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尾隨
“程師兄,我明明看到那隻靈獸向這邊跑了,怎麼追過來就不見了!”
“是啊,我也看到了。”
“說不定是躲進灌木叢了呢?”
“師兄,要不我們分頭找找?”
一群身穿月白道袍的少年們追了整整六天的獵物眨眼不見了,各個都急了,明早就是任務的最後期限了,若是天黑之前不找到那隻黑煤球一樣的靈獸,獎勵可就沒了啊!
他們從飛雪峰這一大片山脈的西邊追到東邊,眼看就要追到沒有樹木遮擋的葯田了,這靈獸突然機智逃脫,一個個欲哭無淚,都期盼地望着程師兄。
年紀最大最穩重的程遠淳沒說話,正準備再使用一次追蹤符,卻聽見不遠處有奇怪的叫聲:“聽,那邊有動靜。”
眾人凝神屏氣,果然飛雪峰與丹樓葯田的交界處有動靜,有尖利的哀嚎聲,還有女子的聲音。
“這……不會是那畜生的叫聲吧?”
“不會被抓到,讓別人捷足先登了吧?”
“走,過去看看。”
程遠淳揮揮手,身後跟着一眾人,氣勢洶洶地就朝葯田那邊走。
沉燃拎起這黑煤球嫌棄得不得了,這黑煤球吞了她的寶貝,然後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滾叫喚,拎起來還眨巴個大眼睛委屈地看她。
“看什麼看,快把我的金剛戒指吐出來,吐出來就放過你,我還要靠它接着練御劍飛行呢!”
“嗷——嗷——”
黑煤球聽懂了,忍着腹痛,圓乎乎的一身毛里伸出兩隻黑棍棍兒,又細又滑就跟鉛筆人兒手臂似的,那手朝自己嘴巴里掏一掏,出不來……黑煤球哀嚎兩聲,盯着沉燃的卡姿蘭大眼睛裏,有可疑的水緩緩漫出來。
“喲呵!裝可憐?我怎麼著你了你說吧,是不是你突然竄出來叼走了我的戒指,是不是自己慌張逃跑撞到樹,是不是又太蠢了吞了我的戒指?”
“還靈獸,幾階的啊?”
“聽得懂人話,怎麼還這麼蠢?”
“肚子疼會不會也是裝的啊?”
沉燃一邊想辦法,一邊碎碎念。黑煤球聽到這些話,眼睛瞪得越來越大,最後哀怨地望着沉燃,一副心如死灰的表情。
“噗嗤。”
沉燃這回是真笑了,這什麼東西啊,這麼好玩,不如拎回去好每天擼着玩兒。
對,可以讓小花也玩一玩,小花不能老纏着七師兄了,最近小花老不對勁兒,總是半夜跑到季澤床上,她還跟七師兄開玩笑,說小花是不是想發展人蛇戀,結果七師兄第二天竟然說,他問過了,好像是的……
沉燃的重心越來越遠,已經開始關心起七師兄的人生大事。
程遠淳帶着眾人趕到看到就是這樣一幕。
漫天野生的野藤草絮精靈一樣圍繞着少女飄飛,月白道袍的少女靜靜站在葯田的田埂上,手裏拎着黑煤球“噗嗤”一聲笑出聲,笑完嘴角依然彎彎向上,眼睛也彎起來,眸中像是盛了星辰,俏麗甜美的容貌,人間仙子的氣質,眾人都看呆了眼。
眾人覺得仙子手裏原本丑兮兮的靈獸都被襯得嬌憨了起來,而他們竟然追着這個小可憐跑了幾天幾夜,真是太不應該了!
“咳。”程遠淳輕咳。
“咳咳咳。”
“咳咳咳,嗯嗯。”
眾人紛紛回神。
程遠淳率先上前一步道:“在下程遠淳,這位道友,不知如何稱呼?”
“哦,我叫顧沉燃,各位師兄好,不知各位師兄有何指教?”沉燃被打斷了思緒,也開始打量這位小師兄。
程遠淳眉目端正,一臉嚴肅,衣冠整齊,只道袍邊角沾了些灰塵,看疲憊神態像是風塵僕僕。沉燃看向他身後幾人,皆是土頭土臉、一身狼狽,有人頭髮散了一半,有人頭上還有不知在哪兒掛的枯枝。
沉燃立刻就有了計較,想來是為了手中這奇奇怪怪的生物。
一群人之前還義憤填膺,討論若是被人捷足先登要如何如何,現在看到是個漂亮的小師妹,一個個萎得跟鵪鶉一樣。程遠淳上前問了名字接下來也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師妹這是我們追了幾天的靈獸?不好不好,追了幾天顯得無能。師妹能不能把靈獸還給我們?不行不行,靈獸畢竟還沒被他們抓到過,不能算是他們的。師妹能不能把煤球交給我們?不妥不妥,太生硬霸道了,會給小師妹留下不好相處的印象。
最後還是沉燃見他們一臉尷尬先開了口:“師兄們是追着這靈獸到這裏的吧?”
話音甫落,黑煤球霎時安靜如雞。
“是的是的。”
“正是如此。”
“小師妹真聰明。”
現在倒是一個個搶着答,程遠淳聽見有人暗罵了一聲“出息”,他立即尷尬地看師妹臉色,也不知道師妹有沒有聽到。
沉燃見一群懷春少男個個紅了臉含羞帶怯地看着她,頗為無奈。
她在師門裏逛了三月了,還沒把這蓬萊逛完,原來這蓬萊當真是一方大能留下的小世界。
一大片山脈被稱為飛雪峰,一片山脈相當於一個峰頭啊,除了飛雪峰還有其它什麼狼峰、駱駝峰、羊峰……說是因為歷代掌門都懶得起名字,按山峰的形狀就這麼將就了。原以為就一座樓的丹樓,誰知道它是一座城啊!城外還有數十萬頃葯田!桃符院她以為就是一個小院子,事實告訴她,她太天真了,天下一半符篆從蓬萊流出,桃符院簡直就是一個超級大的加工廠!還有珍寶閣,超級庫房好嗎,一百座九檐玲瓏塔,每塔十幾層,她曾經進去過一回,差點被裏面的東西淹了!沒有名錄根本找不到東西!
蓬萊不僅對門內弟子傳道受業,更重要的是與外界龐大的經濟鏈,蓬萊每年賣出的東西不知凡幾。畢竟蓬萊不收學費,每兩年招新,眾多弟子的衣食住行、修鍊用具都是需要錢的,蓬萊每年還會派出弟子去一些有災禍的地方施助行善,救災當然也要錢!還有與外面其它門派和一些王朝皇家的外交問題,這都是錢啊!
難怪每年會有這麼多打雜的外門弟子!
難怪李玄雍天天面都見不着一個,佩服!佩服!
難怪李玄雍跟她說,只要記住幾位親傳弟子就好了。合著親傳弟子是一家,其它的不是是因為人實在太多了?!
“咳!師妹。”
“哦哦,既然如此,這靈獸你們就拿去吧,不過它剛剛吞了我的戒指,不知能不能讓它吐出來。”
“這個好辦。”程遠淳說著,拿出一枚青色的符紙點燃在黑煤球眼前熏了熏。
黑煤球“哇”的一聲吐出一塊圓溜溜手掌大的石頭,石頭中間打孔,正好可以穿過一根手指。
“?”
程遠淳撿起來拿出帕子擦了擦,然後使勁擦了擦,似乎想把這戒指打回原形。
“多謝程師兄。”
程遠淳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幹什麼,交了石頭,啊,不,交了戒指,正經的臉上難得有點紅。
“如此,諸位師兄,我還有要事,就先告辭了。”
“師妹慢走!”後面一群人異口同聲道。
“啊對了,這靈獸是什麼種類?我也想抓一隻帶回去養着玩,不知師兄們是在哪發現的?”沉燃走出兩步又折回來問。
黑煤球霎時眼睛瞪得賊圓,扮出一副可憐無辜之態。
這煤球是要成精吧!
程遠淳有些為難,但仍如實相告:“這是丹樓的季師姐發的懸賞令,因為此物好在夜間偷吃藥材,行蹤不定難以捕捉,我與師弟們追了兩個來回才追上,並不知此物名字,目前也只發現了這一隻。師妹恐怕是要失望了。”
沉燃想了想還是等他們拿到懸賞,她再去問問季潭三師姐。作揖告辭,戒指回來了,她要接着練御劍了!
程遠淳讓跟着他的師弟們帶着靈獸去領賞,自己反而準備再去找顧沉燃談談,惹得周圍人一陣起鬨。
身後這幾個弟子不知道,可他卻知道些消息,今年無劍門那位,可是與剛剛的少女同名同姓。
沉燃早就感覺到身後有人跟蹤了,不用她查探,緋瓊早就大呼小叫地告訴了她。
“主人!有人跟着你!是剛剛的程遠淳!呵,我就知道,這小子是饞您的美貌!也不看看您是誰!您的美貌只有我們大師兄才配得上!大師兄天賦驚人,天資聰穎,天生麗質,天道酬勤!只有大師兄才配給主人捧劍!這小子連根頭髮都比不上!”
“小瓊啊,你這一套套的都是哪兒學的?李玄雍厲害是厲害,不就是上次來給我送道袍,誇了你幾句,你就要投桃報李了?把他誇成絕世稀寶?”
“主人~人家明明就是在誇你啦!”
“小瓊啊,你就是仗着我打不着你,你可勁兒作。”
“……”
“主人,嘿嘿,要不要我替您教訓教訓後面的臭小子。”
“不必,他想跟就跟着。”
沉燃抬頭望天,今天天氣不錯,飛上去應該不會被雷劈了。
隨手摺一隻樹枝,捋了葉子,將那樹枝扔在地上,踩上去,保持平衡。沉燃暗自沉氣,心中默念法訣,調動全身靈氣,果然身體輕盈起來。
沉燃調動心思,樹枝拖着沉燃慢慢浮起來,超過十幾米高的樹梢,沉燃身體前傾,然後嗖得一下衝出去,直接衝到了毫無遮攔的葯田上方。
飛了二十幾秒,靈氣漸漸枯竭,沉燃試圖慢慢降落到地面,樹枝一個傾斜,沉燃瞬間失去平衡,直直地朝下墜。
若是沒有金剛戒指她還不敢這樣,但是有了七師兄送的戒指嘛……摔!隨便摔!兩下夠嘛?不夠,接着摔!
程遠淳遠遠地看見沉燃從空中墜落,驚了一下,顧不得隱藏身跡也御劍飛了出去。
飛到空中程遠淳才開始擔憂自己才御劍不久,未必能接住,果然飛到一半距離,沉燃已經快要和地面親密接觸了。
接着程遠淳就看見了估計他這一輩子都難忘的景象——在沉燃快要落地時,有一層薄薄的光膜瞬間出現包裹了她。
美麗的仙子被包裹在完整的球中,彈起來,落下去,彈起來,落下去,彈起來,落下去,再彈起來……禍害了無數良田……
中途沉燃彈到程遠淳附近,不巧正好與他的視線對上。
程遠淳:……
沉燃:……叫你尾隨我,驚喜嗎!快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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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遠淳:明天季師姐就該懸賞你了
沉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