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危機四伏
“你確定在這兒？”丹青的道服緩緩在殿堂里顯現，他瞧着踉蹌離去的昭族長從自己身體穿過，面色並不太好。
“是的，你瞧那床上躺着的不就是那姑娘嘛。”與他一同顯現的老朽道士摸了摸鬍鬚，溝壑縱橫的臉上掛滿了諂媚。
“要不是你示意我不用緊張，我當初也不會放她出恭。”皈玄磯煩躁的揉了揉眉心，闊步向扶桑的榻邊走去“真搞不懂有鬼牽雙鏡她是怎麼跑出去了，難不成有什麼人幫她。”
他似乎是以為扶桑瞧不見他，所以格外的隨意。
“你們…是？”扶桑摺扇一攔，眯細的眸溢出寒意。
瞧着橫在胸膛前的摺扇，皈玄嘰面容一愣，疑惑抬起頭道“你…看的見我？”
“自然。”
見皈玄磯與榻上的昭畫拉開距離，扶桑挑了挑眉，收回摺扇。
這個人間的帝王瞳孔黝黑，似乎至始至終都沒有被突然出現的兩人驚起漣漪。
“你看見也好，老道乃九霓天界的仙，特來尋自己的愛徒，還希望……”
“噓。”
輕柔的聲音打斷皈玄磯，只見扶桑笑着將手指放在唇邊，綿延開的笑眸涌動起深邃的暗光“不論道長是何身份，有事還是隨本王去前殿說吧。”
“你！”皈玄磯原本便心煩意亂，又被這凡人嗆了話，眼下駭人的殺意瞬間湧上心頭。他手指成爪，卻突然被身後的人攔下。
“皈道仙，這凡間的帝王都有仙氣護體，你傷他會招反噬。”
“那怎麼辦。”皈玄磯冷哼一聲，丹青袖袍下的手握成了拳頭。
“不妨就同他講清楚，畢竟你只是尋找失蹤的愛徒，並不是去做什麼壞事。”
莫裘央的話點醒了皈玄磯，他瞥了眼面前的明黃身影，又瞧了眼榻上沉睡的昭畫，咬了咬牙，這才不情不願的伸出手“前殿就前殿，請。”
扶桑宮前殿
修長高大的身軀倚靠在龍榻上，細長的眸宛若黑夜中的鷹，冷漠而又懶散。似乎是覺得他們的講述太過荒謬，扶桑眉一橫，摩擦着薄唇的手停了下來。
“你的意思是，本王的妖葬將是你的愛徒？”
“不錯，老道雲遊四海歸來，原本想前些日攜愛徒一同離去，不曾想，她卻賭氣跑來了扶桑宮，老道今日便是想將她帶走。”
“嗤，你這道士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謂是一流。妖葬從小跟在本王身邊，本王怎不知她有位雲遊天下的師父。”
“你的意思難不成是老道尋錯了人。”皈玄磯冷哼一聲。
“也不是沒有可能。”扶桑挑了挑眉，明黃的緞袍隨着他撐額的動作露出裏面銀色鏤空杏花的鑲邊。
“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道看你是凡間皇帝，給你幾分薄面，你別得寸敬尺。”皈玄磯雙眸殺氣頓深，只是他手中凝氣了幾番，終究還是忍住了。
畢竟他現在還是墜仙，傷他一分，反噬加倍。
睥睨着殿堂面色鐵青的皈玄磯，扶桑細長的黑眸流動着不知名的暗光，他細細摩擦着手指間的摺扇，依舊笑着的眉眼讓見慣了殺戮的皈玄磯也有些不自在。
“咿呀”一聲。
厚重的紅色朱門被緩慢推開，昭畫披着黑色的披風緩緩走來，她青絲未冠，眉眼冷漠，面頰上還掛着未癒合的傷口，她稍稍瞥了皈玄磯一眼，隨後畢恭畢敬的向扶桑行禮“屬下參見王上。”
“你怎麼起來了？”扶桑面色一柔，連忙示意她起身“來人，賜坐。”
“謝王上。”見侍衛將軟坐放在自己身邊，昭畫又是一作揖。
“你的臉怎麼傷了？”皈玄磯詫異的瞥向她，一夜時間，眼前這熟悉的面龐卻讓自己感覺到了陌生。
昭畫下意識的摸了摸面頰，指腹間傳來的凹凸不平讓她眉心一蹙“不小心摔的。”
“你來了也好，這位道長說你是他愛徒，本王辯駁，他不信，你自己同他說吧。”扶桑手指尖的摺扇盪起一陣微風，他懶散的倚回榻間，玩弄着耳鬢撩撥浮起的青絲。
“這位道長大抵是尋錯人了，在下是扶桑國的將軍，自幼生長在昭族，並未認過旁的師父。”昭畫眸底一暗，起身向扶桑作揖。
“昭族？”皈玄磯雙眸一眯，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那個姐姐？”
“姐姐？道仙的話讓在下有些不明。”昭畫低眸“不過在下所屬的昭氏，代代制蠱，香火必是雙生，在下有一個失蹤的妹妹，不知是不是道仙要尋的人。”
“是的是的，若不是你，自然便是她了，難不成你見過。”
“這倒沒有，不過，”昭畫停頓了片刻，突然抬起頭，那雙好看的杏眸在此時充滿了殺意“當初帶走在下妹妹的可是在下的殺母仇人。”
“這……”皈玄磯突然啞聲，他是殺了她的父母，只是當初她那麼小，居然還能記得。
“是我們尋錯了，實在叨擾扶桑王了。”老朽的聲音在這幾乎快要凝固的空氣中突然響了起來。
只見一直緘默的莫裘央眯起笑容，乾涸的褶皺堆積在眼角，讓他蒼老的面容涌動起老人家的慈悲“我想皈道長也是尋徒心切，病急亂投醫了。”
“是么。”扶桑直起身子，嘴角似噙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既然如此，誤會也解開了，本王便不多送，請便。”
他瞥了眼壓抑着殺氣的昭畫，示意侍衛將領着皈玄磯們離去。
見大殿人空，昭畫也立即起身作揖。“屬下也先行告辭。”
“好好休息。”
“諾。”
……
“這是什麼意思，那個姐姐你不是說早死了嗎！”
“原本是應當死的，當初便是因她魂魄雜亂才棄了她，誰知竟然活了下來。”
“這都是屁話，你說現在怎麼辦，奪舍都到了最後一步了，人跑了。那丫頭在這世間待久了，誰知會不會被凡塵間的惡意侵蝕，到時候一切都前功盡棄了。”
“皈道仙先消消氣，消消氣。”
“當初就沒想過她會逃跑，所以連術都沒在她身上留過，凡間如此大，你說現下怎麼尋。”
“皈道仙莫着急嘛，你忘了老道是做什麼的。”莫裘央混濁的眸子泛起晦澀的光芒，他瞧着皈玄嘰眼底一掃而過的亮光，連忙低頭俯身“皈道仙就坐等老道的好消息吧。”
“還是莫先生深得我心。”皈玄磯滿面的陰霾緩緩褪卻，他望着莫裘央，舒展的丹鳳眼又泛起鬼魅的笑意。
見兩人如煙般散去，杏花林間的身影這才悄悄出現，她失神的走在杏花林間，半晌才斂去了眸底的雜亂。
神袛原本便是凡人仰望的對象，現下她需要從兩個滿身殺戮的神袛手裏奪回妹妹，這該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