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六章 沒有表情
歐申納斯一直都覺得科俄斯是一個殺伐決斷的人，最起碼在一些會影響大局觀的事情上，他會比其他人更容易的放下，或許他心裏所承載着的才是真正的星辰大海，所以直到最後科俄斯可以毫不猶豫地犧牲自己來拯救他人。
但是在自己的妹妹福柏的問題上，科俄斯基本上都是一種十分茫然的態度。他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妹妹在瞞着他們所有人在秘密的做人體實驗，他只是扇了自己妹妹一巴掌，但是卻並沒有讓自己的妹妹馬上停止這場試驗。
福柏直到亞特蘭蒂斯毀滅的前一刻都還心心念念着自己的實驗成果，甚至她懷着這樣的情緒在這個世界上行走了千年之久，就好像是在這個世界上尋找着能和自己志同道合之人，但是到最後這一切都只是徒勞。福柏明白人體實驗，也就是目前人類所說過的“基因實驗”，只不過後者聽上去並沒有福柏那麼直接，而且人類十分聰明的使用了另外一種進行實驗的方法。
他們的實驗可以得到人類甚至整個世界的認同，福柏為什麼要成為那個被拋棄的人？所以她打算讓整個世界都看到她的豐功偉績，讓整個世界都能夠品嘗到科技所帶來的“美好生活”。不過她所幻想的“美好生活”卻建立在其他人的痛苦之上。那些失敗的實驗體最後他們的屍體都已經堆成了一座山，然後被福柏肆意地丟棄在某處，只有那些極少數可以在實驗中倖免的實驗體才可以成為“進化體”。
但是所謂的進化體只有福柏自己明白，它們也只不過是半成品罷了，到最後甚至還讓他們和神城醫藥一起陪葬，也算是徹底地銷毀了福柏自己的實驗記錄。
人人都說科學家的腦子裏有着最為瘋狂的想法，福柏的那些瘋狂想法其實早在這句話得到印證之前就已經開始付諸到了現實之中。
這便是歐申納斯對於福柏最初的印象，他甚至都疑惑，尤彌爾大人當初究竟是因為什麼原因才看上了福柏，並且讓她成為了十大提爾泰坦之一？雖然歐申納斯在一開始的時候並不討厭福柏，甚至對於這位新朋友，他連一點感覺都沒有，但是當他見識到了福柏的那些瘋狂之後，他才意識到了這個女人究竟有多麼的恐怖。恐怖到她幾乎是一個真正的怪物。
但是自從她親眼見識到自己的哥哥因為他們而自願犧牲之後，她的心境似乎也悄悄地發生了些許的改變，從以前的瘋狂開始慢慢地思考自己的做法和能力，她甚至都已經有了懺悔的意圖，但是直到最後歐申納斯都知道福柏並沒有真心的懺悔。
克羅諾斯曾經光臨過很多次神城醫藥，那些傀儡幾乎全部都得益於福柏的實驗，讓這些實驗體看上去“像是一個人”，隨後還有那些四不像的實驗體，美其名曰“進化體”，甚至福柏還認為是自己的實驗所創造出來的輝煌，甚至眼前的那些怪物在她的眼裏始終都只是可以隨便丟棄的半成品罷了。
眼前的畫面再一次開始了改變，但是處於意識狀態之中的歐申納斯卻沒有跟着眼前的畫卷而發生變化，甚至從他的眼前不斷掠過的影子之中似乎都帶有那過去的記憶片段，歐申納斯伸出手似乎想要努力地去抓住那些即將飛逝的記憶片段，但是最後他發現那隻不過是在做無用功。
歐申納斯眼前的畫面突然之間定格，但是在他的眼前似乎並沒有浮現出印象之中的畫面，依舊是那副熟悉的黑暗，甚至要比之前的黑暗還要幽深且深邃，而歐申納斯的身下則是一望無際的寂靜大海，一直蔓延到這片空間的盡頭處。但是似乎這片空間並不存在所謂的盡頭，歐申納斯甚至都可以聽到來自於水面上清脆的滴答聲，似乎是有人輕輕地從水面上掠過，了過無痕，沒有留下一點點的痕迹。
歐申納斯甚至都不敢在水面上留下太多的痕迹，他只好悄悄地將自己的身體懸浮起來，然後宛如燕雀一般輕輕地劃過那平靜的海平面，一眼望過去……所到之處幾乎都是無盡的海平面在不斷地向前延伸着。
呼呼……
歐申納斯似乎聽到了一絲十分微弱的風聲，然後那風聲開始由遠及近慢慢地縈繞在歐申納斯的身邊，恍惚之間，歐申納斯的身體微微一頓，他的眼前似乎緩緩地出現了一道模糊的背影，隨即伴隨着距離地不斷拉近，歐申納斯似乎看清了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那道身影。
“福柏！”
歐申納斯開始大聲地呼喚着面前的福柏，似乎是希望可以將她用最簡單的方式從夢境之中喚醒出來，但是福柏似乎聽到了歐申納斯的聲音，但是她卻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隨後她的身影直接消失在了海面上。歐申納斯甚至都沒有來得及看清楚福柏的動作，她的身影便瞬間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歐申納斯現在也顧不上小心翼翼，身體直接從海面上急速地掠過，隨即呼嘯而過的風聲似乎越來越大，幾乎就要將歐申納斯給徹底的吞噬。但是歐申納斯只是朝着四周猛然揮了揮手，隨即無形的力場彷彿無形的洪流一般，一瞬間由歐申納斯的體內擴張開來。
轟！
猛然擴張開來的無形氣場直接將身下的海洋直接震開，那些原本看不到的力量洪流似乎在這一刻與翻湧而起的海洋融為一體，彷彿一頭突然蘇醒過來的野獸一般，帶來嘶吼的同時歐申納斯都差一點被翻湧而起的海浪徹底的吞噬。仟仟尛哾
歐申納斯直接從翻湧而起的海平面上的疾掠而過，甚至連他的身後都已經依稀地留下了他那模糊的殘影。歐申納斯的眼前突然再一次出現了福柏的身影，恍惚之間福柏似乎在朝着自己這邊輕輕地招手，但是她並沒有再看着自己。
看上去她好像就是一具失去了自己的靈魂的軀殼一般，孤獨地矗立在海平面上，任由那翻湧而起的海洋一層接着一層的從她的身體上掠過。福柏似乎像是失去了方向的雛鷹，甚至連自己的翅膀都不知道該如何張開，她以為只有迎着黑暗的方向去走，那麼那一定就是正確的方向，但是她所看到的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孤獨。
她的身體和表情幾乎處於一種完全木訥的狀態，她慢慢地朝着歐申納斯的身影揮了揮手，遠遠地看上去，她的身體很想是一具失去了靈魂的行屍走肉，甚至她現在連自己的身體都已經無法找到。
“福柏！”
福柏這一次並沒有在自己的眼前消失，歐申納斯直接朝着福柏的身影伸出了手，然後他便感受到了那最為真實的觸感。
面前的福柏宛如機械一般搖搖晃晃的看向了身後的歐申納斯，然後歐申納斯所看到的則是一張幾乎沒有任何錶情的臉龐。沒有驚喜、沒有憤怒、沒有驚訝，甚至連悲傷和哭泣都沒有，那是一種接近於木頭一般平靜的表情，任由四周的環境隨意的變化，福柏幾乎都不會為之所動。
“歐申納斯……你怎麼來了？”
風止……水落，幾乎四周已經沒有了任何的起起伏伏，只剩下了平靜和安穩。甚至可以說現在整座空間內都只剩下了歐申納斯和福柏兩個人，不會再有第三個人來打擾他們。但是福柏的臉上依舊沒有任何的起伏，甚至連一絲興奮都沒有。歐申納斯以為站在自己面前的是一具行屍走肉，面前的這隻怪物甚至連微笑和哭泣都不會。
“你……還沒有醒來嗎？”
福柏歪着頭看着歐申納斯，不知道為什麼，單單地只是望着福柏的眼睛就已經讓歐申納斯感覺到了恐懼，那雙空洞且沒有任何錶情起伏的眼瞳之中似乎只剩下了無邊無際的深淵，盯着它看很久了，歐申納斯彷彿也被它給直接拽進了深淵之中。
“你在說什麼？我現在不就是醒着的嗎？”
歐申納斯吐出了一口氣，然後努力地平復了一下自己的心情，他現在只是單純的盯着福柏去看，就已經足以令他感受到那來自深淵的嗚咽和恐懼，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歐申納斯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去面對福柏，他以為福柏一定會殺了他，畢竟她以前也沒少做過這種事情。
“你看起來……好像十分的憂愁呢……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裏呢？是為了來尋找我嗎？”
歐申納斯點了點頭，然後他輕輕地鬆了鬆緊握着福柏的手掌：“你會跟我走的吧？”
“走？我們去哪裏呢？”
“去找你的哥哥，去找科俄斯。你不是一直都想要見到自己的哥哥嗎？”
哥哥？福柏的表情似乎並沒有因為自己的親人而出現明顯的起伏，看上去福柏似乎已經失去了自己的表情，或者說眼前的福柏……其實就是一具行屍走肉。不會微笑、不會憤怒、不會悲傷……宛如一個機械人一般，徹底的失去了自己的感情。
“哥哥？你是說我的哥哥他在這裏嗎？”
歐申納斯點了點頭：“沒錯，科俄斯還活着，你的哥哥他還活着，我們一起去找他吧！”
歐申納斯拉起福柏的手就要走出這片黑暗，但是福柏卻拒絕了他的好意，並不是因為他懷疑歐申納斯，她只是單純的不想去而已：“你真的確定……哥哥他還活着嗎？”
歐申納斯慢慢地回過頭看向了身後的福柏，他總覺得眼前的福柏似乎有些奇怪，奇怪到歐申納斯甚至都開始有點不認識眼前的福柏。
“福柏……你……到底怎麼了？”
福柏只是單純的搖了搖頭，沒有悲傷、沒有驚喜，甚至連明顯的表情起伏都沒有：“我只是……不想見我的哥哥了。”
歐申納斯鬆開了福柏的手，為什麼福柏會說出這種話？她不是那個最想見到科俄斯的人嗎？那是她的哥哥，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為什麼……福柏會說出這樣的話？
眼前的這個人……她真的是福柏嗎？
歐申納斯現在都開始懷疑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人或者事物，面前的福柏甚至都沒有覺得自己說的這句話究竟意味着什麼，甚至她的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起伏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