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安排
“湯先生,是吧?”趙易執問着眼前這個略顯富態的老頭。
“草民,湯有生拜見陛下。”胖老頭恭敬地跪服在地上,向趙易執磕頭。
趙易執笑着輕聲問道:“免禮,湯先生,在太師府做賬房先生,可還自在?”
湯有生連忙回道:“一介老朽,年老體衰,只求個差事苟圖衣食,不敢奢求‘自在’,老爺…啊,李太師見小人識幾個字,讓小人當了個賬房先生,並不稱職,小人慚愧。”
“夠了,朕找你不是來說這些的!”趙易執的耐心被這個湯有生的馬虎眼已經耗光了“朕問你,劉泰劉管家是不是從你這裏支走了一筆錢,交給了劉耗子,讓劉耗子找人來刺殺朕的?”
趙易執直接出言詢問,不僅讓湯有生嚇了一跳,還讓一旁的王振良聽得有些不自在“陛下太直接了…”
“陛下,絕無此事,草民毫不知情啊!”湯有生一臉茫然地抬頭,看着趙易執。
“大膽!竟敢直視君王,意圖刺王殺駕嗎!”王振良在一旁喝道。
湯有生慌得又伏了下去,一身胖肉抖抖索索的,顯得十分害怕。
趙易執對王振良招了招手,王振良連忙從身邊的小太監手上拿過一把賬本,恭敬地呈給了趙易執,趙易執翻開賬本,看了起來。看了一遍之後又遞給了王振良:“念。”
王振良接過賬本,念了起來:“慶觀三年七月初九,張嬸支銀一兩買布匹;慶觀三年七月十一,小四支銀二兩回家;慶觀三年七月十三,劉管家支銀五百兩買燭火…”
“好了,就這。”趙易執打斷,轉而問向湯有生:“這劉管家支銀五百兩買燭火?可有其事?燭火可曾買回了?”
湯有生眼睛滴溜溜一轉,回答:“確有其事,臨近中秋佳節,李太師有言往年太冷清,今年想辦得熱鬧一些。故而劉管家支了不少銀兩買燭火…”
“要五百兩!”趙易執略微提高了一些音量“五百兩的燭火,太師府都能給燒了!燭火何在?”
“燭火…燭火…劉管家多支了銀兩去給那掌柜的,說是存在賬上,以後每年各大節日都要操辦,次次支取太過麻煩,所以…”
“混賬!”趙易執輕喝了一聲。湯有生連忙低垂着頭不敢再說話。
趙易執看着湯有生,有些憤怒,但是既然對方一口咬死了說是買煙火,皇帝還能管得着人家買多少煙火不成?一時之間趙易執也拿他沒辦法。
“王總管,先將他帶下去,還有這本賬本,每一筆好好審問,讓他都給朕編個好理由來!記得,和劉管家關在一起,讓他們好好串個供!”趙易執將賬本扔到了湯有生的面前。
王振良和湯有生都嚇了一跳,這是何意?且不論此罪是真是假,哪有抓到人犯還讓人去串供的道理!不過見趙易執這模樣不像是開玩笑的樣子,王振良只好應了下來。
湯有生見趙易執抓不到他任何把柄,有心叫冤,但轉念一想,皇帝面前,就連自家老爺都得低一頭,自己何必這個時候去頂撞皇帝呢?老爺博弈要是贏了,自然會撈自己出去。這麼一想,湯有生也沒說什麼,叩別了趙易執,老老實實地跟王振良離開了。
趙易執見王振良帶着湯有生離去之後,心生悶氣。丫鬟小翠說的沒錯,這果然是太師府上的劉管家乾的,那購置燭火的五百兩分明就是用來買通劉耗子刺殺自己的,偏偏自己作為一國之君,還一點辦法都沒有。
“該死的劉泰!該死的湯有生!李太師,真是好本事,就差當著朕的面來密謀行刺了!偏偏朕還就拿你沒辦法,還偏偏讓那個劉耗子這種拙劣的…”趙易執自言自語,說道這裏突然停頓了一下“額?劉耗子?耗子…”
“來人!”趙易執向門外喊道。
一個小太監低垂着頭,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就要跪下。趙易執說道:“免了免了,去,告訴撼山,叫他將牢裏那個行刺朕的那個刺客帶來見朕!就會使喚老鼠的那個!”
小太監還是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頭,一句話沒敢說,忙不迭地跑出去了。
刑部大獄,昨晚的越獄並沒有給大獄造成多大的影響,仍舊有人被提進提出的,這次,被提進的是太師府的賬房先生,湯有生。
“你怎麼也來了!陛下知道了!”劉泰一見到湯有生被抓了進來,而且關在了自己的對面,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忙抓住牢門,緊張地問道。
“差一點啊!”湯有生擦了擦額頭的虛汗:“陛下十有八九是知道了,到府上將我帶到宮裏,還將賬本帶到了宮裏,當著我的面讓那個大太監讀了起來。”
“賬本!是那本賬本嗎!”劉泰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哪能啊?那本不是在老爺的書房嗎?是我那本,我在用途上有所改動,回頭年末的時候和老爺一對,只要數額不差,老爺就能找那邊…”
“噓!別說話!這大牢裏可不比府上,你什麼都敢說啊!不要命啦你!”劉泰瞪着眼睛喝止湯有生。
湯有生也皺起眉來:“不知道這小皇帝是怎麼想的,還說讓我和你關在一起,好方便我們串供,估摸着是有人旁聽,我們小心着點。”
其實這牢裏本來不少囚犯,因為昨晚吳先生等人的劫獄,那些囚犯不是死於藏雲的“雪落千山”,就是還在病囚院裏躺着。現在這一層牢房裏就沒幾個犯人,也沒什麼獄卒看守,二人繼續窸窸窣窣地小聲交談着。
在劉泰他們下面的一層牢房中,也有人正要準備被提出去。
撼山手中大刀敲擊着鐵牢門:“胡立山,找到吳先生和四公子了嗎?”
“沒呢,你別催啊,你一催我一分心,這不耽誤事嗎!”胡立山有些埋怨地說道。
撼山暗暗發笑,忍住笑意板著臉說道:“陛下有言,你不用找了。”
“啊?不用找了?那感情好,這兩個兔崽子也不知道躲哪…等等,不用找了是什麼意思?陛下不會要殺我吧?”胡立山剛鬆了一口氣,立馬察覺到不對勁,一雙小老鼠眼盯着撼山,試探着問道。
“那就不知道了,陛下招你進宮要見你,出來吧。不過我可和你先說了,皇宮之中高手如雲,你要是動什麼歪心思,可得掂量着點。”撼山警告道。
胡立山一聽陛下要招他進宮,心就鬆了一半了,他這種死囚,陛下想要處死是絕不可能招進宮裏的,一紙詔令一下,人頭立馬落地,哪裏還用得着進宮啊?甚至都不用聖旨,一道口諭他也就歸西了。
“難道…陛下想看雜耍?那我的老鼠會的可就多了。”胡立山嬉笑着站起來,自顧自地說道。
撼山冷着臉斥道:“告訴你,皇宮也是陛下住處,京城重地,你那些耗子一隻也不準帶進宮裏,聽到了沒有!”
胡立山一聽撼山這話,那又不是要看雜耍了,看到瞪着大眼的撼山,胡立山連連哈腰點頭,表示遵命。
“陛下!囚犯胡立山已經帶到,就在門外候着。”撼山進來通報道。
“帶進來。”趙易執批閱着奏摺,頭也不抬。
胡立山進入門來,一身囚衣已被換了一套普通的單薄衫子,手腳的枷鎖也被下了去。此時見得門來,不由得被趙易執的書房所震撼了,目光所到之處,只覺貴氣逼人:絲綢做帘子,金絲木做書桌,金做筆,玉做硯…
“跪下!”一聲大喝打斷了胡立山的張望,胡立山連忙腿腳一軟,跪了下來。
胡立山悄悄抬頭,只見小皇帝趙易執端坐書桌前,卻有一股英武之氣,帝王之威。擎天架海分站左右,撼山裂江站在自己身後。僅僅一個書房中站着四大高手,胡立山相信,自己稍有輕舉妄動,立馬會死無全屍,連句遺言都不會留下。
“罪囚胡立山叩見陛下。”胡立山終歸是武林中人,多少見過些市面,跪下之後立馬給趙易執叩首請安。
趙易執聽到呼聲,放下筆來,看着胡立山笑道:“昨晚行刺朕的就是你吧?那群老鼠還是蠻厲害的,讓朕的戌視衛吃了些苦頭啊。”
“糟了!這小皇帝要翻舊賬!”胡立山心頭暗叫不好。
“回陛下,罪囚受奸人蠱惑,因此犯上,還望陛下恕罪!”胡立山也沒狡辯哭冤,認為小皇帝召自己進宮不是要看自己哭冤求饒的,只要自己老實認錯,說不定小皇帝就賞識自己是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呢!可是胡立山想錯了,趙易執就是想看他哭冤求饒的。
“呵呵,還挺老實的嘛。你可知你犯的是誅滅三族的大罪!”趙易執開始向胡立山施加了壓力。
果然,胡立山一聽趙易執一改和氣,話語略微帶了些威脅的味道,就知道自己的主意打錯了。連忙叩首說道:“陛下,罪囚知錯!還請陛下饒恕罪囚一命!”
趙易執一見胡立山立馬服軟,自己反倒愣住了,這反應也太迅速了,別說長得像耗子,這性情也和耗子一般,見風使舵的。
“朕有件事需要你辦,辦好了饒你一命,說不得朝廷還得重用你,你可願意?”趙易執拋出了橄欖枝。
胡立山一聽,原來生路在這,連忙回道:“罪囚願意,但凡陛下有命,刀山火海,義不容…”
“聽說你的老鼠找人尋路,竊話聽音,無所不能?牢裏有兩個犯人,幫我聽聽他們嘮了些什麼,每日稟報,可能做到?”趙易執說出了自己的目的。
“罪囚領命!”這差事胡立山喜歡,高興得老鼠胡一翹一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