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迷霧初顯

似乎是憶起過往，葯神眉眼有些動容。

這也是他難以面對梅子吟的原因。

她這一身傷，沒有一處不是為天界留的。

終究是天界虧欠她。

“又是為了那個凡人么。”

“他魂散無律，終究是復活不了的，無果的結局不值得你這樣付出。”

“您也知道他魂散無律。”梅子吟的雙目不知何時泛紅，她緊盯着葯神，渾身抑制不住的顫抖幾乎能讓人清楚感受到她情緒的變化。

“被天兵硬生生拍散的魄，自然無律。是不是我周圍就不該有真心對待之人，閽龍之戰如此，現今也如此……”

“閽龍之戰，仙家禁言，淮安仙還是不知的好。”

付殷的聲音細微的在淮安耳畔響起。

淮安側眸與之對視一眼，便悄聲退出殿外。

他知曉付殷的意思。

不該自己聽的東西，他自然也無趣了解。

再者，閽龍之戰對他來說是舊事重提，這道傷疤太深，不揭也罷。

時辰過半晌，禁閉的重門才緩慢打開。

瞧見纖長身影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淮安連忙稟辭葯神，緊跟而去。

“殷兒。”

付殷離去的步伐微微一頓，抬眸望向門內。

“幫老夫守着她，這枚丹不到萬不得已莫使用。”

“喏。”

通透玉面的藥盒微微浮現於付殷掌間，感受着從指腹傳來的冰冷，付殷微長的眸子泛起一絲擔憂。

瀰漫在殿堂內的薄霧起起伏伏，涌動在青玉石做成的地面上。將這微微涼的大地雜糅一抹藥草的苦澀。

離去的仙袛們不知，那個強撐着正襟危坐的葯神，脊背之上正插着一把穿骨的長錐，無血而涌，卻讓他虛弱不堪。

這幾日天地間誅殺者皆為五百年前舊神後裔。

閽龍之戰的作俑者終於按耐不住，要有所行動了。

……

落於玉虛山峰，梅子吟才攆步。

她回頭望向緊跟着的淮安，白皙的面龐在鬱鬱蔥蔥的山峰間映射出別樣的光影。

“小地仙，你不會真將那杳殷的丹藥洗涮乾淨了吧。”

“不是我，是那個虎妖辛淵…”淮安尷尬的摸了摸鼻尖。

“是嗎，他倒是做了件我以前一直想做的事情。”輕笑聲從梅子吟唇邊流露。

周圍大片湖藍色的玉梓露花隨着微風盈盈搖曳。淡雅的梅花香氤氳於花間，悠遠漫長。

“小地仙。”

“恩？”

“你知道這片玉梓露花的來歷么？”

“愛殿為保護天界種下的第一道防禦。”聽見了梅子吟的聲音，淮安下意識的回答。

玉梓露花的恐怖，他自然是清楚的，那可是地府妖鬼的剋星，觸者必亡。

只是原本這天下只有愛殿這唯一朵玉梓露花了，天界究竟是怎麼再培養出這麼多的，他就不太清楚了。

“你居然知道愛殿？”清冷的語調里閃過了一抹驚訝。

“也好，能被記住是玉梓露的幸運。”梅子吟涼涼的眉眼一彎，她撫摸上玉梓露花那薄而微透的藍色花瓣，就像是對待什麼珍惜之物般，格外的溫柔。

“小地仙，能幫我一個忙嗎？”

微弱的風吹淡了梅子吟的聲音，看着那殷紅的朱唇一張一合，淮安心頭一緊，有些疼意。

似乎從來到這個地方開始，她這雙眸就一直滿含哀涼，讓自己嗅到了不屬於她的衰敗氣息……

這究竟發生過什麼，讓她僅僅是看見，便如此絕望。

手心突然一涼，瞧着纏繞在自己手心裏的紅色絲線，淮安立馬斂了思緒。

“小仙定不負子吟囑託，小仙告辭。”

瞧着淮安逐漸遠去的背影，梅子吟佇立甚久，逐漸失神。

“綠曲庄雖隸屬於天界管轄，但山高水遠，逍遙自在，帝神並不知曉他的存在。現今他既然與您牽扯，便會被拉上枱面，這對他來說可是件不太好的事情。”

空中突然飛出一葉扁舟。

薄雲飄散間，便見一青袍仙者佇立其間，腰佩霜劍，青絲飄揚。

那幾乎與往日身影重疊的仙姿，讓梅子吟眼尾一紅，好半天才斂去異樣。

“你怎麼有閑前往天界？”她有意垂下眸子，不於之對視。

“聖母大壽將臨，我來探探口風，看聖母今年是否還是閉關不出。”泛舟清仰頭一笑，攆步落於梅子吟身邊。

“梅殿身子可好些，前些日子小仙尋着了個稀奇寶貝，梅殿瞧瞧。”

溫和的白光剛從泛舟清掌心間閃爍，便被梅子吟按了下去。

“早便沒這個愛好了，舟清仙還是好好收着吧。”

“也好也好。”瞧着眼前之神眼底逐漸恢復的寒涼。泛舟清眉眼一暗。

嘆息一聲，終究還是擔憂的開了口“梅殿，天界舊臣都牽挂着您，您貴體安康，才壓的住這些老人家們，讓他們不至於寒心啊。”

剛說完，泛舟清便後悔了去。

他一個閑散道仙，如此洞察舊神心思，這不是白白引起梅殿懷疑。

果然，他剛說完，梅子吟便抬起頭，寒涼的眸光如潭深泉般，讓對上視線的泛舟清心底一顫。

“你…似乎有事情瞞着我。”

泛舟清忙乾笑兩聲，移開視線。

“當初我以仙骨為禮，扶持帝神上位。便是要告誡舊神恪守本分，莫生歹念。”梅子吟蹙緊了眉頭。

“希望你莫讓我大義滅親，再次安上那供奉在暉冉堂的仙骨。”

“梅殿多慮了。”泛舟清立即躬身，他瞥着在花海中飄洋的白色裙擺，後背一陣發涼。

她是在警告自己。

她永遠站在帝神那一邊。

為什麼，帝神如此對她，她還要支持他。

他心口滿是躁意，將心底的雜念拋之腦後，這才作揖辭去。

梅殿是一個變數，讓他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