青年的衣領,用法語粗魯的罵道:“,你小子出千是吧?!”
“夥計,你剛才看見了么?一輪前老子明明已經出過紅桃k了,結果他剛才還出了一套紅桃皇家順,明目張胆地出重複牌!”
坐在賭桌另一面的瘦小男人低着頭唯唯道是。
賭桌上的籌碼和紙牌在這劇烈的動靜下吸引了周圍賭徒的注意。原本充斥着煙酒氣的亂糟糟賭場瞬間安靜,就連最兇惡的賭徒都不敢說話,周圍靜到連根針掉到地上都能聽得清。
被揪着衣領的長發青年沉默地抬起頭,地將手搭在了揪着自己的那隻手上,表情疏離卻又疑惑:
“……出千?這裏可是奇迹賭場。”
西格瑪緩緩抬起手,將那隻那隻自己衣領前的手慢慢掰開。這力量與他纖細的外表幾乎完全形成反比,他語調緩慢地說:
“不提我是否真的出千——先生,您是第一次來奇迹賭場嗎?奇迹賭場的規則,難道不就是允許一切出千嗎?”
“一輪前為什麼會多出現一張的紅桃k,這是極為正常地事吧……畢竟那是先生您的助手在偷偷給你換大牌時,忘了替換掉原有的牌所造成的失誤。這與我無關才對。”
一根又一根,揪在衣領上的粗手被西格瑪輕挑開。
“你!”
壯漢怒視着他,想着再次上前揪住他,但卻被對方輕巧避開。
“想要出千,您完全可以正大光明的帶着隨從進來——在這裏,沒人會說你出千不對。大家都知道的。可你卻讓隨從裝作了與你同性的賭客模樣,讓他也上了賭桌。這是為了更好的為您打配合嗎?”西格瑪歪頭,表情中帶着一絲不解。
“可是這裏是奇迹賭場……無論您再怎麼生氣,輸了就是輸了。我很抱歉。”
與半個月前相比,他的法語進步了不少。雖然發音依然生澀、說話緩慢,但想要表達的內容卻十分流暢。
可這熟練了不少的法語傳到壯漢的耳中,卻完全變了味。他臉漲得通紅,顫抖着嘴唇嘴裏咀嚼着髒話。
“的,你,你這傢伙……!”
西格瑪轉過頭,瞥了一眼被酒瓶所砸到的牆上的裝飾品:“剩下的話,就留給先生您對警衛隊的人說吧。希望已經將所有錢都輸給我了的您,還有錢能賠得起賭場完全對稱的昂貴裝飾品。”
隨着他的話音,房間門外傳來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那是在監控中監視到有對稱裝飾被破壞的警衛們,他們正急匆匆地趕往這裏。
賭場的房間門被砰然打開,警衛高聲喝道:“是誰破壞了賭場裝飾?!”
在場的圍觀人員齊刷刷地將手指向壯漢和他的隨從。
開玩笑,這裏可是奇迹賭場阿爾及利亞本部,老闆所在的讀法。誰不知道這一代賭場老闆脾氣雞毛事兒還多,是個重度對稱強迫症?剛才那個被誤傷砸壞的裝飾,恰好就是對稱的一部分,這傢伙這不是在給自己找事嗎?
壯漢:“等等,聽我解釋,是那傢伙先……等等,放開我!!”
眼見着壯漢叫嚷着被人帶警衛走,西格瑪拍了拍衣領上的灰塵,轉身準備離開。他抬頭,目光恰恰好接觸到那個沒有被帶走的壯漢的瘦小隨從身上。瘦小男人一縮,連忙低下了頭。
西格瑪:“……”
心裏無聲嘆了口氣。西格瑪拿起椅背上的披肩外套,轉身離開。
眼見着那個長發身影走向門口,賭場內原本噤聲的圍觀群眾們鬆了口氣,這才開始笑聲嘀咕討論起來。
“喂,就是他吧?前些日子新來的那個……”
“就是他就是他!一頭長發,看起來還挺清秀,來賭場當天身上沒有一個法郎,結果半個月下來直接登頂賭場排行前十名!”
“嘶……還真是他啊!你說這個時間點來阿爾及利亞,他是不是也是衝著’賭神‘名號來的?是他的話,說不定還真有可能……”
“快閉嘴吧!還賭不賭了?不賭這些籌碼可就全歸我了!”
“……”
剛走到門口走廊的西格瑪腳步一頓,轉而加速走了出去。
清點戰利品、換籌碼、存錢,然後登上電梯,回到位於負八層的臨時住所,805號房——這同樣也是賭來的。當然,也是完全對稱的。
奇迹賭場本身就是地下賭場。而阿爾及利亞的奇迹賭場本部地下,還另行深挖了多層。單單從電梯上的按鈕來看,這裏的地下足足有十多層。其中的負五到負八層,便是為賭客們提供住宿的公寓。
這間體型龐大的賭場着實是規模驚人,無愧於它“本部”之名。裝潢傢具更是華麗至極,一派用金錢所堆砌的模樣。
每日來往賭場賭博的人數不勝數,其中不乏世界之名的富豪和達官政員。更有甚者……還曾有小道消息聽說,這間賭場私下還在包庇各國卧底和情報販子,進行着諸多不能浮現在陽光下的私密交易。
——這樣的一個地方,他們稱這裏為“賭徒們的聖地”。
“咔嚓”
門被反鎖上。
終於回到自己的房間,西格瑪長嘆一口氣,轉身倚在門背上:“……呼。”
隨着他的動作,在除了他無人能看見的視角下,一連串的熒藍色文字跟隨着進了房門內。
文字的數量算不上太多,但也稱得上“一大片”。那文字滾動着,實時更新着,像極了什麼視頻網站上的實時評論。
【剛才那個大叔可笑死我了,好遜23333】
【完全沒搞明白啊,他難道不知道這裏是奇迹賭場嗎?出千合法萬歲!】
【誰知道,傻子吧那是。話說回來這樣西格瑪就是92連勝了吧?真棒!】
【好棒好棒,今天的西格瑪講話很帥哦!要不要給淡島打個電話炫耀一下?w】
“……炫耀啊,還是算了吧。”
西格瑪又嘆了口氣:“雖然可是,剛才那樣處理真的好嗎?”
總感覺他在賭場裏的名聲變得奇怪了起來。
【當然好了!我和你說啊,對待那種人就是要強硬一點才是,渣滓就要有渣滓的樣子】
【啊,前面的那個你好過分,怎麼可以當著西格瑪的面說髒話,教壞他了怎麼辦(指指點點)】
【就是就是。西格瑪放心,剛才真的很棒哦w!如果淡島在這裏的話,應該也會那麼處理呢】
【這麼大人了連這點事都不會處理嗎,彈幕也母愛泛濫……弱智,退直播間了】
【???前面的有病?不愛看速滾,這都不懂?】
【唔唔唔,淡島的話說不定會微笑着嘲諷那個大叔壯漢一通呢,然後弗弗、檸檬炸彈、愛麗絲他們在旁邊湊熱鬧,森森的話說不定會煽風點火,然後春也安吾在旁邊吐槽“你們差不多得了!”】
【喂不要再說了,畫面出來了!233333】
“……噗嗤。”
看着彈幕,西格瑪忍不住笑了出來:“什麼啊,這麼熱鬧的嗎?”
“真好啊,純白的大家……感覺很有活力的樣子。”
【那確實……畢竟是推理世界大名鼎鼎的馬甲世界】
【西格瑪——我先溜去森森直播間啦,下次再見!】
【等回了純白,本媽媽粉幫你打賞出資辦一個賭神歡迎會!除了其他人的禮物,讓淡島再單獨給你買個大——蛋糕~】
【我擦,土豪牛逼!】
歡迎會啊……
真好啊。
西格瑪站起身,將手中的外套放回了門口的衣架上,自己則幾步上前,躺進了柔軟的床鋪上。
絨質的被褥極為柔軟,填充了眾多棉花的床墊彈性十足。當你躺上去時,身體甚至還能輕輕的反彈幾下。
白髮青年的嘴角,掛着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
一群有點奇怪的朋友……?應該可以這麼說吧。
如果沒有這些彈幕陪着自己,自己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像一個沒有意識的空殼一樣,漫無目的的在撒哈拉沙漠裏遊盪?帶着沒有記憶的空蕩蕩的腦袋,迷茫地進入賭場。
——他沒有記憶,除了空有一個名字以外,不知道自己是誰。醒來時,便是獨自一人握着一張目的地並不存在的車票,赤着腳漫步在炙熱的沙漠最中央。
在那沙漠中央的綠洲之外,是一片與他內心一樣荒蕪的沙漠荒涼。
【西格瑪~西格瑪在想什麼?接下來我們要幹些什麼?】
【已經92勝了,再贏8場,就能直接去見老闆了吧】
【好快!這才半個月啊……話說這個視角雖然失憶,觀眾還跟森醫生那邊粉絲一樣弱智,但是賭博什麼的是真的好看……】
【喂,你說誰弱智呢?】
【見老闆的話,就離淡島發的“打入賭場內部”的任務目標不遠了吧?好,下一步我們就去拿下賭場!】
——他被找到了。
這些自稱“觀眾”的人雖然偶爾說話令人反感,但是大多數還是對他友善的……尤其是聽說他“失憶”后,他們總是興緻勃勃地試圖教他許多東西,說什麼“還從來沒玩過養成類主播呢”。
養成系主播是什麼西格瑪不是很懂,但是他確實很感謝這些彈幕,是他們為他帶來了有關“純白”的消息。
在直播間觀眾們的接引下,西格瑪獲得了淡島千秋與真白教會本部的聯繫方式。漂泊無定的靈魂安定了下來,找到了自己歸所的方向。
這也算是找到自己的人生了吧……?
“下一步啊……”
掏出手機,西格瑪的指尖在屏幕上猶豫地浮動着。在翻到通訊錄里的“淡島千秋”時一頓,最終還是關上了手機屏幕。
漆黑的屏幕上反射出了自己的臉——灰色的瞳,雪白的長發。即使是在暗色的屏幕中,頭髮也顯眼至極。
可不管看多少次,西格瑪卻總覺得這樣純白色的發色並不屬於自己。白色,不應該是淡紫色……?不對,或許是兩種發色都有?
西格瑪隱隱有種感覺,如果發色正確的話,他或許會向“認識自己”這一目標跨出一大步。
【西格瑪!理一理我們啊,在想什麼呢?】
【接——下——來——要——干——什——么?】
【啊真是的!不愧是馬甲,就連愛發獃的毛病都和主播一摸一樣嗎?!】
西格瑪思索片刻,問道:“你們說,我如果換個發色,怎麼樣……?”
“比如說半邊白色,半邊淡紫色的那種……會不會太顯眼了?”
【……???】
【這是什麼夢幻潮流發色,但是如果是你開心的話……?】
【好耶!染頭、染頭、染頭!我們倒立染!西格瑪肯定很合適的!】
那就決定先染頭了!
握了握拳,西格瑪堅定道:“好!”
“現在就和前台小姐打電話,問一下哪裏有賣染髮膏的事情吧!”
“哼、哼哼哼哼~”
有着金色短髮與眯眯眼的男人,穿着一身領口敞開的白襯衫,哼着歌心情頗好地大搖大擺走在走廊的正中間:“805號房、805號房是在這裏嗎?”
“等,等等!勞大人!現在賭場正處於緊張時期,您這樣直接離開守衛們的視線……!”
戴着眼鏡的小跟班抱着一大束玫瑰匆匆跟在他的身後,表情看上去忐忑不安:“如果被那群長老發現,不知道要被怎麼說教才是……”
“他們什麼反應重要麼?放心吧,我才是賭場正牌老闆不是么——”姓氏為勞的金髮眯眯眼男人拖着長腔如此懶散地說。他輕佻地晃了晃手指:
“再說了,我們是來看望半個月內就爬到排行榜前十的賭場新星,這可是正經工作,有什麼好說教的?”
跟班:“可,可是……!”
老闆:“哎呀好了,不要可是了。照片你帶了嗎?”
從跟班手忙腳亂的手中接過那張照片,看着照片中那個留着雪白長發的青年,老闆滿意地點了點頭:“不錯,臉型對稱、五官對稱……髮型基本都是完全對稱的,不愧是我看中的小美人!”
“看啊,這頭銀白色的長發是多麼的美麗啊,宛如法國冬日最純凈的白雪,又像是阿爾及利亞晴日半空中飄忽的雲朵……”
跟班:“……”
跟班嘆了口氣,推了推眼鏡,卻也不好再說什麼阻攔。
眼前的這個金髮的男人,雖然看着輕浮不着調,但卻是幾百年前的傳奇賭徒約翰·勞的後人——這間大名鼎鼎的奇迹賭場的最新一代老闆,世界“賭神”。
人看着不靠譜,但他卻確實是整間奇迹賭場的驕傲。雖然外界不曾知曉,但十年前,是老闆以一己之力將即將崩離潰散的奇迹賭場重新歸為一體,從威尼斯遷徙至了阿爾及利亞。
為了能夠獲取在阿爾及利亞的地下經營權,當時的老闆與阿爾及利亞政府曾做過一筆生意……不,那應該是稱為“賭博”。
一場賭局過後,新新上任的老闆獲得了新的稱呼——
——“賭神”。
“喂——跟班,在想什麼呢?快跟上?”
“是、是!馬上就來!”
慌忙地扶了扶手中的那束大到幾乎能遮住臉的玫瑰,跟班匆匆幾步跟了上去。
不管老闆是如何的不靠譜、如何的史詩級對稱強迫症,長老們知道他又遛彎後會是什麼反應……這些事都不該是他一個小小下人該管的。老闆已經年過三十五,多年來他一直待在地下不曾出門,必然是憋壞了的。
“咚咚咚。”
指節彎曲,叩擊着掛有“805”門牌的房門。
“喂,跟班,快把玫瑰給我!”
站在門前的老闆小聲說。
“知道了知道了。”
跟在他身後的跟班也小聲說。
反正老闆他也……算了,就縱容他這一次吧。
門的背後,房間裏面傳來了“是客房小姐嗎?請稍等一下”的聲音,緊接着是東西碰撞的聲音。屋裏的人似乎在忙碌着什麼。
“咻~”
聽見了這聲音,老闆輕佻地吹了個口哨:“不愧是我看中的對稱美人兒,這聲音可真不錯。”
這都什麼玩意兒。
跟班點頭,無語地看着他。
沒一會兒,門的背後又傳來一陣腳步聲。這腳步聲越來越近,馬上就逼近到了門口處。
再緊接着,是握住金屬門把的聲音、門閂被扭動的聲音,房門的推拉聲——
“——謝謝,這個紫色顏色太深了,麻煩你再跑一趟幫我換染髮膏……嗯?請問你是誰?”
頭髮剛剛染完,覺得發色不怎麼滿意又訂購了新染髮膏的的西格瑪話音一頓,疑惑地看向了門口的人。
他歪了歪頭,清秀的面龐一如照片里見過的一般秀麗,但與照片完全不同的,是他那頭髮染的一半白、一半紫的腦袋。
照片里的對稱美人……?賭場新星……?
老闆:“……”
老闆:“……抱歉,在你染髮的時候打擾了,美人兒。我一會兒再來。”
西格瑪:“?”
西格瑪:“啊,沒關係的。我已經染完了,請問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染、染完了?
就這樣不對稱地,染、染完了?
強迫症老闆用力地深呼吸。
他的對稱美人兒……?!
……
“???先生,先生你沒事兒吧,先生?發生什麼了?”
“救護車!快來救護車——!老闆他又暈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