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番外家長們的帶娃日記2
撒旦本身就是自由散漫的性格,對他來說，帶娃這種事情，絕對不行！
嗐,他已經見過養娃的最大悲劇了：耶和華。
你瞅瞅,耶和華那麼多孩子,那些互相撕逼傾軋的人類就先不說了，天使也未必讓祂省心,該叛逆的叛逆,該墮落的墮落（他路西法就是最好的例子）。
所以說,“養兒防老”是很不可靠的（bushi）。
像他這種沒有樂子也能創造樂子的人,肯定不會覺得孤獨寂寞的……吧？
他坐在人間的一個酒館裏喝酒，周圍熱鬧非常,人類大聲地喊着倒計時，慶祝新年的到來。
撒旦跟着大家一起大喊大叫了一會兒，然後扭頭看着窗外大雪紛飛,突然有些意興闌珊。
他在這裏，卻融入不了這裏。
他突然想起了米迦勒他們,如果在天堂的話,他們應該也會熱熱鬧鬧地辦儀式，他想缺席也會被揪回來干苦力：搞搞裝飾,傾聽一下小天使們的心愿,然後製造一點驚喜。
那時候他會說：“天使的壽命無限,你們每年都搞這個,就不會膩味嗎？”
拉斐爾和加百列就會毫不猶豫地說：“閉嘴！”
這種時候,唯有平日裏跟他最不對付、但此時被壓榨得最多的米迦勒會出聲應和,“我覺得路西法說得對。”
但撒旦不會感激他,只會偷偷把自己的工作轉移給他……
如果米迦勒沒發現,那萬事大吉；如果他發現了，兩個人難免又得打一場。然後，加百列負責勸架，拉斐爾負責治癒兩個鼻青臉腫的人。
至於其他天使嘛，該搖旗吶喊地搖旗吶喊，該偷偷下賭注的偷偷下賭注。
這不，新年氣氛就到位了。
在叛出天堂之前，撒旦的叛逆早就露出端倪了。
他會俯視着人間思考天使的意義與價值，看着人間的苦難陷入矛盾。
這種時候，米迦勒都會一巴掌拍過來，“老說我愛裝逼，明明是你老喜歡裝深沉。”
氣氛完全就被他破壞掉了。
所以撒旦以前老是說米迦勒，“不能光長力量不長腦子呀。”
“沒關係，揍你足夠了。”
唉，像他這種用腦子的跟米迦勒這種用拳頭的說話，簡直就是雞同鴨講。
撒旦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下意識摸了摸臉上的疤，但他用了一張假臉，自然沒有摸到疤痕。
他站了起來，走到外面，紛紛揚揚的大雪落在了他身上。
就在這時，有個中年婦人驚疑不定地看着他，“路？”
撒旦眯了眯眼睛。
他在人間行走，假臉、假身份多了去了，一般過一段時間輪換一回，這樣就避免被“熟人”認出。
不過因為身份多了，偶爾會有翻車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二十年前，他頂着這張臉勾搭過還是小女孩的中年婦女。
她已經老去，身材走樣，皮膚鬆弛，但他還維持着曾經那張臉。
沒關係，這種時候裝不認識就好了。
這個世界上總有長得很像的人嘛，而且二十年過去，哪有人不會老的？這個世界已經不存在對超凡的認知了，神和惡魔都存在於傳說之中。
所以撒旦收回了視線，假裝不認識她。
但她卻篤定了撒旦的身份，自來熟地慨嘆道：“我已經被歲月蹉跎成這樣了，你卻一點兒都沒變。”
“抱歉，你認錯人了。”
中年婦女笑了笑，說：“果然老了，所以你現在都不對我搭訕了。”
她將一把傘遞給他，“每次看到你，都是這麼孤獨。我沒有別的好給你的，送你一把傘吧。”
然後，她轉身離開。
撒旦叫住了她，“為什麼你會覺得……”
她噓了一聲，粲然一笑，那笑容就像二十年前差不多，“不用告訴我，但我想，中年老女人也保有幻想的權利。”
“我可以實現你一個願望。”
作為這把傘的代價。
惡魔不會像天使一樣無條件給予饋贈，但更不會無緣無故收取什麼，他始終相信：等價交換。
她笑着說：“我是沒什麼願望啦，別看我現在這樣哦，其實我挺幸福的，死鬼老公去年死了，兒女都很出息，也很孝敬。我要回去啦。如果一定要我說一個願望的話，那我希望，下次見你時，你可以不用這麼孤獨吧。不過，我們應該是不會再見的關係，是吧？”
她在雪地里，慢慢走遠。
撒旦一手撐着傘，一手伸出去接住冰冷的雪花。只是雪花落在他一樣冷的手上，不會融化。
他孤獨么？
她幸福么？
真的好好笑，他一個魔王，竟然被一個普通人表達了憐憫。
然後，無數的雪花在他手心翻轉，他身上的力量也被吸引牽扯過去，變成了一隻小小的惡魔。
黑髮黑瞳的小惡魔用小小的手抓住了他的手指，眼睛裏有着對他、對這個世界的好奇，“父親？”
這個時候的撒旦，大概有那麼一點理解父神為什麼老喜歡創造孩子了。
不過說起來，其他遊戲他已經玩過不少了，但養娃的遊戲還是第一次玩，還是值得一試的。
撒旦笑眯眯地看着小惡魔，說：“嗯，以後，你就叫萊克斯吧。”
其他小幼崽撒旦也是不敢隨便玩的，因為他怕一不小心就把小幼崽給玩壞了。但誕生於自己的力量的小孩，應該可以隨便玩了吧？
撒旦就對萊克斯說：“你應該知道，父親是一種怎樣偉大的存在吧？所以，要永遠聽從父親的話，永遠愛護父親。”
萊克斯崇拜而又虔誠地看着他，“我知道！”
父親是創造了他，給了他生命的人，所以，他該好好侍奉父親。
他大概能感覺到，自己誕生於撒旦那“孤獨”的情緒，所以他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對撒旦說：“我會一直陪伴着父親您的。”
這麼可愛，一看就很好忽悠啊。
撒旦表示自己因為創造了他，身體虧空，需要照料。於是小惡魔忙前忙后，小短腿吧嗒吧嗒地邁着，努力端茶倒水，給撒旦捏胳膊捶腿。
壓榨剛出生的小惡魔，撒旦的良心不會痛嗎？
不會。因為他沒有良心。
撒旦還不滿意，“可以變成大美人嗎？”
還給萊克斯整了好幾個範例。
但萊克斯的魔力還不穩定，變身什麼的，屬實有點為難萊克斯了。
於是撒旦摸摸他的頭，循循善誘，“萊克斯啊，這個世道是非常險惡的，不管是人類還是超凡生物，都非常可怕，現在我還可以保護你，但等有一天，我無法保護你了……所以，還得靠你自己變強啊。”
萊克斯用力地點頭，“父親，我一定會變強，然後保護你的！”
然後，撒旦就把某隻小惡魔丟到地獄深處，與那些可怕的地底生物為伍了。
至於他本人去了哪裏？
當然是去花天酒地啦，難不成天天跟個小奶娃在一塊兒嗎？
這個時候的萊克斯，對撒旦還是相當信服的，根本沒發現自己被坑了。
讓孩子歷練什麼的，能叫不負責任嗎？
撒旦回來的時候，會想起某隻小惡魔，然後過來看看他。
在他消失的漫長時間裏，小惡魔除了打怪升級外，也沒有別的事情好做，也就養成了長眠的愛好。
不過撒旦一來，感受到了他的氣息的萊克斯馬上就睜開了眼睛，“父親，我變強了！我可以跟你一起了嗎？”
撒旦感受到了萊克斯的期待，“我一會兒要去開會，你也要跟着嗎？會很無聊的哦。”
萊克斯不在意去幹什麼，他只是想跟着撒旦，“我想去。”
這個會議是天堂和地獄的談判會議，參加的都是兩界的高層。自從和平協定簽訂后，過個一兩百年，總要進行一下會議，有時候是為了撕逼，有時候是為了爭取利益，反正就是挺無聊的。
會議地點在三界的夾縫處，不會被普通人發現，必要時方便動用力量打架。
說是帶萊克斯見世面，其實萊克斯不會進會議室，他就坐在外面的椅子上，喝着果汁等待着。
這附近的超凡生物挺多的，萊克斯坐在一個角落裏，並不明顯。
然後，他就看到了一隻面無表情地小天使叉着腰，面無表情地朝他走過來——米迦勒也帶麗安娜來參加會議了。
雖然一開始，麗安娜對米迦勒是挺不服氣的，但小天使嘛，終究還是慕強的，在米迦勒的忽悠下，已經徹底成為他那一派的人了：中立派都是耍流氓，他們天使就該把地獄和惡魔都干倒。
而且跟米迦勒學的，為了表現深沉有內涵，小麗安娜也不隨便嬉皮笑臉了，開始板著臉，看起來奶凶奶凶的。
她徑直走到了萊克斯的面前。
萊克斯從誕生開始，就沒怎麼跟小朋友打過交道，再加上遺傳的顏控屬性，他下意識地就對麗安娜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容，“你好呀。”
但麗安娜露出了祖傳，哦不，是米迦勒遺傳的皺眉表情：竟然有人先佔了她喜歡的位置，而且還是只惡魔！
戰鬥小天使思考了一下：米迦勒打大惡魔，她打小惡魔，沒毛病。
沒錯，這很可能就是米迦勒對她的考驗之一！要是連個小惡魔都打不過，那她還配稱為米迦勒的追隨者嗎！
她一把將萊克斯從座位上推了下去，然後直接開聖光凈化的大招。
萊克斯懵了，但跟地底怪獸鬥爭的經驗讓他第一時間躲閃。
他看麗安娜還要繼續打人，不擅長跟人起衝突的小惡魔一溜煙兒地跑了。
麗安娜看着萊克斯跑遠了，有些遺憾：唉，小天使想要建功立業真的好難哦。
但她不想追了，萬一追了之後位置被人搶走了咋辦？
她大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一臉囂張地等米迦勒出來。
米迦勒出來后，麗安娜快樂地找他邀功：要不是那隻小惡魔跑得快，她已經發揚他們戰鬥系天使的偉大傳統啦！
米迦勒讚許地摸摸麗安娜的小腦袋，“幹得漂亮。”
麗安娜嘚瑟地抬了抬下巴。
所以說，教育真的很重要。像米迦勒這種帶娃方式，小天使不長歪也難，被父神丟去重新改造也不冤枉。
後來的麗安娜，自然已經忘記了這麼一個小小插曲。如果她還記得那是萊克斯，大概會發現被萊克斯丟下去兩次，好像也不怎麼冤枉。
而萊克斯那邊，等撒旦出來了之後，就有點黏人地抱住了撒旦。
“怎麼了？”
“父親，你說得對，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我要變強！”
稍有不慎就會有生命危險，父親果然沒有騙他。還未掌握力量就跑出來玩樂，他還是太大意了啊！
萊克斯覺得，他很有必要回新手村重新修鍊一下。
撒旦不太懂小朋友的腦迴路，不過既然他想，那就由他去吧。
等萊克斯再長大一點，他終於重新鼓起勇氣重出“新手村”，被多年不着家的撒旦想起來，帶他出來玩。
萊克斯小心翼翼，四處提防着危險的降臨。
可問題是，人間比想像中的安全多了。
撒旦把他丟在半路上，警察蜀黍會帶他回警局，問他住在哪裏，然後等他家人來接。他們給他倒茶，請他吃小零食，怕傷害到他的幼小心靈，只會在外面痛斥現在的家長不靠譜。
他最大的危險……可能就來自於他身旁的這位“老父親”。
“萊克斯，不管我讓你做什麼，你都會做的是吧？”
年少無知的萊克斯理所當然地點頭，然後，他發現，他的作用就是：給撒旦當僚機賣乖；警察蜀黍抓人時候賣慘；撒旦要被人打的時候仗着年紀小搗亂……
這叫做撒旦帶他出來玩嗎？這明明就是他在帶撒旦。
為了照顧好擅長搞事的撒旦，他不得不往成熟穩重的方向發展了。
萊克斯其實很擅長捕捉信息，以前被丟在地底深處沒來得及獲取，可是在人間呆久了，該懂的他都懂了。
一開始他還會被撒旦的那些花言巧語矇騙，但時間久了、次數多了，也就產生了免疫力。
萊克斯也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不是所有父親都是靠譜的。
很不巧，他的父親就是最不靠譜的那種類型。
為了避免被撒旦繼續當成工具人，他內心無比期待着自己從此長了一張不好惹的臉。
眾所周知，超凡生物的“意念”，是會產生影響的。於是，小時候看起來軟軟的一張小男孩臉，越長越兇惡。
萊克斯自己還挺滿意的，有了個大麻煩親爹，他對麻煩的態度可以說是避之不及。這張臉可以讓他避免很多衝突。
撒旦揮舞着小手絹表示難過：曾經辣么乖、他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小可愛呢？
這個世界果然不行啊，人心易變，惡魔都被腐蝕了。
萊克斯板著臉：求別提那年少無知的黑歷史。
某一天，不靠譜的撒旦突然跟他說：“萊克斯，你跟我去拜訪一位朋友吧？”
萊克斯表示質疑，“您有朋友？”
連撈人都得靠他。
撒旦乾咳了一聲，平時這不是萊克斯用起來比較順手，做事比較熨帖嘛。
“萊克斯，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的朋友可是很多的。”他瀟洒地整理了一下髮型。
對魔王來說，交友那是分分鐘的事情。
萊克斯：“……如果你指的是我認識的那些的話，那些都不能算。”
未成年惡魔萊克斯被撒旦帶進過各種三教九流的場所，見識過撒旦的一些“朋友”，但萊克斯不怎麼喜歡那些人。
“唉，這就是你沒朋友的原因啊。”撒旦憐憫地摸摸他的腦袋，“不過今天帶你去見的不是那些。”
撒旦是去完成交易的。
那位老婦人已經快要去世了。
她躺在病床上，看到了帶着一個少年的故人。
他們沒有進來，可是她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看起來，好像沒有那麼孤獨了。
老婦人含笑逝世，她的兒女們在病床邊哭成了一團。
撒旦帶萊克斯離開了醫院，萊克斯感覺到了一絲詭異：今天的撒旦，好像正經得不行啊。既沒有出去鬼混，又沒有帶他去見奇怪的朋友。
“你說的朋友，就是那位老人嗎？”
“是啊。”
“你們是什麼關係啊？”萊克斯好奇地追問。
“這個嘛……小孩子不要打聽那麼多。”撒旦欠揍地說。
但凡他是真的把萊克斯當成小孩，就不會把他往那些奇奇怪怪的地方帶。
萊克斯卻沒有追問，因為他知道，這是撒旦不想說。
換做以前，早就叨叨開了。
雖然撒旦的語氣和神色跟以前差不多，但萊克斯還是敏銳地察覺到了，他跟之前不太一樣。
萊克斯就說：“走吧，你之前不是想讓我請你喝酒嗎？我打工賺了點錢，請你喝。”
多老實的一惡魔啊，竟然還兢兢業業打工賺錢。
撒旦笑眯眯地說：“終於把你的薪水給騙出來了，之前說什麼都不肯交出來，喝一點你的酒真的太不容易了。”
萊克斯：……
有點想反悔。
當然，撒旦是不可能給他反悔的機會的。
喝大了之後，撒旦嚷嚷道：“萊克斯，謝謝你啊，讓我覺得，養個兒子也不是那麼糟糕的事情。”
萊克斯有點不太習慣撒旦的正經，結果一別過頭，他就看到了虎視眈眈的酒保：付錢。
看到賬單上的巨額花費，萊克斯心裏那一丟丟感動全都飛走了。他肉疼地付了錢，扛起了撒旦，說：“那大概是因為你沒怎麼養我，都是我在養你吧。”
像他這種養爹的，分分鐘想撂挑子不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