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遇襲
這喋喋不休，怨妒聒噪的交談聲中，唐紫消失在了街巷的盡頭。
雪色之中的這一抹火紅，在總頭眼中，倏地被幕布遮蓋。
彷彿一掌覆滅的燭火。
此時的她，正踮起腳來張望，神色複雜了良久。舉動之反常，隨行眾人盡收眼底。
“九兒，是發生了什麼變故？”家主見此心中不解，便是開口問道，“可是有歹人來到左近？”
“不，不是，沒發生什麼，”總頭漫不經心地搖頭道，“單單是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像個許久未見的人，就仔細看了一番。”
“熟悉的身影......”
家主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低低地重複了一句，同時疑竇躍上心頭。
歸根結底，這地界不是自家的地盤，加之城主遇襲在前，家主他敏感了也是在所難免。
只是敏感的所在，並非自身的安危，而是另有隱情。
家主這一生行事，可謂是果敢決絕，他也自持這點而自豪着。
缺點是不太磊落，太多的事都算不上光彩，他自己也清楚這點。不似一些掌權者，飄飄然的，自知之明都消磨殆盡。
遠的，譬如誅滅那月如唐氏好了，單純因為是個威脅，就自斷了宗族的臂膀。
也不在意後果，自然就不會想得長遠，但求自己心安，晚上能夠安睡。
近的，便是眼下了。他與二郎攜手共進，行的是步險棋，有巨額的回報吊著。
他心中的勾勒，自認為堪稱完美。
先以三郎的性命，納掉了投名狀，藉此傍上雪城這棵大樹。
再以大丹來壓縮元海，積累沉澱到突破五轉的禁錮。
這期間與另外兩大家的聯姻修好，以子嗣為質，徐而圖之慢慢蠶食。
籠統的看下來，說不上是豪傑的征伐，大開大合，都是些背地裏的勾當伎倆。
不過誰會在乎呢？家主心想自己是不會的。這萬千大山之中，誰人不清楚他的為人？又何曾有過高潔的名聲？
都是知根知底，心照不宣的，還是少了虛與委蛇的偽善最好。
唯一顧忌的……家主思緒暫停了片刻，此刻的視線，越過了總頭的頭頂，望向了遠山處層層疊疊的，低矮的灰雲。
不過是一招不慎，落得個金蘭齋的下場吧……
此間的不利，也就是總頭的顧慮他也想過。
可惜誘惑太大，他實在難以自持。
心裏想着，眼底難得淤起一層郁色。總頭看在眼裏，還以為是大丹的事情將他繼續困擾着。
總頭組織着語言，躊躇着寬慰些什麼，結果不料片刻的功夫，這點郁色便煙消雲散了。
家主轉念一想。
大不了手底的山城沒了，自己帶着五轉的修為遠走他鄉，如此了無牽挂了罷！
須彌之間，這一串念頭在家主的腦海中，交替着飛馳而過。
……
唐紫徐步步入鋪內，步履輕盈，沒有聲響。這地界昏暗雜亂，修繕中的房舍四周，都支有粗布遮擋，光線算不得好。
少有的幾束光射下來，徒將漫天的煙塵，照射得無處遁形。
在這昏暗之中，是條狹長的走道，兩側滿是尚未加工的原料，行人置身其中，身形受阻也是難免。
如此環境，唐紫方才摸黑走了五步。
眼睛，甚至沒能徹底適應明暗交替的變化的時候。
一陣鋒銳的旋風，帶着近似音爆般細微的尖嘯，在未知的幽暗處乍起！
毫無預兆！
霎時間，她頸背處的汗毛，一連片的，呼地一下根根立起。
“不好！”
於是條件反射地一個側頭。
眼中尚且泛着圈圈色塊，視野都未穩定。
一記凌厲的寒芒，貼着她左耳，生生沖炸開左肩上的狐裘，不斷疊加着速度，筆直前去。
力道之大，速度之快，令唐紫暗自咋舌。
來不及驚疑。
前方的工頭，那還算結實的身影。
“嘭！”的一聲。
一團四濺的血霧，混着屑沫般的血肉脂肪，繡球般的炸開。
短短的時間內，這屋內唐紫肩頭是狐裘翻飛的亂絮。
身前是半人大的暗紅霧團，以及銳器擊破人骨的響聲。
這堆滿磚石木材的逼仄走道，竟是暫時藏身的地方，都尋覓不到。
“三郎！”
唐紫這般提聲喊道，身上“蝟刺”的魂格已然亮起，光芒比屋內的光束更盛。
刺得一眾凡人眼疼。
幾乎是這旋風，絞碎了扎透了工頭身軀的同時。平地間三道冰晶之牆，一座高過一座地拔地而起，“鏘！鏘！鏘！”如同三道閘門橫梗於屋內。
那些堆積於地，雜亂擺放的建材，頃刻間便被高高頂起。有的當場破碎，有的在力道的衝擊下下，頂破屋頂，煙塵飛揚。
“叮！”
短暫尖銳，令人腮幫子酸脹的響聲。
第一堵牆微微晃動，陽光照射下散射開的光線，晃得人眼疼。便見首當其衝的冰晶已然冰裂，散開蛛網似的紋路。
一根形狀相似，只是大小袖珍不少的冰晶，跌落在地，骨碌碌地滾動。
“也是猥刺？”唐紫驚疑道。
同樣疑惑的響聲，在她身後的角落裏輕不可聞地響起。
這周遭的人們，仰頭看着第三道衝破房頂的晶刺，徹底呆傻。
一時間竟不知發生了什麼。
“啊......”
“死了死了！”
沉寂片刻。
唐紫身後傳來夥計們，恐慌的大喊。眼前從高處砸落在地，接連砸中兩道高牆滾落而來的，是顆瞪大雙眼的人頭。不是三郎的項上之物，是可憐的工頭。這屋內沒有三郎的聲音，晶刺之牆後面一片死寂。
擔心三郎安危的唐紫，加之一舉撐起三道牆幕，着實耗費了她大截靈元。於是在不及一息的時間之中，她將“蝟刺”瞬間暗淡消散，晶刺之牆亦然破碎湮滅。
陡然的變故速度之快，彷彿這三堵駭人的高牆，只是人腦迷幻之時的泡影。
“三郎！”
陽光自破碎的屋頂灑下的同時，唐紫又喚了一聲，身形一動，敏捷地翻越過身側的堆料，在雜物間的夾縫中，向前手腳並用的狂奔。
......
屋外街巷，熙熙攘攘的人潮之中。
家主先前拋下總頭快走時，就已敏銳地，在這街巷的盡頭捕捉到了三郎的身影。
那是他的獵物。
只是淺淺一瞥，齒間就溢出了唾液。
那單單薄薄的胸背，根本難抵他的一拳，如此脆弱待摘得果子，他只能幹眼看着。於是只好強行按捺住自己，那幾欲鋌而走險，去當街梟了三郎腦袋的衝動。
這之後，家主便是發現了總頭也在踮腳張望。
故而問出了“可是有歹人來到左近？”的疑問。
畢竟眼下盯住三郎的，可不止他這雙眼睛。心中熱切之情如他，自然也擔心有人比他心急，搶在他前面行了歹事。
（道三：大家節日快樂呀！不知這疫情肆虐的冬日裏，諸位看官所生活的城市，是否也像山豬居住的，這般蕭瑟。山豬身邊的人兒，一個接一個的陽了，唯獨山豬還是個完璧。不過山豬也清楚的，陽什麼的，是遲早的事情。像山豬一樣沒陽的，可別掉以輕心。陽過的看官，希望你能早日康復，健健康康的迎接春節。）
仟韆仦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