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權臣擺爛第十六天
…
他起身把這間小公寓的各項設備檢查了一遍,連最邊角的通風管道都沒放過。
天花板一度被他拆得坑坑窪窪,房東看到大概會眼角直跳。
確認完沒有什麼安全死角,白牧星將一切恢復原樣。
白牧星早上去醫院前就起了低燒,又折騰了這一大通,終於消停下來的時候,一股酸軟疲憊感從骨縫中漫出來,迅速席捲了整具身體。
白牧星四肢發軟,腦袋也有點暈,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原來他今天還沒吃飯。
沒什麼心思自己做飯。
上輩子取快遞時差點被alpha襲擊的經歷冷不丁從腦海中浮現,於是點外賣這個選項也被排除。
白牧星從應急包里翻出一隻營養劑,湊活塞進嘴裏就算是一頓飯了。
這東西沒什麼味道,勝在營養均衡完美符合人體所需,簡單方便,而且十分抗餓。
喝完營養劑,白牧星還吃了一頓從醫院拿回來的葯。
雖然沒什麼用,但開都開了,自己也花了錢的。
白牧星有點摳門地想,不吃白不吃。
軍隊中紀律嚴明,即使是最低等的營養劑也嚴禁浪費。
白牧星的服役時間不算長,只在軍隊中待了五年戰爭就結束了。
但已經足夠他養成不浪費東西的良好習慣。
吃了飯也吃了葯,身體的不適卻沒有絲毫減輕,腦袋也生了銹一樣轉不太動。
大概是過量的情緒沖刷過後留下的後遺症。
這狀態什麼事都干不好,白牧星沒有勉強,最後還是回到了沙發上,鹹魚狀癱瘓在上面。
他想了想,打開光腦投影,調出一部星網熱播的合家歡小甜劇,半躺着有一搭沒一搭地看着。
淺色眼眸視線凝結在投影屏上,仔細看瞳孔根本沒有焦距,很明顯眼睛的主人在走神。
拋開邏輯不談,這些不用帶大腦看的劇集確實能使人放鬆,反正前腳看了後腳忘,都不用過腦子,就聽個熱鬧。
伴着輕快歡樂的劇集聲,白牧星慢慢放鬆下來,就這樣蜷縮在沙發上睡了一覺。
醒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徹底黑了。
白牧星從沙發上起身,沙發的材質太軟了,他睡得其實不是很舒服,渾身骨頭也跟着發軟似的,站起來的時候還踉蹌了兩步。
但那種精神上的疲憊感卻消退了許多。
白牧星去衛生間洗了個澡,終於感覺自己活了過來,從深一腳淺一腳做夢一般的虛浮中落到了實處。
他看向窗外的夜景,高度繁華的首都星即使是深夜也熱鬧得驚人,燈光將這座星球點綴得如同白晝。
白牧星住的地方算是郊區,但街道上仍舊燈火通明,半空的航道上時不時刮過幾艘懸浮艦。
過於明亮的燈光遮掩了遠方的星光,夜空是一片死寂的黑灰,科技製造出來的人工光源遠遠要比自然星空明亮。
所以在首都星一貫是看不到星星閃爍的畫面的。
白牧星靜靜打量了這座城市一會兒,收回視線。
雖然很想立刻離開首都星,但他一時半會兒還真走不掉。
不說他的退役流程還得等半個月左右才能下來,就光是購買一顆合適的農牧星球,也得繼續待在在首都星辦手續。
這是個ai智能水平已經達到了極高的時代,很多事通過遠程網絡已經能完美實現,但很多重要的經濟政治活動,仍舊受地域性限制,需要本人實地到首都星申請。
這並不是什麼沒有來得及被淘汰的舊規定,而是一種加強首都星對其他星系支配權的手段。
帝國的疆域太大了,這是過度發展帶來的弊端。
如果不想辦法加強束縛,許多在偏遠星系生活的人終其一生都不會對帝國有歸屬感。
退役流程辦下來后,他的補助金才會到賬,再加上星球產權移交手續。
總的來說,他至少還要在首都星待一段時間。
這段時間,正好他也可以把另一件事處理一下。
那個剛開始發育、數月後就會讓他完全轉化為s級oga的腺體。
不能留了。
白牧星冷靜到近乎有些殘忍地想,這件事得儘快處理——
是的,意識到重來一次的時候,他就決定毀掉自己的腺體。
現有的醫學技術根本無法抑制s級腺體的發育。
即使有,也沒人會冒着上帝國法庭的風險幫他搞來那些違禁藥物。
白牧星也絕不會將自己的安危託付到別人身上。
這種定時炸彈只有徹底毀掉,他才能安心。
白牧星是很直來直去的思維。
如果某樣東西的存在只會為他困擾,那這樣東西對他而言就是不必要的、需要被剔除的。
即使在旁人眼中再珍貴,他也不會為此產生一絲一毫的可惜。
“……oga嗎?”白牧星喃喃道。
白牧星抬起胳膊,左手撫上後頸,指尖按在頸間靠近肩膀連接處的部位。
那地方就是腺體所在的位置了。
如果是oga的話,那個地方到了發情期就會微微腫脹起來,透過表層的細小血管大量散發吸引alpha的信息素。
平時也十分敏感,碰一下就會反應很大。
非伴侶觸碰oga的腺體甚至是可以被以騷擾罪起訴的。
但身為一個beta,至少目前還是beta的人,白牧星這個地方前27年從沒有過什麼特殊感受。
beta雖然和oga一樣擁有後頸信息腺,但beta的腺體一向被公認為進化不完全、退化的信息腺。
這個在oga身上存在感鮮明的器官,到了beta身上,彷彿成了一塊無用的組織。
他指尖在腺體的位置用力按壓下去,過了好幾秒,終於感覺到一絲隱約的不適。
針扎般的刺痛,彷彿什麼剛開始生長、極細微的存在被打擾了,幼嫩枝芽發出細細的抗議。
這種刺痛感白牧星並不陌生,在上輩子,他的腺體發育到能散發出信息素之後,他有好幾個月的時間都在和與之相似但更為深重鮮明的痛苦相伴,那可比現在隱約感覺到的嚴酷得多。
他指尖的力道不知不覺地加大,甚至刺破了些許皮肉,沁出絲絲血珠。
嗅聞到空氣中淡淡的血腥味,白牧星回神,放鬆了手上的力道。
從醫療包中找出外傷噴霧,微涼的凝膠噴在破損的皮膚上,不過幾分鐘,受損的地方就已經恢復如初。
不能用這麼粗暴的手段,他垂眼看着窗外時不時劃過的懸浮艦,眼底只有漠然。
一個正常beta沒有任何理由會突然毀了自己的腺體,這講不通。
除非他是一個瘋子,但一個瘋子可拿不到星球購買的許可證。
他的腺體此時正在最初級的發育階段,這個階段腺體的形態還沒有發生改變,身體也未被影響得太深。
就像他去醫院檢查,所有儀器都沒檢查出根本原因。
但如果他的異常行為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結果就難說了。
最精密的那些儀器,大概還是能查探出一些端倪。
毀掉一枚正在發育的s級腺體,即使他可以推脫說對此並不知情,也無法解釋作為beta的自己為什麼會突然自殘,他很可能會因此惹上大麻煩。
白牧星不想惹麻煩,他得製造一個合理的理由,讓這一切看起來是一場意外。
才好沒有後顧之憂地去農牧星種地。
-
“您好,這是您的通行證,請保存好。”
a09號公墓的守門人遞給白牧星一塊晶片般大小的感應牌,拿着這個感應牌,他才能被允許待在墓地中。
“謝謝。”白牧星接過通行證,走入公墓中。
規格統一的墓碑略顯擁擠地排列着,有種無言的冷清。
大概這種地方的氣氛總是特別壓抑。
這片區域埋葬的人都是十年前一起星盜恐怖襲擊事故的遇害者。
白牧星的父母也是其中之一,他們都是藝術工作者,在外出採風的時候搭乘了那輛不幸的星艦。
包括艦長在內的數百人,都沒能從星盜手中活下來。
當時的白牧星只是一個學生,根本沒錢買墓地。於是父母就被埋葬在了由政府提供的公墓中,這也算是事故后政府補助的一部分。
白牧星走到第三排第二十三個的位置停下。
他將路上買的花放到墓碑前,是一束銀星草。
這種植物開出的花也是銀灰色的,小小的一簇簇在白天看上去有些灰撲撲,作為祭拜的選擇其實有些不倫不類。
但白牧星父母生前最喜歡就是銀星草。
他們家從前有個小院子,裏面種滿了銀星草,白天的時候很不顯眼,到了深夜天光暗下來,那些灰撲撲的小草就會在黑夜中閃閃發亮,竟然真的有幾分像那種首都星上永遠也看不到的星空。
所以他每次來這裏,都會帶上一束銀星草。
白牧星看着墓碑上刻着的父母的名字,想起從前的事。
父母的悲劇發生的時候,正是他剛入學首都綜合大學的第一年。
他成績很好,從小到大都是公認的優等生,大學讀的也是最熱門的醫學院。
這公認的作為beta而言前途最廣闊的專業。
beta作為信息素不敏感者,比alpha和oga都更合適處理醫療現場。
白牧星當時有着肉眼可見的大好前程。
但在父母出事之後,他安排好父母的後事,緊接着做的一件事就是從首都綜合大學退學。
然後在所有人的詫異和勸阻中,重新報考了軍校。
——申請的還是作戰系。
戰時軍力緊張,那些年從首都軍校畢業的作戰系學生,都會被默作為新兵輸送到前線服役。
每年都有數不清的鮮活而稚嫩的生命消亡在遙遠的邊境線上。
像一朵朵沒來得及開放的稚嫩的花,在展開前就凋零了。
曾經的同學極力勸他:“我理解你的悲痛,但beta真的不適合上軍校。前線太危險了,很多alpha都死了!實在想去,你換個後勤或者製造系的專業也行,何必一定要報作戰系呢?”
白牧星只是搖搖頭,神色很平靜地說:“我已經決定了。”
他一直都是這樣,已經決定的事,就會毫不猶豫地做下去。
-
白牧星和公墓的管理員遞交了申請,他想將父母的墳墓遷出去。
管理員掩蓋不住面上的吃驚:“你確定嗎?現在首都星的墓地名額可不好申請。”
這個公墓屬於特別偏僻老舊的那種,這點從他們還在使用早就被淘汰的感應牌,而不是接入個人智能光腦的感應系統就能看出一二。
但首都星寸土寸金,即使這樣的一塊墓地,花錢買的話,沒有幾十萬星際幣也是下不來的。
白牧星沒有解釋太多,只是說:“我準備去其他星球生活了。”
管理員:“噢……換個地方也挺好的,現在首都星生活壓力可大啦,房價貴的哦,去外面闖一闖也挺好的。”
管理員年齡有點大了,臉上遍佈一道道皺紋,眼球略微渾濁,這看上去是位一百二十歲以上的老人。
這地方似乎來的人很少,管理員不知道是不是有些寂寞,多和他說了幾句話。
“我快退休了,等退休了,我也回老家養老去嘍。”
白牧星靜靜聽着。
他大概不是一個好的聆聽者,缺乏好奇心,並不會在對方停滯時適時表露疑問。
不過能夠安靜地聽下去,這於一個充滿傾訴欲的老人已經足夠了。
管理員一邊嘮嘮叨叨地念着話,一邊為白牧星辦理手續。
他年齡大了,做事慢吞吞的,白牧星也不催他,耐心等着。
搗鼓了好一會兒,說:“申請已經提交了,大概半個月左右可以來領取物品。”
他看了看天色,小聲提醒道:“最近不太平,這地方偏,年輕人,趕快坐懸浮艦回家吧。”
最近隨着邊線戰事結束,各界人士頻繁來往首都星,人員變動頻繁而混亂。
再加上群體性戰後應激創傷,首都星的事故頻率前所未有地高。
佈滿微型攝像頭和最高效警力的中心區倒是沒人敢鬧事,但他們這種郊區地帶可就遭殃了。
光是打架鬥毆,這星期就發生了十數起。
再光鮮的地方也有陰暗的角落,他們這區一貫是首都星知名的郊區,資源被掠奪嚴重,很多設施老舊失靈甚至缺失,申請很多次也沒有批下來新設備。
警署也更看中心區的業績,只要這裏沒鬧出人命的事故,報了警大多也沒有什麼後續。
白牧星將通行證交還回去:“嗯,謝謝。”
白牧星走出墓地,他在裏面待了太久,現在天色已經暗沉下來,並且開始下雨。
啪嗒,啪嗒。
最開始是細如牛毛的小雨,纏綿地飄落下來。
但沒過多久就變了臉,成了嘩啦啦的大雨,惡狠狠地砸到地上,發出噼里啪啦的聲音。
白牧星出門前看了天氣預報,他將帶着的傘撐開,衣角依舊被雨水濺濕了。
沒人喜歡在下雨天閑逛。
公墓這一塊本來就地處偏僻,雨一打下來,就更沒幾個人影了。
橫斜的小路上,只有他一個人打着黑傘的孤零零的影子,乍一看像什麼遊盪的孤魂野鬼似的。
白牧星轉身走進一條小巷,周圍高大的樹木遮擋了周圍的視線,這地方正是一處監控死角。
一陣狂風吹過,白牧星順勢鬆開手,雨傘從他手中落到地上。
未合上的傘面被雨點打得東倒西歪,像在巨浪中被擊打得搖搖欲墜隨時會潰散的一葉小舟,很快狼狽地滾到了角落的砂石堆中,被幾塊石塊卡住不動了。
瓢潑而下的雨水不過數秒就將他身上輕薄的衣衫打濕,濕淋淋貼在身上。
過量的水分充滿每一寸布料后,又沿着褲腳淅淅瀝瀝滲出來,和地面上的雨水重新匯聚到一起。
白牧星霎時間便濕透了,黑髮緊緊貼在額間,眼睫濡濕,視線被雨幕遮掩得有些模糊。
濕透的衣衫勾勒出他的修長優美的身形,配上那張白皙的沒什麼表情的臉,顯得他更像一隻雨中精怪。
寒氣嗆入喉嚨,他輕輕咳了兩聲。
天氣很涼,他這段時間本來就因為激素紊亂身體素質降低許多,這樣站在大雨中幾乎被凍得沒有知覺。
但他彷彿感受不到般,只慢慢從上衣兜中抽出一把摺疊刀具。
他指節修長,腕骨的形狀清瘦優美,指尖搭在刀柄上,像拿着什麼藝術品。
但實際上這不過是一把再常見不過的制式廚用水果刀。
“咔噠”一聲輕響。
在暴雨中很微不足道的一道響動。
白牧星將刀從摺疊的狀態打開。
刀背隨着他的動作閃過一點冷鈍寒光,在這個偏僻、黑暗、無人窺探的小巷中,成了唯一的亮色。
白牧星在刀背反光中看見了自己的眼睛。
那是一雙稱得上很美的眼睛,與主人常年沒什麼表情的面孔不同,瞳孔是暖色淺淡的琥珀色,乾淨透亮。
專註地看向某樣東西的時候,會給人一種時光也會因怕驚擾到他,而仁慈地放慢腳步的錯覺。
纖長眼睫被雨水打濕,濕淋淋地黏成一縷一縷,微微垂下,映着那雙在暴雨中愈發剔透的淺色眼眸,水洗過一般剔透。
他五官氣質偏冷,此時渾身淋了雨,成了個冷冰冰的水美人兒。
白牧星長得很不錯,他的父母就是五官出色的那類人,白牧星更是集他們所有的優點為一身,從上幼兒園就唇紅齒白地招惹了一眾小朋友的芳心。
因為這種比很多oga都出色的外表,他幾乎被所有人默認為會分化為oga,收到過無數高年級alpha的情書。
即使他後來令人失望地沒能分化成oga,只是成了一個普通beta,也不乏狂蜂浪蝶的追求者。
若是只看外表,絕大部分人都會覺得他像是一個美麗的需要呵護的花瓶。
畢竟越美的東西就越脆弱,這是大部人常常陷入的誤區。
但只有和他共事過的人知道,這樣一張漂亮的面龐之後,是一顆多麼冷淡堅硬且不向任何人開放的心。
在軍隊中的時候,他帶的小隊永遠是服從性最高的。
那些一開始因為他的外表和性別露出輕蔑或者垂涎神情的alpha新兵們,沒多久就會被他整治得看見他就腿肚子發軟。
很多人在背後腹誹他太簡直嚴酷了,這時候他們的話術又變成了“長得越漂亮的人越狠心”。
白牧星不關心八卦,但也多少聽說過這些傳聞,不過他不覺得這有什麼。
要在軍隊中活下去,狠心是一種必須的特質。
那些不夠狠的人,都已經死在了戰場上。
……
片刻后。
白牧星手上略一用力,刀光便移了開來。
他微微側頭,同時手腕翻轉,刀尖對準後頸,眼也不眨地朝着自己落了下去。
刀尖合著雨水沒入血肉,溫熱的鮮血剛從體內噴湧出來,就被冷冰冰的雨水衝擊得失去了溫度。
鮮紅的液體沿着主人的身體斷斷續續落到地面上,混入雨水中,扭曲成蜿蜒的形態,又迅速被攜裹着遠去、稀薄,直至徹底消失。
在這種天氣中發生的案子是最讓人頭疼的,因為在警察到來之前,珍貴的證據就會被無處不在的雨水沖刷乾淨。
這些不合時宜的水汽會帶走很多痕迹,指紋、氣息——
以及血液深處蘊含著的那些還沒能發育成熟的微甘的信息素。
都在這個雨夜被洗刷得一乾二淨。
機械的電子音傳入耳中,短短几秒從模糊迅速變得清晰。
白牧星陷入巨大的茫然,好不容易找回一絲清明,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被身後的人不耐煩地推了一下。
“發什麼呆啊!你到底拿不拿,不拿的話麻煩讓一讓!”
身體的掌控權還沒完全回籠,白牧星被推的踉蹌一下,身體搖搖欲墜,差點摔倒。
身後的男人嚇了一大跳,連忙道:“喂!你沒事吧?我只是輕輕碰了你一下,你可不要碰瓷!”
白牧星看着對方警惕又心虛的面容,頓了一下才開口:“……我沒事。”
男人明顯鬆了一口氣,再開口時態度好了許多,“沒事就趕緊拿走你的報告,在這發什麼呆啊?機器都響了有一分鐘了,後面的人還等着取呢!”
白牧星將機器吐出的薄薄幾張紙抽出來,機器持續而規律的提醒聲終於停止。
他拿了紙張就離開隊伍,原本排在他的後面的人依次向前,使用機器取走不同的報告。
他走到一旁的休息區,垂眼看向手中捏着的幾片輕薄紙張。
這是一份屬於他的身體報告,涵蓋了各方面的檢查,白牧星找到激素那一頁,果然在其中看到了幾項異常數據。
數據顯示他的身體發生了激素紊亂征,一種極少出現在beta身上的病。
這些數據他不陌生,反而十分熟悉,因為在後來的兩年多中反覆回想起這一天,白牧星幾乎將它們倒背如流。
上輩子陷在旋渦差點被那些虎視眈眈的alpha撕碎的時候,他曾無數次設想過,如果他能早一些發現自己身體異變的端倪就好了。
如果能在激素紊亂剛開始的時候就意識到不對,早早逃離,也不至於後來被迫捲入了那麼多的紛爭中。
是的,上輩子。
雖然才恢復意識短短几分鐘,但白牧星已經敏銳地意識到自己恐怕是重生了。
腦海中紛雜的記憶歷歷在目,那種麻木的鈍痛隨着回憶的閃現籠罩在他心臟上空,像是一片怎麼也揮不散的烏雲。
這種幾乎能將一個經歷過戰爭的戰士壓垮的壓抑感,絕不是單純噩夢或是幻想能帶來的效果。
排除掉所有不可能的選項,剩下的那個哪怕聽起來再荒謬,也是唯一的正確答案。
白牧星垂眼看向像個手環一樣綁定在自己手腕上的智能光腦。
那上面的時間清晰顯示着:帝國新曆288年。
這正是他人生發生轉折點、分化成一個珍惜的oga的那一年。
白牧星的身軀忍不住僵硬起來,他捏在紙張上的力道不受控制地變大,指尖用力得幾乎要將紙張撕破。
路過的護士注意到這位俊美青年的異常,無論何時容貌出眾的人總是會得到更多關注。
護士停下來擔憂地看向他:“你好,需要幫助嗎?”
白牧星打了個激靈,猛地回過神,搖頭道:“謝謝,我沒事,謝謝。”
因為強行壓抑着情緒,他的嗓音顯得異樣沙啞,像是在粗糙的砂紙上反覆滾過。
像是一根拉開到極致的弦,給人一種他下一秒就會因為所承受的巨大壓力而整個崩塌的錯覺。
護士的目光中仍含着擔憂,白牧星揚了揚手中的報告,冷靜地說:“我馬上去醫生那裏。”
護士這才放心離開。
白牧星拿着報告朝着醫生的診室走去,工作日來看診的人不多,他在走廊隔壁的等待區坐了半個小時,就輪到他看診了。
好在白牧星本來就是冷淡的性格,重生這麼大的事,半小時的時間已經足夠他平復激蕩的心緒。
進入診室的時候,白牧星的臉上已經恢復一貫的平靜。
除了說話的尾音還帶着些微啞意,已經完全看不出他半個小時前在前廳精神恍惚得丟了魂般的異樣。
又成了那副生人勿進的冷淡模樣。
“激素紊亂,一般多發於發育期或者不當使用抑製藥物后……誒不對,等等!你是一個beta哦?奇怪了,beta很少會得這個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