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今日之辱,必百倍奉還!
日薄西山,昏陽似血。
胭脂林里,漫天殷紅楓葉飛舞,宛如一場絢爛美麗的胭脂雨。但絕美的景色下,卻在進行一場慘烈的戰鬥!
漫山遍野的黑衣人,散發冷漠的殺意,撲向前方節節敗退的千秋營戰士。
最前方,幾人焦急地催促眼前少年:“公子,您快走!您若死了,誰為營中兄弟們報仇啊!”
那少年身上的戰甲已染成血紅,蒼白的臉龐滿是狂怒,終於,拗不過眾人,狂叫一聲,飛奔而走。
剩下的千秋營戰士們,面露決然死志,不知誰在怒吼,所有人舉起武器,如飛蛾撲火,殺向密密麻麻的黑衣人。
“掩護公子,殺啊!”
千湖歷七三三年,深秋。
胭脂林一役,寧家千秋營慘敗,唯有主將寧千秋,重傷逃出生天。
……
“啊!”
寧千秋又一次從噩夢裏驚醒,後背涔涔汗水濡濕了衣裳。黑暗中,他劇烈顫抖,發出“嗬嗬”的粗重喘息。
三年了,胭脂林那場打敗,猶如揮之不去的夢魘,永遠縈繞在他心裏。
復仇!
寧千秋虎目通紅,雙拳緊握,凝視窗前的一尊丹爐。
“兄弟們,煩請再等等,復仇的日子,不遠了……”
夜風清寒,寧千秋披了件厚厚的貂皮大衣,燭光搖曳,只見他鬍子拉碴,長發散落,形貌滄桑而蕭索。
噗!
寧千秋掌心,憑空浮現一團烈焰。
這團烈焰無名,自從寧千秋出生,就存在於他體內,卻一直被遺忘在角落。
只因往日的寧千秋,是真正的天之驕子。
八歲,寧千秋便修鍊出靈骸,渾身骨骼堅逾精鐵,震驚整個星虹城,被譽為天才武修。十歲,寧千秋走上沙場,在人吃人的戰場中,磨礪自身。十六歲,寧千秋組建屬於自己的軍團“千秋營”,摧城拔寨,無往不利,殺出赫赫聲威。
那年,寧千秋十八歲,躊躇滿志,風光無限,寧家在他的率領下,勢力急速擴張。千秋營,也被譽為星虹城第一軍團。
可同樣是那年。在胭脂林,千秋營遭遇司徒家族伏擊,寧千秋力戰敵方三名主將,連丹田都戰毀當場,卻仍無法挽救敗局。絕境中,所有人一致選擇保住寧千秋,保住這個復仇的火種!
失去主將的寧家,就此停下征伐的腳步。
更慘痛的代價還在後面,僥倖生還的寧千秋,丹田損毀,不但修為喪盡,且此生無法再入武道!
寧千秋的人生,從此進入低谷。
但寧千秋沒有選擇沉淪,而是拾起被遺忘的無名火焰,嘗試煉化。
很快,他就能召喚此火,並進行簡單的驅使。
接下來,無論他怎樣努力,都無法將此火徹底煉化,總感覺和火焰之間,似乎有什麼阻隔。
但即便如此,寧千秋也能察覺此火的玄妙!
一方面,此火幾乎無物不燃,能量極其強大,縱使當年修為全盛的寧千秋,挨上一火,也要去掉半條命!
另一方面,寧千秋髮現,憑藉此火,他竟然無需法力,就能煉製丹藥!
雖然只是最簡單的丹藥,但這不啻是黑暗中的曙光,寧千秋看到了希望。
丹藥有市無價。
畢竟擁有煉丹資質的人極其稀少,這其中能進入天險死地,融合靈火成功,晉陞為煉丹師的,更屈指可數!
寧家如果擁有煉丹師,那麼源源不斷的丹藥,足以令無數強者、戰將蜂擁而至。屆時,寧家不但能一雪胭脂林慘敗之恥,更能一躍成為千湖界頂尖勢力!
從那時起,寧千秋決定當一名煉丹師。
這三年來,他深居簡出,苦心鑽研煉丹之道。
只能煉製簡單的丹藥,寧千秋就瞄準了一品靈丹,聚元丹。此丹適用於低階修鍊者,增加修為。
也是他天資聰穎,很快就掌握了“聚元丹”的煉製法門。
不過,聚元丹作為最常見靈丹,產出渠道較多,寧家在這方面沒有優勢。故而,寧千秋做了更大膽的嘗試,改良聚元丹!
改良丹方何其困難,特別是聚元丹這種常用丹藥!
寧千秋花了近三年時間,進行了數萬次試驗,才堪堪將丹藥的藥效,增加了三成。
如此一來,也幾乎耗盡他所有財產。若非早幾年他率軍攻城掠地,頗有積蓄,恐怕經不起這樣的消耗。
“快了,只要能再改進一味輔葯,藥效說不定……能增加到四成!”
寧千秋眼中精光一閃,將火焰投入丹爐。
一品靈丹的藥效增加四成,那可是逼近二品靈丹的屬性,若是成功,絕對會在星虹城引發軒然大波!
轟!
丹爐熊熊燃燒,寧千秋有條不紊地,把各種藥材丟入其中,繼續試驗。
天心草,失敗!
冰藍蓮,失敗!
百草靈汁,失敗!
一連串的失敗,寧千秋的表情,卻不見任何波動。幾萬次的試驗下來,他的心,早就在幾萬次的失敗中,錘鍊得比鋼鐵還要硬。
當寧千秋耗盡眼前的所有藥材,天已大亮。
雖然一直失敗,但寧千秋感覺,他隱隱抓住了些什麼。
經驗告訴他,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了!
這讓他心情大好。
“公子,該起床咯!”
門外,傳來侍女小晴的聲音。接着房門推開,小晴緊捂口鼻,瞪着杏眼,道:“少爺,你又在玩火!”
寧千秋笑道:“小晴,收拾一下,陪我去買葯。”
小晴一怔,遲疑道:“公子,你要出門?”
三年來,寧千秋從未踏出過閣樓半步,幾乎是個活死人狀態,平常買葯,都是小晴代勞的。
寧千秋伸了個懶腰,道:“是時候透透氣了,走吧。”
小晴深深看了眼寧千秋,低聲道:“是啊,該出去了……”
寧千秋沒發現小晴的異樣,他心中完全沉浸在聚元丹的丹方中,眨眼間又想到數種可以嘗試的輔葯。
二人各懷心事,很快離開寧府,來到市集。
天方蒙蒙亮,但市集已是人頭攢動。
星虹城雖不是什麼大城,但毗鄰風景名湖之一的星虹湖,景色宜人,因此人流量不少。
當年憑藉千秋營攻城掠地,寧家從城中小族,逐漸成長為星虹城頂尖勢力,並擁有不小的話語權。
小晴輕車熟路,二人很快來到葯坊。
“掌柜的,我家公子要買幾味葯。”
靠在櫃枱上打盹的掌柜驚醒,揉了揉眼,看見寧千秋後,不禁一愣。
只見寧千秋披着珍貴的貂皮大衣,卻恍似幾個月沒洗澡般,渾身邋裏邋遢,形象古怪又離奇。
掌柜人也世故,忙堆笑道:“公子要買什麼葯?”
寧千秋沉吟道:“紫元草、泰陽露、昊魚骨粉……這些各來三份吧!”
他連續報出三十幾味藥名,掌柜動作麻利地將之一一打包:“公子,承惠三百四十一靈元石。”
小晴爽快地付了錢。
掌柜忽的問道:“這位公子看着眼生,不知如何稱呼?”
“寧千秋。”
掌柜恍然:“原來是寧……”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緊接着跳將起來:“寧千秋?!”
這下,連店外路過的行人,亦是停下腳步,吃驚地看了過來。
小晴見狀,眉心的浮現一層憂色。
“他就是寧千秋?”
“我曾經遠遠見過,就是此人!”
“傳聞三年前在胭脂林,此人未戰先怯,拋棄部眾逃生,致使寧家慘敗。本以為這卑鄙小人已死了,怎還會出現?”
霎時,葯坊門口聚集了一大群人,對着寧千秋的身影指指點點,語氣鄙夷、不屑!
寧千秋的腦子,嗡了一聲。
今日出門,他敗戰之將,早有接受嘲諷的準備。
可沒料到,這三年來,旁人口中竟將他傳得如此不堪!
寧千秋渾身顫抖,心中,又驚又怒,張了張嘴想說話,最終,什麼也沒說。
三人成虎,人言可畏。
這個世界,本就是靠實力說話的。敗戰之將,無論說什麼,都無用。
唯有用,實力說話!
當他為千秋營復仇之日,一切流言,都將煙消雲散!
寧千秋深深呼吸,平復心境,不再理會人們的議論,拉着小晴離開。
“公子……”
小晴緊咬下唇,緊緊握着寧千秋的手。
這三年來,寧千秋一直深居簡出,直至今日,方知外界,早已否定了他整個人生!
但,總要面對的!
她堅信,公子不會這麼容易被打倒!
她,會陪着他。
“嚯,這不是千秋哥嗎……三年了,你終於出去給寧家丟人了!”一入寧府,便有一名衣着華麗的虎熊少年迎了上來,神態驕狂,譏誚般地說道。
小晴怒道:“寧虎,你說什麼?!”
寧虎冷笑:“我說得不對嗎?慘敗胭脂林的罪魁禍首!還有你,一個下賤胚,竟敢直呼本少的大名,找死!”
寧虎揚手,一掌扇向小晴。
啪!
巴掌,在半空中停下,寧千秋攔下這掌,虎目發寒,冷冷道:“寧虎,你又何嘗,敢對我如此說話?注意你的身份!”
寧虎哈了一聲,收回手掌,道:“哦,差點忘了,某人還是世子呢!寧家世子是個廢物,簡直是奇恥大辱!”
寧虎上下打量小晴,尤其在她凹凸玲瓏的身段上放肆掃視,轉身離開:“世子大人,大長老叫你去議事廳,可別讓大家久等了!哈哈……”
“公子……”
小晴憂色深深,寧虎臨走前的大笑,讓人不安。
寧千秋捏了捏小晴的粉頰,柔聲安慰:“小晴,沒事的。你先帶葯回去,我看看就來。”
說完,向議事廳走去。
寧府議事廳的裝潢頗見氣勢,十六根合抱玉柱拔地而起,正中是一張青崗岩巨石桌。
寧千秋踏入廳內,關顧四周,只見巨石桌上,寧家長老齊聚一堂,氣氛凝重。對面,則坐着一名蓄短髭的中年男子,此人叫駱青山,是城中另一大家族駱家的家主。駱青山身後,兒女駱遠、駱珊珊並肩而立。
“啊,千秋賢侄來了!”中年男子對寧千秋點了點頭。
寧駱兩家屬於世交盟友,寧千秋也與駱家兄妹交往頗深。
“見過世伯。”寧千秋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接着又對身後那兩人道:“駱遠兄,珊珊妹妹,好久不見。”
駱遠上下打量着寧千秋,見其穿着邋遢,不修邊幅,整個人乞丐也似,眼中頓時浮現輕蔑之色,冷漠地哼了聲,對寧千秋的話不予理會。至於駱珊珊,從頭至尾垂着腦袋,彷彿沒看到寧千秋一樣。
這等異象,讓寧家眾人表情各異。
往年寧駱兩家交往親密,甚至有聯姻的想法,對象正是寧千秋和駱珊珊,所有人都認為二人金童玉女,天生一對,常常撮合。直至寧家在胭脂林慘敗,寧千秋修為喪盡,聯姻的聲音才逐漸停息。
寧千秋暗暗皺眉,曾經的駱珊珊見了自己,莫不是小臉緋紅,賴着喊千秋哥哥,何時有過這般冷漠?
駱青山笑呵呵地道:“實不相瞞,今日冒昧拜訪,是來送邀請函的。”
說罷,將函置於桌面。
寧家大長老取來一看,登時驚呼:“珊珊侄女覺醒為馭靈師,被千湖學院錄取了?!”
所有人心下一凜。
千湖學院可是他們需要仰望的存在,在千湖界根基無比深厚,實力超強。每年錄取的學員,莫不是天賦卓絕,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星虹城歷史上,被千湖學院錄取的少年,屈指可數。
而這還不是最驚訝的,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駱珊珊居然是馭靈師。
混沌萬界,諸法歸宗,其中尤以馭靈師為尊。
普通人,要麼成為鍛體武修,要麼成為御法術士,真元和魔法,就像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可偏偏有天賦絕倫之輩,得上蒼眷顧,於某天突然覺醒,靈力灌體,從此可兼修武技法術。
這種人,就是馭靈師。
馭靈師得天獨厚,武法兼修,擁有無雙戰力,是普通修鍊者遙不可及的夢,更是無數勢力追逐的目標。
馭靈師更吸引人的地方在於,如果靈力屬性為火,且能在天險死地,覓靈火煉化,就能擁有煉丹的資格!
在這個丹藥奇缺的時代,煉丹師,是每個馭靈師的終極目標。
駱青山撫髭笑道:“為此我駱家決定宴請全城好友,時間就定在下月中旬,還請列位不吝賞光,不吝賞光,哈哈……”
寧家所有長老臉色都有些難看。
宴請全城各大勢力?
恐怕不是去觀喜,而是去立威吧?
如果說星虹城歷史上,鮮有人錄入千湖學院。那馭靈師,更是鳳毛麟角,至少在這個時代,無一人。
駱珊珊打破了這個記錄,也代表駱家未來,註定將誕生一個超級強者。小小星虹城,以後誰敢惹駱家?
大長老拱了拱手,無奈道:“請駱兄放心,屆時寧家所有長老,皆到場。”
明知對方要立威,但寧家,不得不去啊!
否則將來駱家起勢,翻舊賬時,第一個收拾的就是寧家!
“那駱某掃榻以待了,告辭!”
駱青山起身告辭,駱遠等人連忙跟上,經過寧千秋時,只聽寧千秋輕聲祝賀道:“珊珊妹妹,恭喜你了。”
駱珊珊的腳步,登時停了下來。
“以後,不要再跟我說話了,我不想跟你這種人有什麼瓜葛。”須臾,駱珊珊偏過頭,冷漠地道。
寧千秋的笑容頓時僵硬。
一旁的駱遠,則露出微微的譏諷之色。
駱青山輕咳一聲,皮笑肉不笑地道:“珊珊,你怎能這麼跟千秋賢侄說話!”
駱遠冷哼道:“爹,妹妹說得沒錯!她已是千金之軀,未來成就不可限量,而寧千秋一屆廢物,妄想高攀,簡直可笑!況且,此人當年在胭脂林,為了苟活拋棄軍團的行徑,早已全城皆知,我駱家最不屑這種人,更不想跟這種人來往!”
議事廳內,氣氛凝重得,彷彿要滴出水來。
駱遠的每一句話,都像一道狠狠的鞭撻,打在寧千秋心裏,讓他如墜冰窖。
明明曾經那麼要好,原來連你們,都不信我嗎?
奇異的是,寧家眾長老,卻一句話也沒說,反而像個局外人,冷眼旁觀。有的,甚至露出快意。
駱青山搖頭嘆道:“你們!唉……千秋賢侄,小孩說話不懂分寸,你別往心裏去。下月的宴會,記得……”
寧千秋冷冷打斷了駱青山的話:“駱家主,在你看來,我寧千秋是個死纏爛打之人嗎?”
這父子二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只為了警告自己,不要再對駱珊珊,有什麼非分之想!
這般陰陽怪氣,他又何須客氣?
寧千秋拂袖背身,語氣冷漠:“剛才的恭喜,出於曾經情誼,我不會收回。爾等貴人,寧某高攀不起。往後你我,絕不會有任何牽連!”
駱珊珊聽他譏諷,神色更冷,哼道:“當年在胭脂林,千秋營也這般有尊嚴,就好了!”
寧千秋霍地轉身:“你,說什麼?!”
駱珊珊雪白嬌容滿是高傲之色,道:“還不明白嗎?無恥之徒,我曾經太傻,居然會對你這種人有好感。現在,我只感到羞恥!”
寧千秋虎軀劇烈顫抖,星眸中滿是血絲,神情猙獰無比。他氣急攻心,喉間甘甜,噗的一聲,鮮血霎時從嘴角溢出!
胭脂林一役,是寧千秋永遠的逆鱗!
是役,千秋營三百餘員戰士,無不是站着死的!而今一乾熱血兄弟的性命,被駱珊珊親口嘲諷,怎不讓他心頭滴血!
寧千秋口含血,心銜恨,目眥欲裂:“好!好!好……駱家今日之辱,我寧千秋永記在心,誓死不忘!”
駱遠森然道:“寧千秋,珊妹已是天之嬌女,身份與你有雲泥之別。你一個廢物,有什麼資格,跟她這樣說話?”
看到駱家父子陰沉的神色,寧家眾長老的心皆是一沉。
大長老拍案而起,臉色鐵青,冷喝道:“寧千秋,珊珊侄女什麼身份,注意你的言辭!”
駱家若因此遷怒寧家,那寧家可要大禍臨頭!
駱珊珊對上寧千秋決然的雙眸,心頭沒由來凜然。但很快,她搖了搖頭,冷然道:“寧千秋,你剛才的氣話,我可以當做沒聽見,就算是曾經情誼的補償吧。”
“資格?身份?補償?哈哈哈哈……”
寧千秋仰天大笑,笑聲蒼涼。
“當年寧某攻城拔寨之時,更狂,更狠的話也說得,怎不見爾等駁斥我?今某一朝失勢,什麼阿貓阿狗都敢對我吠叫,簡直是笑話!馭靈師,錄入千湖學院,就高人一等嗎?我說了,今日之辱,寧某永記在心,他日,必將報答!”
必將報答!
寧千秋孤高之音,在議事廳內隆隆回蕩,這一刻,他彷彿又恢復了當年,千秋營主將摧城拔寨的風采!
一聲令下,天地色變!
就連言語陰損的駱遠,亦震得說不出話來。
寧千秋側身,神情清冷:“我與你們已無話可說,請罷!”
“你所維護的自尊,在我看來,很可笑。”
駱姍姍譏諷着說完,漠然離去。
駱遠臨走前,橫了眼寧家眾長老,森然道:“寧家,舍妹就在駱府,等待你們所謂的報答!”
此話滿是威脅意味,所有寧家長老俱都色變。
待駱家眾人離開,寧家議事廳的氣氛愈發沉重,有若,山雨欲來。
半晌,大長老揮揮手,道:“動手!”
寧千秋心中一驚,不及反應,旦見幾名長老飛身而來,合力將他按倒在地,力透骨脈,霎時讓他動彈不得!
寧千秋的心沉了下去,沉聲道:“各位長老,此舉何意?”
大長老走上前來,神情冷淡,道:“寧千秋,你已不配再擔任寧家世子。”
寧千秋瞳孔微縮:“什麼?!”
其餘長老亦是冷笑不已。
“裝什麼蒜?一個廢人,豈能擔此大任!”
“看看駱姍姍,再看看你,除了一張嘴,還有什麼?”
“我甚至懷疑,當年胭脂林一役,是否真如城中所傳那般,是你,背棄了千秋營,背棄了寧家!”
“……”
一句句嘲諷質問,讓寧千秋如遭雷亟。
原來,不止是駱姍姍不相信他……
就連,這些血脈相連的親人,都在暗中懷疑他,如今,更要對他動手!
寧千秋自嘲一笑,笑容中滿是苦澀:“所以你們,僅憑流言蜚語,便要定我的罪?”
大長老譏笑,道:“流言,總不會空穴來風!”
“大長老,早點對外公告,才能早點挽回寧家的聲譽,給當年慘死在胭脂林的冤魂一個交代!”
“沒錯,這樣駱家那邊,也不會威逼太甚!”
“……”
眾長老紛紛催促。
大長老起身,取出一枚捲軸,念道:“寧千秋德行不端,聲名敗壞,已不配擔任世子。今,剝奪其世子身份,抽取靈骸之精,一併傳承給寧華。從今往後,寧華,就是我寧家新任世子!”
寧千秋的心,彷彿一下子被利刃刺穿,痛到麻木。
不但要剝奪我的世子身份,還要奪取我的靈骸之精?
“我看誰敢動手,千秋營何在?!”
寧千秋怒喝。
但回應他的,卻是所有人嘲弄般的笑聲。
“千秋營?三年過去了,你以為千秋營,還會聽你這個廢物的話?”
寧千秋渾身顫抖,后脊樑發寒。
他一切都明白了。
當年他兵敗歸來,大長老等人沒有一句斥責,他還感恩戴德,認為家族寬厚。
如今想來,是因為當初的千秋營,有小半人馬留守寧家,當時這部分力量,仍握在寧千秋手中,大長老等人才不敢動手。所以,他們花了三年時間,清除寧千秋在營中親信,只為了今日的雷霆發難!
可笑的是,三年來,寧千秋對此一無所知,一個勁地努力煉丹,想要報答家族對他的“恩情”!
誰曾想,寧家棄他,如棄敝履!
這才是現實!
令寧千秋絕望的現實!
這時,側門進來一名華服青年,得意洋洋,一腳踐踏在寧千秋臉上,笑罵道:“誰敢動手?我敢!區區廢物,還大言不慚。靈骸放在你這種廢物身上,根本就是浪費。列位長老,動手吧!”
寧華!
大長老的孫子!
寧千秋雙眼直欲噴火。
大長老義正辭嚴,說白了,還是為了自己的孫子!
然而寧千秋被數位長老聯手擒住,完全無力反抗,只能眼睜睜看着眾人取出法器,發出一束紅艷艷的光,籠罩在身上。
靈骸之精被抽出的劇痛,讓寧千秋眼前一黑,險些當場暈死。但無論痛楚如何侵襲,寧千秋都緊咬牙關,誓死不發出任何聲音。
無聲,而慘痛!
“成了!”
伴隨某個長老驚喜般的呼喊,寧千秋徹底熬完了最後一絲力氣,意識有若敗絮,飄忽落下幽深黑暗的懸崖。
復仇的火焰,卻仍在心裏某處,熊熊燃燒。
今日之辱,我寧千秋,必百倍、千倍奉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