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夢中囈語
儀元正殿內，玄慕辰沐浴后換上玄色睡衣，聽見玄慕寧的笑聲和拍水聲，自己也笑了，想起還有下午耽誤的摺子要批，只得先去處理，任由蘭姑照顧。
惦記寧兒還在這裏，心裏還是惦念不下，不等批完就回到正殿。
蘭姑：“陛下可曾用過晚膳？奴婢這就去準備。”
“不用了，蘭姑，朕方才已經用過了。”踢了一下午的球消耗自然是大，在批摺子時胡亂用了一碗粥罷了。
“寧兒呢？”
“想來公主是真的開心了，玩了好一陣水才作罷，現下正用着晚膳呢。”
他們往裏走，看見寧兒已經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蘭姑生怕再惹陛下生氣，“公主累了，奴婢這就抱公主出去。”
“不必了。”玄慕辰抬手阻止上前的蘭姑，“外面風大，寧兒方才沐浴，莫出去着了風寒。”
“這……是，奴婢遵旨。”玄慕辰已經下令，蘭姑不好再言，只得識趣的退下。
蘭姑站在院中，意味深長的望着裏面。正殿到偏殿不過是幾步的距離，外面也不似陛下所說的風大，又怎會染上風寒？陛下終究還是公主的親哥哥，就是在學業上太過嚴苛，除此之外待公主也是極寵的。看來，陛下心裏還是有公主的，陛下的本性還沒有被君王的身份徹底奪了去，皇後娘娘在天上知道了，不知道有多高興呢。
皇帝的正殿又豈會沒有一個孩子睡覺的地方？自己去軟榻上歇息一晚也就罷了。
玄慕辰想着就小心的把玄慕寧抱起來，小寧兒似是感覺到什麼哼唧了一聲倒也沒醒，玄慕辰見她可愛溫柔的拍拍後背哄她入睡。走到床邊時，才發現小寧兒緊緊抓着自己的衣服不放，動手掙開稍稍用力懷裏的小人就感覺幾分。沒辦法，自己只好和小寧兒都躺在床上，吩咐人蓋好被子熄滅蠟燭，可這衣服抓的還是緊緊的，依稀記得已經不止一次這樣了，想不到這小傢伙睡覺的時候還有這技能。
玄慕辰又一次的安撫幾下，懷裏的小人又是哼唧幾聲。
“哥哥……”
嗯？玄慕辰沒有聽清，靜心再聽才知她囈語的喊着哥哥，心裏更是五味雜陳。那會兒小寧兒會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哥哥，做噩夢了或是摔倒了都是哭着喊着要哥哥，每次都得是自己哄一大會兒才消停。可是這幾年，一直逼着寧兒識字斷字的，好像每次見她都是板著臉考查功課，對她的要求也是相當的嚴了。卻是忘了，小寧兒今年才五歲啊。
“哥哥，寧兒喜歡哥哥，好喜歡好喜歡……”“哥哥不用戒尺了好不好，寧兒好怕，寧兒的小手腫的可疼了。”
哈，敢情這小傢伙醒了，假裝說夢話，要是有變故，明日還能裝做毫不知情。
玄慕辰看破不說破，只當她是在說夢話，輕撫她的後背。“哥哥也喜歡寧兒，動手的時候哥哥也心疼，那寧兒以後好好學，乖乖的不闖禍，哥哥就不打了好不好？”
玄慕辰每次都很嚴肅，看似不留情，實則哪次動手不是紅腫？油皮都沒破。
他還在等着寧兒的回復，片刻才有答覆，“不要~”
你！玄慕辰正要發怒，可懷裏的小人兒呼吸平穩，再沒動靜，是真的睡著了。
罷了罷了，來日方長，眼下就先不計較了。說到底寧兒才是一母同胞的妹妹，昔日與妍兒再好也終究是往日了，只有寧兒了。
翌日，玄慕寧醒過來，看見屋裏的陳設才發覺自己是在正殿，揉揉眼睛再看才知道是真的，偌大的床上也只她一人，昨晚的事兒多少也有點印象，真不敢相信哥哥還能這麼溫柔。
“小懶豬可算是醒了。”玄慕辰一身冕服走進來，看見玄慕寧滿是笑意，走時還想着若自己回來還沒醒該怎麼逗逗她呢。
“啊？哥哥這是要上朝嗎？”玄慕寧睡的迷糊，還不知道現下是什麼時辰。
“朕都下朝回來了，還沒來得及換衣服。”
啊？下朝？什麼？怎麼回事？
玄慕辰看她迷糊的樣子，伸手敲了敲她的小腦門。“現下已經快辰時了。”
什麼？！辰時！遲到了，壞了壞了。
“哥哥，寧兒不是故意睡過的，寧兒這就去學堂。”玄慕寧利索的掀開被子，起身就要走，生怕下一秒戒尺上身。
玄慕辰只覺好笑，出手攔下她。
“好了，是朕命她們不許叫你的，想睡就多睡會，朕已經通知太傅了，此後改為辰時四刻授學。”
“哦~哥哥萬歲！”玄慕寧興奮的撲到玄慕辰懷裏，高呼萬歲，朝冠的珠子險些打到玄慕辰的臉上。
“讓蘭姑侍奉洗漱吧，朕換好衣服再來陪你用膳。”
“好~”
華清宮內，君羿琛一人躺在院中大樹上，嘴中銜着根草，閉着眼睛曬着太陽，十分愜意。
“陛下此來所為何事？臣未曾跪迎實在失禮。”君羿琛方才安頓好，桑皇就進來探望，這裏又不是朝堂，都不屑於給個好臉色。
“琛兒，朕是爹爹，怎的就這般生分了？”桑皇和朝堂上一樣，還是那副期盼兒子回家的慈父。
君羿琛輕哼一聲，看到這樣只覺得噁心。“陛下言重了，臣怎配與陛下父子相稱，此番回來實在是迫不得已，絕非臣之本意。在扶桑，臣只是擔個太子的虛名而已，勉強算是個君臣關係。”
桑皇失望的嘆了口氣，伸手去面前之人的肩膀，卻被他謹慎的躲開。明明是最親近的父子，怎麼提防自己就跟敵人一樣，想親近都不行了。
桑皇知道君羿琛在泫泠的生活，也知道平日裏他是如何向玄慕辰撒嬌低頭認錯的，好像他們才是親兄弟。哪怕是徹夜罰跪、挨了板子最期盼的竟然只是玄慕辰過去哄哄，哄哄幾句就全消了。有時候聽着這些事時，他還有些羨慕這位少年皇帝。
他最愛的兒子，虧欠最多的兒子，跑到不相干的人那裏認了哥哥，做小伏低忍氣吞聲，可還有半分傲骨啊。
“朕知道你還在怪朕，但是這裏是你的家，你隨時都能回來，爹爹會一直等着你回家。現在你回來了，那就讓爹爹好好的補償你，琛兒，是朕對不起你們母子，給爹爹一個機會吧。”
望着桑皇失落離去的背影，說實話君羿琛心裏確實有些動容，真的就像是一個爹爹，他從小渴望父愛，在泫泠里看着先皇管教皇子公主的時候他也好希望自己的父親也能動手管教一二。
可幼時發生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他不會忘記母親臨終前的面容，在泫泠生活多年，雖衣食無憂，可親情卻是無法給予的。長大后，更是將辰寧二人當做唯一的親人，早已不期待所謂的父親，可是現在真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