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章 一聲吼
“這手藝,絕了”鄭值看着一個近在咫尺的武功右衛軍匠幾鎚子下去,一塊石料轉眼間就多了一張英武的面孔。
“道爺誇獎”那軍匠聽了,手上的活計沒有停,卻趕緊奉承一句“都是些上不得檯面的。”
鄭值笑了笑,正想開口,無意中注意到旁邊站着的一個比自己高一頭的少年,此刻卻瞪了自己一眼“咋了?”
那軍匠一聽,鄭值話風不對,一抬頭,順着鄭值的目光看去,趕緊放下石錘和鑿子,站起來對着少年就是一腳,然後迅速的扭頭向鄭值討好的笑道“都是在家野慣了的,俺帶着來見見世面,道爺不怪,不怪……”
軍匠的那一腳直接將少年踹到了一丈外,看得出力氣很大。鄭值原本還想燒把火,此刻見軍匠這般給自己面子,也就不以為意,繼而又有些於心不忍“趕緊看看去吧,人別打壞了”
“不會,不會”軍匠卻沒有管那少年,依舊討好的說“打習慣了,鄉下人,皮糙……”
幾次之後,鄭值看出只要自己在這,那麼這個軍匠肯定就顧不上那個如今還倒地不起的少年,只好不再理會,轉身向別處走去。待走了一段距離后,回頭查看,果然,看到了那名軍匠背起少年向遠處奔去的背影。心中苦笑,那少年說不得就要把這筆賬算到自己頭上了。
鄭值之所以出現在工地上,並不是他又被發配了,而是因為樊林出讓的那個編練營造宮觀預算的差事。這宮觀並不是神樂觀,而是當今皇帝在皇后家鄉興濟縣修造的宮觀,據說將來皇后省親也有可能會入住。干好了,意味着自己在陳銘舉心中的地位又將更進一步,所以他十分的上心。自從知道了詳情后,就時常跑到工地上,開始和這些軍匠湊近乎,為的就是儘可能多的學習到營造方面的知識,以便開始編練預算后,自己不抓瞎。陳銘舉當然也有人,可是鄭值此刻就是為了向陳銘舉證明自己,所以能不用旁人,盡量不用,二來,自己既然瞄準了陳銘舉,那麼關於營造的任何知識,他都是遲早要涉獵的,擇日不如撞日,索性從現在做起。
又轉了一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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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值看看天,這才走出工地,然後拿出陳銘舉給的對牌,出了道觀,來到了距離天地壇東南三里路的下馬鋪急遞鋪。大明制,十里一鋪,鋪司一人,鋪兵要路十人,僻路或五人或四人。起初只負責政府公文,如今天災不斷,官員憊賴,私下裏鋪司勾結鋪兵承接私遞用以養家。鄭值是來此往家中寄信,向鄭仁“報平安”的。這已經是他寫的第二封信了,內容如同初到神樂觀時寫的那封一般,依舊是積極地,向上的,振奮人心的。鄭仁之前也回了一次信,也正是這封信,讓鄭值摒棄了一切不切實際的想法,如今想的就是好好學,爭取早日填注拿到度牒。鄭仁那封信上,告知鄭值,正月里,真定遭受到了地動,祖宅雖然受損卻並不太嚴重,只是需要修繕,他如今暫時藉助在三伯鄭祈家;還告訴鄭值,英國公家已經開始履行承諾,他如今已經襲了真定衛指揮。正是這兩條,讓鄭值覺得自己必須堅持下去。家中如今雪上加霜,自己回去又要多了一張嘴,這讓鄭值的自尊也無法承受;與此同時,英國公家不管怎麼樣,都履行了一半的諾言,剩下的關於自己的出路的那一半,鄭值相信張家不會毀約,這讓自認為頂天立地的他,覺得自己也必須履行承諾。可以說,他毫不懷疑,如果此刻他將自己的處境告知英國公家,張家一定會糾正神樂觀的錯誤,將本來屬於鄭值的那些還給鄭值。問題依舊是,好強,自尊的鄭值不願意。
寄完信,鄭值在急遞鋪旁邊的歇家吃了碗一個錢的湯餅,然後走在樹下乘涼,待前往神樂觀送料的大車路過時,鄭值急忙跑過去,亮出了自己的對牌,搭乘免費的馬車。這是鄭值聽自己的兩個廢物師兄向自己炫耀時說的,這些車都是各地給神樂觀運送材料的,自然不願意得罪神樂觀的道士。
仰面躺在馬車上,看着午後湛藍的天空,鄭值不由得有些睏倦,就在這時,鄭值突然聽到喧嘩聲,好奇的支起身子,四下張望,果然不遠處,兩個少年,一僧一俗正在鬥毆。旁人卻沒有拉架,反而在不時叫好。鄭值頓覺無聊,躺回馬車上,突然,鄭值再次支起身子,仔細看向那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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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隨着馬車距離那兩人越來越遠,鄭值一拍旁邊的原木,以臂膀支撐,跳下馬車,迅速的跑到還在打鬥的一僧一俗面前,二話不說的向著那和尚踹了過去。那小沙彌本來正全心全意的應付面前的少年,且已經佔了優勢,沒成想有人偷襲,當即趴在地上。鄭值不等對方起身,跳到了沙彌背上揮起了拳頭。打的正歡,突然沒防備,後背挨了一腳,趕緊爬起來防備的同時,看向偷襲自己的人,正是上午被軍匠打的少年“咋了?”
“看不慣”少年正和鄭值助拳的少年交手,嘴上卻也沒停。
鄭值暗罵,眼看小沙彌想要逃跑,鄭值也不多說,立刻沖了過去。
“不打了,不打了”四人打的昏天黑地,周圍的人,越圍越多,終於小沙彌喊了起來“矮子,算你狠,爺爺栽了。”然後橫眉冷對圍觀的眾人“有什麼好看的,沒見過打架啊,回家……”
眾人一聽,小小的沙彌竟然滿嘴的污言穢語,頓時沒了興緻,罵罵咧咧的散去。
“栽了?”一直糾纏小沙彌,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少年憨憨一笑,不顧滿臉血污,露出一口白牙“還錢”
小沙彌還想開口,就看鄭值反手就是一巴掌,打在對方臉上“還錢”
“晦氣”那自言看不慣鄭值作為的少年此時才明白自己幫了倒忙,罵罵咧咧的站了起來,要走。
“站住。”鄭值揉揉酸痛的身體,站了起來“就這麼算了?”
“你想咋辦?”少年倒也光棍,一副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的樣子。
“鏞哥,咋辦?”鄭值扭頭看向身後剛爬起來的少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