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紛爭開始

慕涵知道鳳卿塵的來意，也知道他定是見自己一去沒有消息，因為事態緊急，這才不顧打草驚蛇提前來了菩提寺。

不過她也知道，鳳卿塵也不是個冒失縱情的人，相反他一定是有了縝密的計劃或是做好了應對的準備，這才敢輕車簡從地來到這裏。

顧南衣見她今日這麼早便回來的覺得事情有些不對，端着剛做好的雞絲粥放到慕涵面前詢問緣故。

她說明了鳳卿塵的到來和今晚要是和他會面的事情，顧南衣聽她這麼說也不知在想什麼只是失神並不搭話。

慕涵看着他沉默失神的樣子，一口一口細細嘗着碗中溫熱的粥。

一轉眼，夜已三更，慕涵聽着大殿方向傳來的三聲晚鐘，知道自己和鳳卿塵的約定的時間已到。但是懶洋洋的她還是瞥了一眼正在搖曳的燭火，恍若未聞。

等到夜裏的鐘敲了近五下之後，慕涵這才滿臉不開心地從床上爬起來，不情不願地換了一套行動便利的暗色衣衫，瞥見桌子上剩下的幾塊早已經色澤暗淡的糕點，躊躇了片刻，還是用手帕小心翼翼地包好，放進懷中。

五更的夜晚格外寂靜，窗外只有一陣陣吵鬧的鳴叫，蟋蟀在草叢中的聲音悠長急促，吵鬧不堪。

有些心煩的慕涵下意識看了一眼顧南衣廂房的方向，那裏一片寂靜，毫無光亮。

一輪並不完整的殘月慘白地懸挂在半空之上，周圍群星稀離疏落。

慕涵沒有掌燈，而是趁着瑩白的月色一路順利地溜到了紫竹林畔，竹林的盡頭一個人影若隱若現，影影綽綽。即便離得不近，即便看不清眼前人的面貌，但是周身高冷華貴的氣勢的確是一般人並不具備的。

此刻鳳卿塵一襲玄色束衫，翩翩矜貴，長身玉立地等在竹林前，身形修長優雅，眉眼俊美絕倫。

即便自己已經晚了整整兩個時辰，眼前尊貴的青年眉目之間並無一絲等待的鬱悶與焦急，反而鎮定寬和地等着自己，哪怕看着自己姍姍來遲的身影，依舊只是滿目笑意，並無其他。

沒錯，慕涵是故意來晚的。

不難猜測，即便自己這裏的消息渠道閉塞，菩提寺中定然還有他的耳目。

鳳卿塵此刻出現張揚且不合時宜，慕寒可不相信他那一套哄人的說辭，說是祭天感念孝道，也沒見他在殿前多麼恭敬虔誠，只怕這隻老狐狸這次來已經想好了全部對策，又或是他有事要同自己講，所以才不得不走這一趟。

慕涵不希望是後者，因為一旦如此，就說明當前局勢中處於被動地位，只怕是要被人狠狠拿捏揉搓一番才是。

鳳卿塵看着眼前姍姍來遲的背影，狹長的鳳眸輕輕眯起，嘴角稀罕地露出一抹笑意。

知道她是故意來晚的，也知道她最近十餘天過得不好，因此即便知道她定然不會準時赴約，鳳卿塵還是從三更時分起便等在此地。

夜深露重，秋風蕭瑟，濃重的霜露打濕了他玄色的袍角，留下一塊淡淡的痕迹。

“來了？”

鳳卿塵的聲音悅耳深遠。

“嗯。”

慕涵的回答不冷不熱。

“消氣了？”

“嗯。”

聽出她的陰陽怪氣，鳳卿塵沒忍住輕笑出聲。

“這可不像。”

慕涵懶得與鳳卿塵兜圈子，語氣不善地回應道：

“你管我？”

知道慕涵此刻在想什麼，鳳卿塵便悠悠開口解釋道：

“知道你最近在此處受了不少的苦，若是有命活着回去，我應你一件事，如何？”

聽他語氣如此凝重，慕涵也不再同他慪氣，而是同樣認真嚴肅地問道：

“我在這裏數日，只發現此處有一處石洞，是梁文定用於斂財銷贓交易的之地。洞內保障措施嚴密，通道四通八達，供高層官員與達官顯貴作樂而用。”

“若我猜測不錯，寺中與梁文定勾結的應當是監寺大師，方丈或許知道事情的存在，卻選擇視而不見，並沒有管教制止而是隱忍縱容。另外在石洞內發現一群人的藏身軌跡以及大批兵器，怕是佛節當日起事所用。”

“那依你之間，這些人在浴佛節當日所求為何呢？”

鳳卿塵的聲音依舊沉着鎮定，似乎早已知曉。慕涵見狀並不驚訝，而是直接回答他的問題：

“此事應是回紇與鳳國內外勾結，裏應外合，妄圖在一夜之前墊付鳳國皇權，繼而瓜分鳳國。只不過事情背後軒轅的手也並不無辜，至於推了多大的波，掀起多高的浪，那便不好說了。”

“裏應外合，慕涵，你覺得這裏應會是誰呢？”

感受到鳳卿塵平淡語氣背後深藏的陰謀殺意，慕涵微微仰頭，直視着眼前這位真正權傾天下，喜怒無聲的青年帝王，坦誠地說道：

“只怕是太后，一箭雙鵰，一石二鳥，永絕後患。”

鳳卿塵知道慕涵聰慧，卻不想她靈動至此，因此也直白說道：

“不錯，是太后，她與回紇君主達成協議，借回紇之手誅殺小皇帝，藉機嫁禍於我。無論是趁亂殺了我，或是將我重傷，她的計劃都可以成功。因為她只是想利用天下文人志士的口誅筆伐打倒我，逼我退位還權，屆時朝堂之上她一人獨大，只需隨便從宗室子弟中找出一名年幼之子，繼承大統順理成章。莫說是垂簾聽政，便是改朝換代也不無可能。”

是啊，太后這步棋走的當真巧妙。

若是鳳卿塵死在混亂中正好，不但替她擋住了流言蜚語，更是清了皇權路上的絆腳石。

若是他僥倖存留，天下眾人的悠悠之口又怎麼能是輕易堵住的，一不小心便是倒行逆施，只怕周邊蠢蠢欲動的藩王也會以“清君側”之名起兵，只怕到時戰火紛飛，哀嚎遍地，受苦的還是百姓。

雖說太后此計甚毒，但是慕涵並不擔憂，且不說敵人的動向已經一清二楚，便是全然不知，也自有方法破解。

想到這兒，慕涵突然翹起飽滿嫣紅的嘴唇，滿是討好地問道：

“那不知王爺有何對策啊？”

鳳卿塵沒有錯過那雙桃花眸中一閃而過的靈光。知道她心中已有想法，卻裝作無辜不知之狀，忍不住逗逗她。

“事情太過緊急，我又能如何，不過是些權宜之計罷了。”

見他不肯明說，慕涵鍥而不捨地繼續問道：

“不知這權宜之計是何計呀？”

“這權宜之計自然就是此刻用來最方便，最簡單，最快捷的計策了。”

慕涵沒忍住翻了個白眼。

這廢話文學可算是被你玩明白了。

“快說！”

見慕涵語氣十分不耐，鳳卿塵這才乖乖說道：

“自然是金蟬脫殼，請君入甕，一網打盡了。”

慕涵正欲再問，只見鳳卿塵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微微用力便將她帶到自己身後。

一瞬間不知道從何處湧來一群手持長刀的黑衣人，長刀款式與石洞中別無二致。

就在慕涵晃神之間，暗歌帶領其他暗衛抵擋在二人面前，鳳卿塵不欲戀戰，拉着她的手腕便鑽進了旁邊茂密的竹林。

一時間人頭攢動，刀光劍影，血氣瀰漫在原本安逸的竹林上空，為本就凄涼的月夜罩上了一層濃重的血霧。

但這一切，只是紛爭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