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那是一個消瘦單薄的身影。喬聞章一身青竹色衣袍,沿着波光粼粼的柳湖,一路來到婉婉所在的暖閣前,登門而入。婉婉還以為是柔姐姐和司寧來了,便起身去迎,結果卻迎面撞見一男子,小姑娘花兒般燦爛的容顏失了顏色。小閣里很靜,隱隱還能聽見不遠處,貴女們的說笑聲。雖然環廊曲折,兩旁又有垂柳景石遮擋視線,但其實也不過是舉步之遙的距離,若是有人說笑往這邊走,免不得撞個正着。喬聞章身量不算高,在男子中也只能算是中等個頭,因常年讀書久坐,缺乏鍛煉,他身形有些消瘦,眉眼隨和,帶着股濃濃的書香氣。見到婉婉,他先躬身鞠了一禮,道了聲:“婉表妹。”倒是帶着幾分彬彬有禮的模樣。“你是?”喬聞章低垂着頭,婉婉並不能看清他的模樣,直到他抬起頭,婉婉這才後知後覺的認出,竟是喬家的大公子,喬聞章。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裏?若是換做在家裏,或是在姑母府上偶然撞見,婉婉也該見禮,禮貌回一句“表哥。”可這裏是頤園,重陽長公主舉辦的遊園會,外面還有眾多女眷,本就不妥。雖說頤園遊會並未特意分什麼男女,但環廊這邊都是女眷,而柳湖西側的涼亭內才是男子吟詩作賦的地方。就算沒有明確禁止,可男女有別,在道德禮法的約制下,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無形中刻意的避嫌着,並不會唐突冒進。而喬聞章隻身一個人闖入只有婉婉自己一個人在的暖閣里,何止唐突,若是被人撞見了,更是要說不清。“喬公子,這裏都是女眷,你可是走錯了路,快些離開吧。”婉婉並沒有像喬聞章那樣親昵的稱呼他為表哥,喬聞章心裏不免有些失落。“表妹。”喬聞章見到婉婉,眼中難掩少年喜悅之色,“我並非是走錯了路,而是得知嬸嬸替我做主,將你許配給我,我心中實在歡喜,便是想要看你一眼。”他目光閃爍,盡落在婉婉的身上,見到婉婉,猶如見到了天上的神女一般。天知道,他自那年除夕家宴上第一次見到婉婉,便一眼喜歡上了這個姑娘。見之不忘,思之如狂。“既見了,便快些離開吧。”婉婉心中像是堵着塊石頭似難以言說,她有想過,此次遊園會,恐會碰上這位“未婚夫”,但也只以為是遠遠一見,頂多是在姑母的介紹下,尷尬的說上幾句話,可這樣荒唐的被堵在暖閣里,是她萬萬沒想到的。小閣外貴女們的嬉笑聲不絕於耳,她們隨時都有可能會過來撞見,明她什麼都沒做,可卻彷彿是自己做了虧心事一般,心口狂跳不止。女子的名節何其重要,就算他們之間已有婚約,就算日後兩人訂婚的消息傳出去,也會惹人詬病,被有心人說成,是不知檢點,早就暗通款曲才會有這婚約。為了不惹起不必要的麻煩,婉婉只想要息事寧人,溫聲勸說他快些離開。可喬聞章卻並未打算離開,一想到這美若天仙的表妹,不日將與他成婚,成為他的妻子,他眼中便露出難以掩蓋的喜悅和嚮往與期待。他將腰間玉佩取下,雙手奉到婉婉眼前。“表妹,這塊玉佩是我隨身佩戴多年的心愛之物,望表妹不棄,請表妹收下。”喬聞章舉手投足謙卑恭順,又因常年泡在書櫥里,整個人書香氣很重,很是彬彬有禮。可就是這樣彬彬有禮的人,卻做着最無禮之事。婉婉瞪大了眼,他這是在做什麼呀?私定終身嗎?“表哥,這玉佩恕我不能收下。”婉婉向後退了一步,盡量與他保持一定距離。婉婉道:“若我今日收了這玉佩,便會被有心人揣度是你我有私,眾口鑠金,可知人言可畏。”任誰能想到,這樣一個飽讀詩書的伯府公子,竟能做出如此荒唐之舉。可那溫和之人,似乎並未將婉婉的話聽進去半分,依舊奉着玉佩:“這裏沒有別人,表妹收了,也算是我對你的承諾。”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事兒,她何需要這種荒唐的,私底下的承諾?婉婉有些急,又後退了幾步,鞋子碰到了牆根,身後傳來一陣冰涼。可小閣就那麼大,喬聞章又堵住了門口,她又能退到哪去?他是鐵了心的迫着她收下,不收他便端着那玉佩不放手。婉婉無奈嘆氣,“你這樣不和規矩,若真有心送我,等來日過禮,便放在聘禮盒子裏一同送到府上,我自會收到。”窗外得風吹得和煦,透過窗柩照在婉婉的臉頰上,原是一張粉嫩瑩潤的臉頰,如今卻泛白,小小的姑娘眼中只剩下了惶恐和緊張。此時假山涼亭內的人,隨着良王方所指的方向看去,剛好目睹了暖閣內的情景。
蕭合道:“這個喬聞章竟如此膽大,大庭廣眾去私見女眷,也不怕惹人非議。”良王道:“許是覺得婚都定了,便不怕惹人非議了吧。”蕭合卻不贊同:“那也是不和規矩的,你瞧把這姑娘嚇的花容失色,一連後退了好幾步。”正說著,便見喬聞章又拿出玉佩讓婉婉收下。蕭合見此情景,更是嘖嘖道:“這是送禮嗎?我怎麼瞧着到像是逼婚呢?人家姑娘不願意要,他就耍賴不起,迫着收下,胡攪蠻纏,豈非君子所為?”“的確衝動魯莽。”良王輕搖摺扇,依舊笑得和煦如風,“不過少年被情愛沖昏頭腦,做事無所顧慮,倒也是可以理解。”蕭合很是不贊同這話,“我瞧着他這歲數比我都大,哪裏還是少年呢。”蕭合嘆息,“好好一個姑娘,怎麼就跟一個斯文敗類定親了,真是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可惜,可惜,還不如嫁給他。蕭合一邊嘀咕惋惜,一邊覺得口渴,轉身去拿茶碗,卻見身後空蕩一片,連個人影都沒有。“翊王呢?三殿下怎麼不見了?”他記得剛才他和良王說話時翊王還在的,怎麼一轉眼人就不見了呢?蕭合的長隨誠青回稟:“小公爺,翊王殿下走了。”“什麼,走了?”這可是給他選妃,怎麼到頭來他和良王看了半天,正主兒卻不見了呢?蕭合追問:“什麼時候走的?”他可是奉母親之命來看着翊王選妃的,還沒選出個所以然來,人就這麼不見了,他這差事豈不是辦砸了?誠青說:“就在您和良王殿下說,把那姑娘嚇的花容失色的時候,翊王殿下就走了。誠青補充:“走了有一會了。”-此刻柳湖小閣,面對這樣油鹽不進的人,婉婉不能接,卻又不敢斷然拒絕,只怕將人惹怒,得不償失。婉婉很是窘迫,只叫喬聞章快起來,一直躬身遞她東西,這算怎麼回事。小姑娘退縮得,最後都避在了角落裏。就在這時,不遠處隱隱傳來貴女們的驚呼聲,那聲音不斷移動,漸稀漸遠。可婉婉不知外面發生了什麼事,若人群散開,恐會有人過來,心下便是更緊張了。就在這時,一紅衣女子,身後跟着兩個丫鬟,大大咧咧的闖了進來,“婉婉,我就知道你是要想我的,我這不就來了。”那女子一身緋色紅裝,墨發高束,幹練颯爽,笑起來也是明艷動人,顯然是精心裝扮過的,正是鎮國公府小姐郁司寧。“司寧!”婉婉見到司寧,猶如見到救命稻草一般,激動的都快要哭了。司寧見這竟有外男,且還將婉婉迫在了牆角,立刻察覺出不對,立刻揚起皮鞭,狠狠道:“婉婉,有人欺負你?”她將皮鞭對準了喬聞章,隨時準備進攻。楓荷不過出去迎一迎郁姑娘,一轉眼的功夫,回來便見到這個,嚇得忙跑過去,伸手擋在小姐身前,看賊似的看着喬聞章。“你這登徒子,你要做什麼?”喬聞章手裏還端着玉佩,抬眼依舊是溫和目光,他雖是個科舉愁,但也是讀聖賢書長大的。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他心知肚明,眼下這裏來了人,玉佩是送不出去了,便也不再糾纏。“表妹,是我唐突了。”言罷,他收了玉佩,想要轉身離開。“想走!”郁司寧揚起皮鞭殺氣騰騰,“欺負完人就想走?你以為我這鞭子是吃素的不成?”喬聞章平日裏只弄文墨,哪裏見過女子武刀弄棒的,只看了一眼,便被郁司寧駭人的眼神嚇的得忙縮去了別處。郁司寧心裏暗道了句,有賊心沒賊膽的廢物,她一鞭子就能把他抽得起不來床。婉婉從驚慌中回過神來,被楓荷扶着,繞過喬聞章,走到郁司寧的身邊,這才道:“司寧,讓他走吧。”“婉婉!”郁司寧不肯,有人敢欺負婉婉,她定是要打他個狗血淋頭的。可婉婉卻堅持,楓荷說:“這事傳出去終究是對姑娘不好,郁姑娘,還是息事寧人吧。”想到婉婉,郁司寧這才憤憤收了鞭子,叫喬聞章離去了。可她心裏不痛快,“婉婉你可知他是誰?等他出了頤園,我找個地方揍他,替你出氣!”
婉婉生得漂亮,這些年郁司寧聽到覬覦婉婉的風言風語也不在少數,可真欺負到頭上的,卻還是頭一個。她定是要殺一儆百的,叫那些狂徒死了這條心。瞧着郁司寧恨不得將喬聞章大卸八塊得模樣,婉婉心裏的小陰霾一下子就消了,不由得噗嗤笑出了聲。從小到大,只要她受委屈受欺負,第一個衝過去護她,替她出頭打架的永遠是司寧。“我知道你心疼我,只是他是宣平伯府的公子,是我表哥。”婉婉垂眸,面上還有未消得恐懼,她道,“算了吧,也並未做別的什麼過分的事,再說我和他……”郁司寧扶着她往小閣外走,追問:“你和他什麼?”婉婉抬步,跨出門檻,外面卻出奇寧靜,沒了方才的熱鬧,她道:“我父親前幾日為我訂了婚約,訂婚對象便是他。”雖然她是打算要退婚的,只是礙於沒有尋到一個合適的時機,但一日未拒了這樁婚,長輩之間的口頭婚約就還在。“他…他…他,未婚夫!”郁司寧震驚到結巴。轉瞬她又覺得哪裏不對,“未婚夫怎麼了,未婚夫也不能這樣對你啊!還沒結婚就這樣,這要是成了婚還得了,還不得欺負死你!”郁司寧是個直爽的性子,但這話,話糙理不糙。婉婉說:“我也沒打算嫁他,是父親做主的,等回去就找父親退婚去。”郁司寧贊同的點頭:“這種人,是該退婚。”司寧挽着婉婉的手,回想起喬聞章那文弱書生模樣,忍不住又吐槽了句,“還沒我哥哥一半身量,肩不能提手不能抗的,容伯父就讓你嫁給這樣的人?咋想的?還不如嫁給我哥!”“你哥……”婉婉和司寧雖是好姐妹,可婉婉對郁小將軍的印象實在不好,司寧總是被她哥揍的鼻青臉腫的,有好幾次都被她撞個正着,所以婉婉打小就怕郁小將軍的大巴掌。婉婉瑟瑟:“你哥就還是算了吧。”她可不想那巴掌落在自己身上。“我哥他說他只揍我,不打媳婦。”婉婉並不想將話題圍繞在郁小將軍身上,此時她們二人已經過了環廊許久,卻見兩處空落落不見半個人影,婉婉疑惑道:“這兒怎麼都沒人了?都去哪了?”郁司寧看了看四周:“沒人呀,我來時就沒人啊。”可剛剛明明有好多人的,怎麼一下子一個都沒有了。不過她也不糾結這個,想起丁懷柔,婉婉問:“柔姐姐呢?還沒來嗎?”郁司寧嘆氣:“別提了,她是跟着尤姨娘來的,這功夫脫不開身,等一會吧。”“尤姨娘?”婉婉有些意外,雖說全上京城都知道長寧侯府是妾室管家,可代表侯府堂而皇之的來參加正頭園會,還是頭一次。“這可是長公主舉辦的園會,丁伯父就這麼讓來了?”郁司寧說:“丁伯父昨日領旨南下,尤姨娘就鑽了空子,此來很是得意,就是柔兒又要受委屈了,以柔兒的性子,回去八成又要哭鼻子了。所以尤姨娘是擅自做主,背着丁伯父來的,婉婉滿腦子只有一個詞,那就是“荒謬”。郁司寧見婉婉臉色不好,想着她剛剛受了不小的驚嚇,不想讓她再擔心柔兒的事,於是拉着她的手。“婉婉咱們不說這個了,你看那邊有一片桃林,你不是最愛桃花,咱們去那邊看看吧。”沿着湖岸有一處桃林,延綿大半個柳湖,此時正是桃花盛開的時節,滿園芬芳,枝葉繁茂。放眼望去花海一片,只遠遠見着便覺心曠神怡。婉婉喜歡,自然是要去看一看的。此時洪箐箐也正在桃林,後面跟着的丫鬟小翠,“還好姑娘聰慧,留了一手,不然這次可真是白來了。”小翠一邊跟着小姐,一邊懷裏抱着一個大大的琉璃罐子,蓋子上還有換氣孔,小心翼翼的,似乎裏面裝着活物。洪箐箐氣的咬牙,手裏的帕子都被她扯變形了。喬清樂方才挨了她一巴掌,痛哭流涕的跟她保證,這事真的不是她說出去的。洪箐箐不信,喬清樂就反手給了陶安欣一巴掌,質問她是從哪知道的?陶安欣傾慕喬聞章,並不想爭什麼翊王妃,可她寄居在宣平伯府,若是有幸被翊王看上,也是宣平伯府的榮耀,所以她是被迫着穿了這衣裳,於是說了緣由。洪箐箐這才瞭然。“母親不是說花重金買死了口風,只有咱們一家知道翊王殿下的喜好,可為何所有人都在宮裏打探出了這消息?我還以為只有我一個呢。”提起這事,洪箐箐越想越生氣,小翠道:“夫人的確是買死了那個太監,可奴婢想,翊王為長公主選料那日,屋裏應該有很多人,也過手了許多人,如此便不止是那一個太監知道這事也是正常。”洪箐箐暗道是自己大意了,後悔怎麼沒將全上京城的桃色都買斷了,這樣別家就是知道也於事無補。這時她走到一處桃花開得最繁茂的地方,便不再動了。
“你確定翊王會到這來?”小翠肯定道:“姑娘放心,奴婢打聽了,有桃林的地方,必有翊王殿下的身影,錯不了。”洪箐箐嘆氣,“原本是打算在眾人中脫穎而出,再到桃林里化作一個桃花仙子,與翊王殿下偶然相遇,現下卻就只剩下這一個,真是晦氣。”小翠忙拍小姐馬屁:“姑娘美若仙子,翊王殿下見了必然喜歡,一個也是管用的。”洪箐箐也是這麼認為的,她對翊王妃的位置,勢在必得。洪箐箐接過小翠手裏的罐子,“你去前面看着,翊王來了通知我。”小翠應聲去了,沒一會跑回來說:“來了,來了,翊王來了!”說完便忙接過洪箐箐懷裏的罐子,跑到一處樹后躲着去了。洪箐箐恍然見一青色身影閃在桃林過,又見跟隨一藍色身影,男子的衣着和身量與女子都大不相同,洪箐箐一眼認出是的確是來了,於是壓制着內心的欣喜與激動,忙用團扇遮面,欲蓋彌彰,故作一副樹下賞花姿態。丫鬟小翠也是看準時機,一見人走近了,打開蓋子,便有上百隻顏色綺麗的蝴蝶奪瓶而出,霎時在這粉色桃林間飛散開來,翩翩起舞,惹得桃花四落。洪箐箐身上掛了香囊,是事先準備好,引着這些蝴蝶飛到她身旁,這樣她便不用有任何動作,就能引起翊王的注意,也可驚為天人。良王和蕭合入園來尋找翊王,素知他喜桃花,頤園的這處桃林他是必要走上一走的,如此二人才來此尋找。奈何小翠不識翊王,見二人氣度不凡,蕭合還喚良王為“殿下”,便認定就是了。如此蝶花飛滿天,在這素雅的桃林中,也算是難得一見的精緻景象。引得良王與蕭合駐足,忽得那些絢麗的蝴蝶似是尋到了什麼東西一般,只飛向了一處。婉婉正與郁司寧遊走在桃林間,聞着花香陣陣,賞着只一年才能一見的景色。忽而一隻五彩蝴蝶向婉婉飛來,她伸手,那蝴蝶便悄然落在婉婉的指尖。三月初春,蝴蝶是極少的稀罕物,就是有也該是在溫泉池旁,那樣溫暖的地方。婉婉將那隻蝴蝶湊到眼前,“小蝴蝶,你從哪裏來呀?”那蝴蝶便扇了扇翅膀,似乎是在用它的方式和婉婉說話,惹女子噗嗤一笑,“難道你也是來賞桃花的嗎?”郁司寧笑婉婉,“你都這麼大了還和蝴蝶說話,蝴蝶怎能聽懂人說話呢?”那蝴蝶自是聽不懂,但卻也不怕人,無論婉婉怎麼移動,它只換了個更穩妥的位置,落在婉婉掌心就是不走了。婉婉也難得這般開心,便托着它繼續向前走。地上落了一層厚厚的花瓣,有的時間久了便化成了花泥,正走着,迎面便撲來了更多的蝴蝶。婉婉手中這隻蝴蝶比那些飛來的蝴蝶個頭大上許多,似乎是這群蝴蝶的頭兒,它落在婉婉掌心,那些蝴蝶便只落在婉婉周圍的桃枝上。婉婉移動一步,那些蝴蝶便跟隨一步。良王和蕭合是來找翊王的,結果翊王沒找到,卻遇見了個桃花仙子。只見衣裙翩翩如水,波光粼粼,容顏迤邐,周身都散着淡淡光暈,叫人移不開眼。蕭合愣了下,“殿下,咱倆莫不是誤入仙境,怎就見到天人了呢?”良王含蓄的笑了笑,卻沒說話,只是繼續轉去了目光,去看那仙子旁邊的姑娘。郁司寧一身緋色紅衣,腰間別著小馬鞭,正開心的去追剛剛落在她鼻尖的蝴蝶。任她伸手如何敏捷,可就是追不到,婉婉實在看不下去,將自己的帕子遞給她。“司寧,用帕子吧。”郁司寧才不要帕子,她擼起袖子,找準時機,牟足了勁,縱深一躍,抓個正着。“抓到了,婉婉我抓到了”。她開心的去給婉婉看,結果一鬆手就又飛了,惹得婉婉在一旁咯咯的笑。婉婉倒是不用追,這些蝴蝶始終圍着她飛舞,似乎是在以她為中心。起初她還覺得欣喜好看,可欣賞着欣賞着,婉婉開始覺得有些不對。她並不知這是事先安排好用來引人的手段,小姑娘平日裏只在閨閣,哪裏見過這個。腦海里第一個念想是有點懵,隨後便開始懷疑,自己怕不是中了什麼降頭?此刻不遠處,那一身月白衣袍正信步在桃林間的男子,忽見不遠處突然冒出許多蝴蝶。仔細看去,便見蝴蝶飛舞間,那個一身月白衣裙,宛若天邊皎皎明月的姑娘,正微蹙着一雙好看的眉眼,絞盡腦汁兒的,似乎是在發愁着什麼天大的事兒。繁密桃枝隱去了男子大半身量,一隻五彩蝴蝶穿過重重阻礙,飛到男子跟前。他伸手,接了那蝴蝶,一朵桃花也隨即翩翩飄落。彩蝶飛離,他垂目,便見滿園桃色芬芳,唯這一朵雪白,落在他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