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黃金劍與創世神
古劍上那層厚厚的銅銹漸漸產生了一道道裂痕,縫隙中有強光射出。就像是有什麼東西想要掙脫出來,那怒吼聲響徹天地之間。
接着,銹斑炸裂,露出被隱藏起來的真正劍身。歷經約莫數萬年的歲月,那劍身仍舊鋒利如新。一排亘古久遠的文字發著光浮現在劍身上,就在此刻,這個曾被封印起來的遠古巨獸,掙脫了時間的牢籠,以王的姿態重現人間。
劍身上的文字就像活物一般飛舞起來,升騰到空中漸漸化為一條氣勢恢宏的黃金巨龍,其萬丈光芒屏退繁星,斥退明月,照亮了整個蒼穹。
“茵非……利塔……西亞。”對古文字略知一二的芳月依稀讀出了那懸浮在天空中,正組成巨龍身體的一個個黃金色字符。
巨龍從天際往下俯視,那如神明一般的威儀撼動四方。平原狼無不仰望天空,怯生生地縮起脖子,開始往後退去。咬着夏焰手腳的那兩匹狼也鬆了口,現在正沐浴在這神光之下,一時進退維谷。
霎時間,天地再度變色,萬丈光芒於一瞬收斂,巨大的黃金龍咆哮着飛入那把嶄新的古劍,一時狂風四起,風暴肆虐。等到龍尾亦消失於其中后,黑夜再次歸來,一切歸於沉寂。
心臟跳動的聲音無比清晰,不知是自己還是這把古劍。也就一個恍神的工夫,古劍再度復蘇。純度極高的黃金色光輝不斷湧出,最後全部凝聚在劍身上,將古劍化為一把純粹由光能構成的大劍。
夏焰被眼前諸多變化所震撼,一時只能張大嘴巴無以言表。手臂和腿腳被狼咬過的傷口,正往外滲着鮮血,但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此刻緊緊盯着手上這把光之巨劍,興奮的難以自抑。
身邊兩匹狼見大勢已去,扭頭就跑。夏焰下意識地將劍隨手一揮,黃金的劍刃劃過兩匹狼的身體,似乎因為太過鋒利,所以甚至沒有砍中東西的觸感。兩隻平原狼皆是身首分離,當場殞命。
這一幕徹底斬消了群狼最後的鬥志。它們起初還在一邊畏畏縮縮,懼怕着不敢前進,現在無不嗚嗚地發出低鳴,拔腿逃開。
夏焰還想追去,突然手中的黃金劍隱隱鳴動,他低頭一看,只見光劍竟然開始慢慢融化,萬千神光化為一縷光痕似輕煙般靜靜地向著他心臟的方向流淌,漸漸融進了他的身體之中。夏焰的腦海中瞬時湧來大量潮水般的信息,因為這些信息過得太快,他根本無法分辨其中的內容。那些畫面,那些聲音,如幾萬年的歷史長卷於數秒之間掠過心田。直到畫面定格,一片純白之中,一個長發的老者和一位知性的女性逆着光站在那裏,對他投來慈祥的視線。
“索拉斯,去吧,拯救這個世界。”
之後,所有的信息收束,他隱約地感覺到,在自己的心臟部位,多了一個什麼東西。暖暖的,隨着心臟的跳動而起伏。
夏焰恍神,他回憶腦海中響起的最後一句話。什麼?讓我拯救世界?how?why?
夏焰感覺一大堆的問號此刻正懸浮在自己的腦袋上方,這種感覺就像是本來好好地走在路上,突然一個人過來對你說,“小哥我看你樣貌出眾,骨骼驚奇,定是我們這一行的奇才,來來來,跟我走……”這個人一把拉起你的手,奔赴一個你不知道的地方。他可能是星探,可能是你命中的伯樂,也可能只是個騙子。你無奈地哭喪着一張臉,心裏卻只想着回家玩遊戲。
我能拯救世界?我只是一個高中生啊!
夏焰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突然聽到周圍響起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回過神來望去,只見他的身邊不知何時已經圍了一片人。
這些人手裏拿着鋤頭,斧子,釘耙,甚至是掃帚等物品,看着夏焰的眼神帶有三分恐懼,七分崇拜。
好吧,諸位,我剛才確實是變了個魔術,現在那些狼都被我的表演嚇走了,你們可以安心了。
夏焰正想着怎麼打圓場,化解一下目前這尷尬的氣氛。只見那些人突然扔掉了手上的東西,舉起雙手,屈膝跪地,頭磕在地上,對他頂禮膜拜,一副朝聖的光景。
這可怎麼辦,這個時候是不是應該說一聲“平身”會比較好?
夏焰一邊這樣瞎想,一邊把目光投向一旁的芳月,請求援助。但芳月此刻臉上的表情也是無比震驚,似乎眼前的少年已不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哥哥!”芳草越過自己的姐姐,奔到了夏焰的懷裏。
淚痕還留在那稚嫩的小臉蛋上,芳草眨着一雙水靈靈的眼睛看着夏焰,高興地喊道:
“哥哥果然是創世神派來的使者,果然是來保護芳草的!”
“伊索哇卡!”“伊索哇卡!”“伊索哇卡!”
聲音此起彼伏的從那些趴在地上的人們口中傳出,空氣中瀰漫著一種特別虔誠的氣氛。
此時芳月也總算回過神來,慢慢走到夏焰的身邊,看了看他受傷的手臂和小腿,說道:
“先進來吧,把傷口處理一下,不然要感染的。”
夏焰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己受傷的地方,乖巧地點了點頭,抱着芳草,隨芳月一起走入了他們的家中。
在這個過程中,那些跪拜在地上的人們始終保持着那個姿勢,沒有起來。
芳月先是把夏焰安置在廚房,然後進裏屋翻騰了一陣,隨後拿出了一卷繃帶和一些草藥。她將草藥搗碎,敷在夏焰的胳膊和腿上,然後十分細心地吹了吹,讓它乾燥,最後在外面纏上了繃帶。
“哥哥,你怎麼臉這麼紅啊!”芳草天真而略帶擔憂的聲音打破沉默,如一個巴掌拍在夏焰的臉上。
該死的小屁孩,誰讓你多嘴的!創世神的使者不要面子的哇?
夏焰本來只是有些尷尬和害羞,這下臉直接紅到了脖子根,想要解釋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又感覺到一陣無力。
芳月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只是忍不住笑出了聲。這笑容讓夏焰覺得這個世界這麼美好,這麼純潔……嗯,對,要是沒有身邊這個小屁孩就更好了了。
沒有理會夏焰那豐富的心理活動,芳草搖晃着她的小腦袋說道:
“哥哥你真厲害,剛剛那是什麼,是創世神的力量么?”
在芳月的面前,夏焰還是不忍對孩子說謊,他先是不予作答,轉頭看向芳月,問道:
“你知道是怎麼回事么?”
芳月眨了眨眼睛,像是思考了一番后搖了搖頭,說道: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是看樣子,夏先生應該是心劍士。”
“心劍士?我嗎?”
“是的。”芳月點了點頭,“心劍士可以感知到刀劍中寄宿的劍靈,從而跟他們締結契約。雖然我們之前一直以為那把古劍只是用來祭祀的象徵物,並沒有寄宿劍靈,但看來是我們錯了。”
夏焰回憶起之前騰空而起的黃金巨龍,莫非那就是這把古劍中的劍靈?不過,說是劍靈,夏焰還是覺得奇怪,因為在看到那條巨龍的時候,夏焰覺得它似乎是更為龐大的東西,說不清楚,如果要將其量化,那感覺幾乎接近於無限。
芳草一聽說夏焰是心劍士,眼睛瞪得大大的,在一旁高興地活蹦亂跳,也不知道她在高興些啥。
夏焰一邊安撫着芳草,一邊問道:
“如果我是心劍士,那之前的那把劍去哪兒了?”
芳草垂眸看向夏焰的胸膛,沖那裏指了指說:
“夏先生你感覺一下,自己的心臟附近,是不是有些不一樣的感覺?”
夏焰聞言一愣,他之前就有這種異樣的感覺,如今再度沉下心神,確實發現心臟部位多了一個東西。
“沒錯,暖暖的,像是又長了一顆心臟。”
芳草點點頭,說道:
“這是劍心,是心劍士與劍靈締結契約后,自然在心劍士體內形成的東西。有人說過,對於心劍士來說,劍心就是劍鞘,平時刀劍都是存放在劍心裏的,等到心劍士想用的時候,就能隨心所欲地將其幻化出來。”
“這麼神奇?”說著夏焰就想要嘗試一番,“怎麼幻化?”
芳草皺起眉頭,帶着不確定的口吻說道:
“大概是……在頭腦中構想着刀劍的形態,然後帶着想要驅使它的強烈意念,它就會自己出現在你的手中,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
“好!”夏焰把芳草安置在一邊,找了個空一點的地方站在那裏,然後大喊一聲,“劍來!”
但是,劍沒有來,只是芳草的眼睛瞪得大大的。
“劍來!”
還是沒有動靜,芳草歪着小腦袋奇怪地看着夏焰。
“劍來!”“劍來!”“劍來!”
什麼都沒有發生,夏焰頓時覺得自己就像個沉浸在幻想世界中的中二少年,害羞的情緒一下子就涌了上來。
“劍來!”芳草憋紅了臉,大聲喊出同樣的句子。這個小姑娘似乎是認為如果這樣幫着一起喊,就能幫到夏焰,所以她喊得特別認真。
啊,還好有你芳草,不然我就無地自容了。
“夏先生,其實不一定要用喊的,在心裏想着這件事就可以了。”芳月溫柔地笑道。
哎,你姐姐似乎沒你那麼通融呢,芳草……
夏焰羞紅着臉重新坐了下來,疑惑地歪着腦袋說道:
“我確實也按你說的去構想了,但似乎沒有用哎。”
芳月用帶有歉意的口吻說道:
“我這些事情也都是聽別人說的,具體不是很明白,幫不上忙真是不好意思。”
“哪裏的話,至少我現在知道剛剛那些經歷跟心劍士締結契約一樣,這就足夠了,等我到了大城市,或者遇到別的心劍士,再好好研究清楚吧。”
“夏先生準備走了么?”
“嗯,其實……”夏焰剛想回話,只見芳草一把拉住他的袖管,一臉委屈地說道:
“哥哥不要走。”
小女孩的表情讓夏焰百般憐愛,他看了看芳月,見對方的笑容中也摻雜着一絲期待,遂大膽地做了一個決定。他一把抱起芳草,微笑着說道:
“嗯,我想繼續待上幾天再走,這段期間,你可要好好跟我說說創世神的故事。”
“太好啦!”芳草立刻手舞足蹈地蹦躂走了,小孩子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
待芳草離開,夏焰看向芳月說道:
“不好意思,自說自話地做了決定。”
“沒關係。”不知道是不是夏焰的錯覺,芳月的笑容似乎更加開朗了,“夏先生是我們的救命恩人,想休息多久都可以。”
雖然少女這麼說,可是夏焰可不是那種會白吃白喝的人,他已經想好,每天要去神殿幫忙打掃,順便再多探查一下那裏的情況,找一找有沒有回去的辦法。同時,一些家裏的力氣活他也可以幫忙去做,畢竟沒有男人的家庭,是很辛苦的。
夏焰視線掃過那扇緊閉的大門,突然想到外面那些人會不會還跪拜在那裏,忍不住想要去看一看。
“對了芳月,他們那些人和芳草一直說的那句‘伊索哇卡’到底是什麼意思啊?”
“那是一句古語,意思大概是感謝創世神的贈予,讚美他的榮光。”
“你們常說的創世神,能跟我講講么?”
芳月微微一笑,突然目光變得虔誠了許多。她就像是在回看遙遠的過去,細聲說道:
“創世神索亞用創世神劍開闢了這個世界,擊退了從原初黑暗中誕生的猩紅災厄,世界從此沐浴在他的神光之中。”
“這是你們的信仰?”
“是的,因為這個世界有且僅有他一位偉大的神明,我們所享用的一切都是他贈予的。”
“包括那些平原狼?”夏焰說完就有些懊悔,但無神論者的他還是控制不住自己這張嘴。
芳月明顯愣了一下,接着語氣堅定地說道:“那也是神賜予的試煉。”
“那戰爭呢?我聽說你們這邊連年戰事不斷,這也是在神的試煉么?”
芳月久久沒有說話,直到空氣有些凝重,才聽到她用一個很悲傷的聲音說道:
“戰爭是人類貪婪和慾望的產物,就連神也無可奈何。”
就像是不想再探討這個話題一般,芳月躬身示意,離開了座位。
夏焰默默地走到窗邊向天邊望去,那裏一片漆黑,並沒有什麼神的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