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要的事

第三章 重要的事

聽說謝衍又出去惹事被公公處罰,李氏原本還想着過來幫忙打個圓場。

可聽完侄女描述后,就連一向溫和的李氏也變了臉。

她看着謝衍,眼底寫滿失望:“你總這樣荒唐,如何擔得起做一個父親?”

“以前你醉酒鬧事,教訓街上流氓,我且還能理解。但如今那可是平民百姓,你……你居然把人家腿打斷了?”

李氏捂着心口,痛心疾首看着謝衍,似乎不明白他怎麼變成了如今這幅德行。

謝衍滿是無奈和委屈:“大嫂,我真沒有!”

“那你意思是令初在說謊了?”李氏連質問的話都同謝老將軍如出一轍。

畢竟比起一向喜歡鬧事的謝衍,乖巧的謝令初在大家心中的可信度明顯更高。

更何況她還是謝衍的親閨女。

親閨女對父親能有什麼壞心思呢?

李氏看着還欲辯解的謝衍,咬了咬牙,狠下心道:“若景意還在,看見你這幅德行,定會失望至極!”

她說完,拉過謝令初轉身就走。

而身後謝衍聽見李氏口中那個名字,突然停止了喊冤,一反常態沉默了下去。

任父親拿着棍棒狠打,一聲不吭。

景意。

裴景意。

那是他亡妻的名字。

是他心口的疤。

他的命。

……

……

是夜。

謝衍正垂頭喪氣跪在祠堂一眾先祖牌位前,打着瞌睡。

但他剛剛放鬆警惕改跪為跪坐,又立即被火辣辣的屁股提醒起白日裏的屈辱,痛得悶哼一聲,再度跪得筆挺。

夜已經深了,連謝府下人都睡了,他這個做主子的卻還跪着。

謝衍心裏發苦。

若是像之前他上街尋釁滋事時一樣的緣由,今日挨打罰跪他還不覺得委屈。

但他今日真的沒有動手,他只是替初初查馬鞍問題去的。

謝衍思來想去,總覺得今日的發展本不該如此。

問題就出在初初身上。

可初初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難道是對自己有意見?

難道她已經不愛自己這個爹了?

難道她想藉此機會換個爹?

正在謝衍胡思亂想之時,祠堂的門忽然開了一道縫。

一個女孩的身影隨即從夜色里鑽了進來。

謝令初披着件黑色羊絨斗篷,手上提着飯盒和藥箱,來到謝衍身邊。

她將飯盒和藥箱放下,柔聲細語:“爹爹跪了這麼久,想必又餓又累,所以女兒特意給爹帶了飯菜和傷葯。”

謝令初跪在謝衍旁邊,將飯盒裏的食物一一擺出。

謝衍一陣感動。

可感動過後想起今日正是女兒害他至此,又有些氣悶。“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謝令初扯了扯謝衍衣角,可憐巴巴:“爹生氣了?”

見謝衍不理,她又道:“那爹可還記得,我墜馬之後,曾叫可樂轉達給您一句話,讓您莫要追查此事,多生事端?”

謝衍怔了怔,似乎在回憶。

謝令初道:“我墜馬時已經猜到爹爹可能會因此事找人麻煩,但墜馬之事乃我自己操作不當所致,怪不得別人。倒是爹,為何連女兒的話都不聽,執意去尋事呢?”

謝令初七分委屈三分更咽:“或許在爹爹心裏,女兒的話已經不可信了是不是?”

謝衍最見不得女兒受委屈,見狀一下慌了神,也顧不上生氣了,急道:“爹何時不信過你了?”

謝令初抬頭幽怨看着父親:“那爹為什麼要去找馬鞍商的麻煩?”

謝衍一陣心虛:“我不過是想找他問清楚此事而已……”

謝令初吸了吸鼻子,泫然欲泣:“果然,爹爹現在連實話都不肯說了。”

女兒的眼淚一向是謝衍的軟肋,他手忙腳亂道:“不哭不哭,這點小事爹能有什麼不肯與你說的!”

“是你當時被送去醫館走得急,遺留了東西,我叫敏忠回去拿,他無意間聽見馬場的人在說那馬鞍原是有問題的。”

謝令初抬起袖子擦了擦淚,仍是不信:“既然馬場的人知道馬鞍有問題,那為什麼不提前換下壞掉的馬鞍?爹爹怕是叫人騙了吧。”

謝衍忙道:“我當然立刻就派了敏忠再去確認此事。他已親自查探過,你用那件馬鞍確實被動過手腳。”

謝令初問:“那爹可曾查過馬場了?”

謝衍點頭:“當然立刻就查了馬場,但是那邊信誓旦旦保證與此事無關,我便想着,大抵是馬鞍商出了問題。”

謝令初不解:“只這樣保證,爹便信了?”

謝衍沉默半晌,道:“那人受過你母親恩惠,我對他多少有些了解,他不是會害你之人。”

提起心底舊人,謝衍的明顯情緒有些消沉。

謝令初念着父親白日裏挨了打,此刻定是身心俱疲,忍住了繼續追問的衝動,低頭將食物從食盒中一件件拿了出來。

“爹還是先吃些東西吧。”

說完,出門去喚了敏忠敏義進屋,給謝衍脫衣上藥。

走到外面,謝令初沒有立即回房,而是在門外守了會兒。

聽着屋內父親的吃痛聲,看着廊下象徵喜慶的燈籠和院中泛着寒光的積雪,神情有些恍惚。

有關上一世的記憶依舊鮮活如昨。

她還清楚記得,當年父親慘死於河邊后,因為他本就不甚正派的名聲,令很多不知實情的百姓對此事拍手稱讚。

官府經過一番嚴查,將案件定性為了仇殺。

殺人者正是馬鞍事件中死掉的馬場主的弟弟。

官府那邊很快就將作案者捉拿歸案了。

殺人者根本沒有跑,甚至被抓時還在大肆宣揚正是這個世界上沒有正義,自己才會替天行道。

當時受到此話鼓舞的百姓眾多,很多人自發上書,請願朝廷放過此人。

最後官府礙於民眾壓力,竟果真荒唐的饒了殺人者性命,將死刑改為了流放。

只是洛陽城的百姓也並沒有高興太久。

因為此事過後,很多當年受過裴景意恩情的醫師,紛紛選擇了離開。

人們才知道,原來謝衍做紈絝子弟這些年,一直在暗中幫助亡妻當年的門生,使他們繼續按照裴景意定的規矩低價出診,而不受其他醫師權貴的排擠和驅趕。

謝衍一死,這些醫師別無他法,也只有以離開的方式為謝氏一族鳴不平。

此後十年,洛陽城的診費隨之水漲船高。

百姓皆言洛陽自此再無良醫。

這是后話。

此時此刻那個成天上街鬧事的紈絝中年男人還活蹦亂跳着,正趴在地上,一邊慘叫一邊由敏義給傷口上藥。

敏忠則跪在他身前,一旦謝衍叫得聲音大了,就向他嘴裏塞一塊謝令初適才帶過來的糕點。

三人就這樣一直折騰到了天光大亮,到底挂念著兒子的謝老將軍才終於鬆口,同意謝衍先行回房養傷,又命人去請了大夫來。

父親這邊鬼哭狼嚎折騰了一整夜,女兒那頭卻是重生后第一次睡了個好覺。

她先前剛好重生在墜馬那一瞬間,一切都還沒來得及適應,便再度陷入了沉沉的黑暗裏。

醒來后又是為父親的事情焦頭爛額。

如今終於使父親被禁足府中,她才總算能放下心,考慮接下來的事情。

謝令初想起上一世自己同歸於盡那個人最後的話,猶覺得心驚。

若那個人的話屬實,或許,父親的死乃至整個將軍府的沒落,都是從母親去世的那一刻起便被預定了的。

謝令初坐在梳妝枱前,看着鏡中的自己,深呼吸一口氣。

還好如今一切都還不晚,還能重新來過。

謝令初從桌前的首飾匣里摸出根紅玉發簪,順手插進發中。

可樂手裏提着空食盒從外面進來,見謝令初這幅打扮,剛要開口,正巧七喜此時在後面也跟了進來,一進門就迫不及待道:“姑娘,老爺已經回房養傷去了。”

她急急忙忙將打聽來的消息倒豆子一樣往外抖:“老太爺已經遣人請了醫師來,敏忠說老爺受的只是些皮外傷,未有傷及筋骨,養幾日就好了。”

謝令初從鏡子裏看着身後兩人,微微一笑:“辛苦了。”

這一笑彷彿冰雪解凍,瞬間打破了這兩日的緊張。七喜一時間呆住,半晌才回過神來,臉紅着撓了撓頭。

可樂則冷靜些,想起適才沒來得及問出口的問題:“姑娘要出門嗎?”

謝令初嗯了聲:“快入春了,陪我去榮寶軒選些衣裳吧。”

七喜眼前一亮:“好嘞!”

就要出門備車。

謝令初有些無奈,將她喊住:“七喜,有可樂陪着我去就夠了。”

七喜腳下一頓,眼睛裏的光瞬間消失了,看着謝令初,好似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謝令初起身:“因為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安排你去做。”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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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門第一女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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