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舊時人
「殺！」
「全軍，衝鋒！」
陣陣怒吼，響徹雲霄。
或許是為了衝散心中的恐懼，副營這邊，同樣高聲怒吼，繞了一圈，殺向獸潮側翼。
「殺光他們，退者，死！」
士官大吼一聲，率先舉刀飛撲而上。
但有一道身影比他更快，寧千秋如閃電般，后發先至，拳心雷鳴滾滾，砸向前方的牛角虎獸。
那妖獸驚怒，雙角刺來。
寧千秋化拳為掌，生出柔勁繞過牛角，緊接着剛猛的力量，猛地在妖獸頭頂爆發！
那妖獸連慘叫都沒發出，碩大的頭顱，被寧千秋一掌拍入土中！
「哈哈哈哈……潛龍，你很強！」
身後，副營士官雙眸一亮，暢然大笑道。他刀影翻飛，也將面前的妖獸斬殺。
「你也不錯！」
寧千秋微笑。
「在下呂良義。」
二人的對話戛然而止，因為他們馬上就淹沒在妖獸海洋里。
如今寧千秋的視野內，除了妖獸，還是妖獸，已再無其他人的身影。
但他內心卻很平靜，注意力無比集中，身影好比汪洋大海里的一葉扁舟，任憑潮海洶湧，他自浮沉，每一次出手，必有一隻妖獸倒下。
眼下這些妖獸，是最低階的存在，甚至還不能算作真正的妖獸。可它們的數量，也是最多的，簡直殺不勝殺！
「哞！」
一頭狂暴的巨影，和寧千秋迎面撞到一起。
真正的妖獸來了，亞夔！
寧千秋清嘯一聲，拳心爆發出從未有過強大的雷鳴之音。腳步翩移，在獸潮中來去自如，拳拳到肉！
亞夔龐大的身軀反而成了累贅，被其他妖獸阻隔，根本碰不到寧千秋。
寧千秋拳心的力量，一拳比一拳雄渾，寧家功法在他體內瘋狂運轉，體內靈力涓涓流淌，注入拳心！
一拳，兩拳，三拳……
終於，在寧千秋擊出第八拳時，亞夔帶着不甘的嘶吼倒下。
身份令牌在亞夔屍體上一沾即走，寧千秋立馬撲向下一隻妖獸。
此刻，他內心澄明，早已無瑕顧及他人，心中，唯有下一拳，下一掌，下一腿，下一條妖獸之魂！
寧千秋渾然忘我，也不知殺了多久。
咚的一聲，一隻妖獸沒等他出手，就摔倒在他面前。
寧千秋一怔，茫然四顧，啞然失笑。
周遭早已是獸屍如山，面前妖獸由於撲得太急，竟被同伴的屍體絆倒了。
「死！」
寧千秋一拳砸爛它的腦袋，笑納戰勛。
身上，在滴血。
卻不是他的血。
寧千秋仰天長嘯，在妖獸萬千的戰場上，一步踏出！
隆隆隆……
所有妖獸看向他的目光只剩恐懼，不約而同地向遠處退開，再無一隻，願意麵對前方的浴血男兒。
一步，震獸群！
不遠處，呂良義望着寧千秋的背影，臉上帶着濃濃的震撼。
「潛龍……藉藉無名的你，究竟是何來歷？」
呂良義嚀喃，身為老兵的他，竟有那麼一瞬，在戰場上失神。
不過任何人看到寧千秋身邊，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恐怕都會像呂良義這樣。
呂良義隱約意識到，他好在正在見證，見證一顆超新星的崛起。
……
獸潮雖凶，猶有盡時。
正午時分，妖獸們漸漸散去。過不多時，整個戰場上，只剩零星好戰的妖獸，被人們逐個擊破。
至此，第一天的獸潮結束了。
寧千秋並不留戀戰場，迅速返回城主府。
「感覺如何？」呂良義從身後追上來，笑着問道。
「還不錯。」寧千秋笑了笑。
獸潮雖然長達三個多時辰，但副營也分成了三組，輪流出征，每組每次頂半個時辰，就能退回來休息恢復，一個時辰后再頂上。對於寧千秋來說，不算很累。
仔細品味方才的戰鬥，更是獲益良多。
兩輪久違的全力釋放，他本已生鏽的身體，正逐漸找回三年前的巔峰狀態。
「對了，以前沒見過你，你是剛到星虹城？」呂良義又問。
「算是吧。」寧千秋含糊回答。
身後，傳來整齊的腳步聲。
寧千秋對這聲音太熟悉了，那是軍隊行進的腳步，他不禁駐足回望，接着一愣。
迎面走來的，並非剛才戰場上那些軍團，而是完全不同的一支隊伍。這些人隊伍整齊，紀律儼然，每個人身上，都沾滿了鮮血，每個人臉上，都帶着肅殺的神情。
看到他們走過，街上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寧千秋，沉默。
「潛龍，你聽說過他們嗎？」呂良義指着這支隊伍問道。
「他們是……」寧千秋聲音有些乾澀。
「他們啊，都是千秋營的舊部。這三年來，他們陸續脫離千秋營，組建了這支隊伍，以獵殺妖獸為生。你盡量別惹他們，他們人數雖少，卻都是刀頭舔血的精銳。若不是因為那個人，這種級別的戰力，千湖界任何勢力都敞開門任他們選擇，根本不會留在星虹這座小城的……」
呂良義輕嘆，看向那支隊伍的目光，不知是羨慕，還是惋惜。
「那個人？」寧千秋一怔。
「哦，你不是本地人。我是說寧千秋，千秋營曾經的主將，三年前此人出了樁醜聞，後來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據說剛才那些人，堅信寧千秋是清白的，雖然被逐出千秋營，但仍舊不願離去，在等寧千秋回來……」呂良義一拍腦門，笑着解釋道。
「我該去集合了，明天見！」
呂良義對寧千秋抱了抱拳，匆匆離去。
寧千秋卻杵在原地，垂首不語，好像變成了木樁子。
『據說剛才那些人，堅信寧千秋是清白的，雖然被逐出千秋營，但仍舊不願離去，在等待寧千秋回來……』
『等待寧千秋回來……』
寧千秋耳邊，不斷回蕩呂良義剛才的話語。他仰起頭，看向無邊無際的蒼穹，卻什麼也看不到。
面具下，熱淚早已模糊了他的眼。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動情時！
「兄弟……兄弟……哈哈哈哈……」
寧千秋忽的哈哈大笑，形若癲狂。
曾以為自己，已被整個世界唾棄！
寧家，駱家，乃至所有星虹城百姓，都不相信他，都在唾罵他。
可……
「那又如何？！」
寧千秋朝天怒吼，正如內心深處，那不屈的靈魂在咆哮！
「至少，我還有小晴，還有你們啊。」
寧千秋快步走向城主府，腳步飛快。往日沉沉壓在他肩頭的重擔，此刻，竟彷彿化為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