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問
剛從李懷知府上出來,謝令初便帶着玉兔徑直去了韓府。
這隻兔子通體由一塊整玉雕琢而成,型近真兔大小,是難得的美物,韓秀應該會喜歡。
很快到了韓府門外,管家等在外面,迎接謝令初進門。
謝令初跟在他後面,隨口問道:“韓大人在做什麼?”
管家恭敬道:“回姑娘,大公子今日並不在府上。”
“公子要出去幾日,他托小人傳話給姑娘,叫您別太挂念着他,若您非要挂念,可以開始着手做嫁衣。”
謝令初無語。
管家狗腿道:“其實大公子本來定了今晨出發,想先當面同您告個別。他可是在烈日下一直等到快晌午了才迫於無奈啟程離開呢。”
“哦。”謝令初面無表情:“韓秀呢?”
見她興緻缺缺,管家有些悶:“二公子在院子裏玩兔子呢,我給您帶路。”
再次見到韓秀,他的身邊沒了上一次那麼多隨從。
只是成群的兔子依舊。
謝令初走過去,將懷裏抱的玉兔往韓秀面前一遞:“給你的禮物。”
韓秀看了看那隻栩栩如生的玉兔,有些猶豫,沒接,但是也沒跑。
玉兔太沉,謝令初乾脆將它放在韓秀腳邊,而後在他旁邊坐了下來。
韓秀的手上衣服上到處都沾滿了泥土,謝令初看了眼,也抓起一把土來,邊玩邊道:“你知道嗎?當懷着小兔的母兔感覺不到安全的時候,就會想要挖洞將自己藏起來。”
聽見這話,韓秀突然直直盯向她,似乎在判斷。
半晌,他道:“你跟我來。”
他帶謝令初去的,是隔離母兔的地方。
如今那裏已經沒了母兔,只留下一個空空的洞。
母兔被下人們帶去了另一個地方,謝令初在兔棚觀察了一會兒,道:“這裏遮蔽物太少了,且不夠安靜。”
她轉頭看着韓秀:“要和我一起重新建一個兔棚嗎?”
韓秀眼睛一亮。
到底是孩童心智,只遲疑了片刻,便架不住誘惑,湊到了謝令初身邊。
隨即兩人便拿起工具,一起開始重建兔子棚。
首先在地面鋪上木板,防止兔子打洞。
隨後又加固了棚頂和周圍隔層,做出更適合兔子居住的窩。
韓秀似乎很開心這樣玩,邊給謝令初遞木板,邊碎碎念。
“娘親喜歡。”他說。
謝令初會意:“你母親喜歡兔子?”
韓秀點點頭,又指指自己:“兄長喜歡。”
謝令初笑笑:“那你喜歡你兄長嗎?”
韓秀用力點頭:“兄長,保護我。”
“有人打我,兄長就,打回去。”
他手舞足蹈地,甚至將泥巴抹到了臉上:“頭都破了。”
“漂亮大夫,給我們包紮。”
謝令初怔怔:“漂亮大夫?是什麼樣子?”
韓秀歪頭看她,看了半晌,指了指謝令初:“漂亮大夫。”
自己?
謝令初試探問:“你是指我母親嗎?”
韓秀似乎沒聽懂,沒有接話。只是指着謝令初又重複了一遍:“漂亮大夫。”
漂亮大夫……
謝令初突然想起那日湖園韓孟節的話,字裏行間似乎都透露出對母親的了解。
一時陷入沉思。
聯繫起往日種種,她似乎抓到了什麼關鍵的東西,但還不夠清晰。
她突然想快些再見到韓孟節。
想親口問問,為什麼。
……
……
“為什麼?”
男人的聲線平穩無波,卻讓人不寒而慄。
被迫跪在他面前的人身上帶傷,衣袖沾滿凝固后的血。
他冷笑一聲:“韓孟節,你還沒資格問我,我要親自跟三殿下說。”
韓孟節聽罷,一腳踹在他胸口,直接將人踹到了牆上滑下。
那人當即吐出一口鮮血,滿臉痛苦。
“既如此……”
韓孟節漠然道:“你便不必活了。”
說罷,就要直接動手將人解決。
沒想到會這樣,眼看着就要沒命,那人終於急了,吼道:“你不能動我!”
“我是皇上的人!”
他擦了擦嘴角的血:“我是由陛下親自安排在三殿下身邊的。”
韓孟節俯視着他,沒有笑意的臉看上去冷峻陰鬱:“我如何信你?”
那人忙伸手抽出掛在脖子上的繩子,上面串着一塊小小的金牌:“這是陛下御賜,給我用以證明身份的東西。”
韓孟節彎下腰,將項鏈一把扯下來,拿着那塊金牌看了看。
很快丟還給他。
“陛下的人為什麼會慫恿陳仕誠盜印璽?”
“為了謝衍。”那人咳了兩聲,吐出一口鮮血。
韓孟節那一腳的力度很大,撞到牆上的一瞬,他已經聽見了自己肋骨盡數碎裂的聲音。
這個時候不能再隱瞞下去了,男人乾脆道:“因為陛下想要那本醫書。”
韓孟節冷冷道:“三殿下知道這件事,此事他已在着手去辦了,根本輪不到你插手。”
男人嘆氣:“除此之外,陛下還要謝衍的命。”
“為什麼?”
男人有些猶豫,但是看向韓孟節那一雙幽深的眼,瞬間汗毛倒豎。
面前這個男人,真的什麼都做得出來。
“因為裴景意。”男人忙道。
“當年陛下曾傳召裴景意去宮中為醫,卻被她拒絕了,理由是放不下洛陽百姓。”
“陛下聽罷龍顏大怒,直接頒佈一紙詔書,說既然她如此心繫百姓,乾脆此後行醫別再收診費好了。”
“沒想到她竟當真照做,還宣稱自己是奉旨行醫。”
他說的這件事全洛陽城的人都知道,韓孟節也不例外。
“說重點。”
男人應是:“其實,裴景意當年的死,並非對外宣稱的病故,而是陛下找人投了毒。”
“他擔心裴景意在民間聲望太盛,不好控制。”
“只是事情過去這麼多年,謝衍暗地裏卻一直沒有放棄追查真相。就在去年年底,他終於查到了當年的當事人之一。”
話說到這裏已足夠。
男人急切道:“我知道的已經都和你說了,現在可以放了我了吧?”
“此事與三殿下無關,他只需拿了醫書,到時候獻給陛下,陛下自有重賞。”他信誓旦旦。
韓孟節道:“那你打算怎麼做?”
男人道:“這要交由陛下決斷。”
韓孟節點點頭,彎腰下去:“謝謝你告訴我這些。”
他眼底帶着憐憫的溫度,手裏握着的冰冷匕首卻在下一秒插進了男人胸膛。
“我會照顧你家人的。”他輕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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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太慢多多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