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動蕩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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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攻出乎意外地順利。敵人可能並沒想到對方會調來生力軍，而且膽大到敢於夜間突襲，所以他們在這兩個新佔領的要地上並沒增派人手，僅僅要求白天進攻的部隊原地佔領並進入防禦，卻沒有理會它們已經嚴重減員和過度疲勞的事實。結果是單仲禮的人馬僅僅付出了一人陣亡、三名輕傷的代價就奪回了所有陣地，俘獲了近二十名聯軍士兵，一名尉官，繳獲輕重機槍三挺，步槍六十餘支。單三爺從小到大似乎都在等這次的勝利，他覺得弟兄們已經在用崇拜的眼神看自己了，心裏非常快活。
周圍重新恢復寂靜之後，李雄找到他時，見他脖子上掛着那副王四替他找到的望遠鏡，正趴在胸牆上對着下面的篝火若有所思。
“老單，換下來的部隊讓不讓他們回陣地呢？”
“唔，我還想再送份禮給他們呢？”
“啥子，莫非你要襲擊他們的營地？”
“不是現在，再等等，他們讓咱吵了覺累死了，很快就會睡熟的。然後我們讓這幫小子大吃一驚！”
“可我們的人也要休息的噻。”
單仲禮想了想說：“咱們帶兩百人下去，速戰速決。我從俘虜那裏已經打聽好了，下面有個十戶人家的小村子，那是他們的團部。我的意思要盡量悄悄地接近它，是個擒賊擒王的法子。即使抓不到他們也要狠狠地攪一攪！”
“這個嘛……”李雄皺起眉毛來思索着。
“你看弟兄們，一個個情緒很高呢。這會子就算讓他們回去也睡不着啊。”
李雄點點頭：“好，那這回我帶隊，你在後面拉一個排打掩護。同意不？不同意就不要去！”
“好好好，”單仲禮笑着答應：“我知道，你矮子是看着我過癮心裏痒痒了對吧？那就讓你帶隊，杜老表和許大虎給你做副手，我帶李麻子那個排和兩挺機槍做掩護。記住，千萬不敢戀戰，抓一把就走！”
這晚的第二次偷襲是在後半夜過了四更才打響的。前邊受了一回驚嚇的聯軍回籠覺睡得正香，怎麼也沒料到對面登鼻子上臉地又唱了一出。李雄讓許大虎帶主力看住撤退的通道和敵人比較集中的地塊，杜老表的排去搞敵人的炮陣地，自己帶着另一個排不出聲地往村子裏摸。他們幹掉村口的哨兵，直到進入村子才被起夜撒尿的敵人驚覺，頓時槍聲大作。聯軍士兵摸不着頭腦地到處亂竄，眾人理也不理只顧一味攪局。前後只用了幾分鐘時間李雄那個排便把村子給點着了，然後迅速地沿着來路在掩護下撤出來，朝黑地里飛快地跑去。等聯軍琢磨過來派出追兵時，主力已經上了山。追趕的人們又被單仲禮等迎面一通好揍，只好晦氣地縮了回去。
阻擊部隊也就撤出戰鬥，尾追主力回到自己的陣地，大家樂不可支。炸毀了兩門山炮，順帶手撈回一挺輕機槍和二十多支步槍。最讓他們高興的是李雄他們拖回一個俘虜，一審問才吃驚地發現這傢伙竟然是個師參謀長的角色。所有俘虜立即被轉送到師部去了，單仲禮吩咐抓緊時間休息，但興奮的士兵們大多睡不着，嘰嘰喳喳地還在議論今晚的情形，直到軍官們多次呵斥，聲音才漸漸平息下去。
單仲禮自己也非常高興。他先巡視了一遍自己的地盤，把各處明、暗哨也查查，這才回到那個臨時用作指揮部的防炮坑裏。它已經被黃富民帶人修整過，倒塌的支柱被扶正，重新苫上蘆席又覆了很厚的半濕泥土。
他一頭扎在床鋪上，忽然覺得它很舒服，舒服得好像自己家裏那張床一樣。不對呵，這鋪應該是用乾草做的。他覺得好笑，居然讓單家三老爺睡在草上了，這班該死的！他開始迷糊，好像是回到了家裏，王氏微笑着給他倒茶，小洪安跳着腳跑過來喊爸爸。又忽然地好像大哥在眼前背着手走路，二哥唧唧咕咕地勸他把地典出去，好拿着錢兩個人合夥到上海開紗廠。忽然小四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大叫說：“不好啦，前沿陣地失守，我們的人都退下來了！”他心裏一驚頓時醒了，坐起身四下里看看。天剛朦朦亮，流動的霧氣沿着戰壕瀰漫進來，空氣中有些許焦糊的味道，一隻鳥兒不知在什麼地方“啾啾”地鳴唱着。王四倚坐在門口張着嘴巴睡得香，一隻手還握着盒子槍的槍把。黃胖子和李雄擠在一張床板上，他龐大的身軀佔領了三分之二，以至於李雄睡着的表情都顯得很痛苦。
聽着他們此起彼伏的鼾聲，單仲禮伸手在自己亂糟糟的頭髮里抓撓幾下，幾根草莖落出來掉在軍毯上。他低頭看看把它們撣掉，苦笑着心想：“唉，這就是打仗的生活呀，單三爺不是一直想着、盼着嗎？那就得學會一切從簡，比不得在家享福的時節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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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攻出乎意外地順利。敵人可能並沒想到對方會調來生力軍，而且膽大到敢於夜間突襲，所以他們在這兩個新佔領的要地上並沒增派人手，僅僅要求白天進攻的部隊原地佔領並進入防禦，卻沒有理會它們已經嚴重減員和過度疲勞的事實。結果是單仲禮的人馬僅僅付出了一人陣亡、三名輕傷的代價就奪回了所有陣地，俘獲了近二十名聯軍士兵，一名尉官，繳獲輕重機槍三挺，步槍六十餘支。單三爺從小到大似乎都在等這次的勝利，他覺得弟兄們已經在用崇拜的眼神看自己了，心裏非常快活。
周圍重新恢復寂靜之後，李雄找到他時，見他脖子上掛着那副王四替他找到的望遠鏡，正趴在胸牆上對着下面的篝火若有所思。
“老單，換下來的部隊讓不讓他們回陣地呢？”
“唔，我還想再送份禮給他們呢？”
“啥子，莫非你要襲擊他們的營地？”
“不是現在，再等等，他們讓咱吵了覺累死了，很快就會睡熟的。然後我們讓這幫小子大吃一驚！”
“可我們的人也要休息的噻。”
單仲禮想了想說：“咱們帶兩百人下去，速戰速決。我從俘虜那裏已經打聽好了，下面有個十戶人家的小村子，那是他們的團部。我的意思要盡量悄悄地接近它，是個擒賊擒王的法子。即使抓不到他們也要狠狠地攪一攪！”
“這個嘛……”李雄皺起眉毛來思索着。
“你看弟兄們，一個個情緒很高呢。這會子就算讓他們回去也睡不着啊。”
李雄點點頭：“好，那這回我帶隊，你在後面拉一個排打掩護。同意不？不同意就不要去！”
“好好好，”單仲禮笑着答應：“我知道，你矮子是看着我過癮心裏痒痒了對吧？那就讓你帶隊，杜老表和許大虎給你做副手，我帶李麻子那個排和兩挺機槍做掩護。記住，千萬不敢戀戰，抓一把就走！”
這晚的第二次偷襲是在後半夜過了四更才打響的。前邊受了一回驚嚇的聯軍回籠覺睡得正香，怎麼也沒料到對面登鼻子上臉地又唱了一出。李雄讓許大虎帶主力看住撤退的通道和敵人比較集中的地塊，杜老表的排去搞敵人的炮陣地，自己帶着另一個排不出聲地往村子裏摸。他們幹掉村口的哨兵，直到進入村子才被起夜撒尿的敵人驚覺，頓時槍聲大作。聯軍士兵摸不着頭腦地到處亂竄，眾人理也不理只顧一味攪局。前後只用了幾分鐘時間李雄那個排便把村子給點着了，然後迅速地沿着來路在掩護下撤出來，朝黑地里飛快地跑去。等聯軍琢磨過來派出追兵時，主力已經上了山。追趕的人們又被單仲禮等迎面一通好揍，只好晦氣地縮了回去。
阻擊部隊也就撤出戰鬥，尾追主力回到自己的陣地，大家樂不可支。炸毀了兩門山炮，順帶手撈回一挺輕機槍和二十多支步槍。最讓他們高興的是李雄他們拖回一個俘虜，一審問才吃驚地發現這傢伙竟然是個師參謀長的角色。所有俘虜立即被轉送到師部去了，單仲禮吩咐抓緊時間休息，但興奮的士兵們大多睡不着，嘰嘰喳喳地還在議論今晚的情形，直到軍官們多次呵斥，聲音才漸漸平息下去。
單仲禮自己也非常高興。他先巡視了一遍自己的地盤，把各處明、暗哨也查查，這才回到那個臨時用作指揮部的防炮坑裏。它已經被黃富民帶人修整過，倒塌的支柱被扶正，重新苫上蘆席又覆了很厚的半濕泥土。
他一頭扎在床鋪上，忽然覺得它很舒服，舒服得好像自己家裏那張床一樣。不對呵，這鋪應該是用乾草做的。他覺得好笑，居然讓單家三老爺睡在草上了，這班該死的！他開始迷糊，好像是回到了家裏，王氏微笑着給他倒茶，小洪安跳着腳跑過來喊爸爸。又忽然地好像大哥在眼前背着手走路，二哥唧唧咕咕地勸他把地典出去，好拿着錢兩個人合夥到上海開紗廠。忽然小四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大叫說：“不好啦，前沿陣地失守，我們的人都退下來了！”他心裏一驚頓時醒了，坐起身四下里看看。天剛朦朦亮，流動的霧氣沿着戰壕瀰漫進來，空氣中有些許焦糊的味道，一隻鳥兒不知在什麼地方“啾啾”地鳴唱着。王四倚坐在門口張着嘴巴睡得香，一隻手還握着盒子槍的槍把。黃胖子和李雄擠在一張床板上，他龐大的身軀佔領了三分之二，以至於李雄睡着的表情都顯得很痛苦。
聽着他們此起彼伏的鼾聲，單仲禮伸手在自己亂糟糟的頭髮里抓撓幾下，幾根草莖落出來掉在軍毯上。他低頭看看把它們撣掉，苦笑着心想：“唉，這就是打仗的生活呀，單三爺不是一直想着、盼着嗎？那就得學會一切從簡，比不得在家享福的時節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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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攻出乎意外地順利。敵人可能並沒想到對方會調來生力軍，而且膽大到敢於夜間突襲，所以他們在這兩個新佔領的要地上並沒增派人手，僅僅要求白天進攻的部隊原地佔領並進入防禦，卻沒有理會它們已經嚴重減員和過度疲勞的事實。結果是單仲禮的人馬僅僅付出了一人陣亡、三名輕傷的代價就奪回了所有陣地，俘獲了近二十名聯軍士兵，一名尉官，繳獲輕重機槍三挺，步槍六十餘支。單三爺從小到大似乎都在等這次的勝利，他覺得弟兄們已經在用崇拜的眼神看自己了，心裏非常快活。
周圍重新恢復寂靜之後，李雄找到他時，見他脖子上掛着那副王四替他找到的望遠鏡，正趴在胸牆上對着下面的篝火若有所思。
“老單，換下來的部隊讓不讓他們回陣地呢？”
“唔，我還想再送份禮給他們呢？”
“啥子，莫非你要襲擊他們的營地？”
“不是現在，再等等，他們讓咱吵了覺累死了，很快就會睡熟的。然後我們讓這幫小子大吃一驚！”
“可我們的人也要休息的噻。”
單仲禮想了想說：“咱們帶兩百人下去，速戰速決。我從俘虜那裏已經打聽好了，下面有個十戶人家的小村子，那是他們的團部。我的意思要盡量悄悄地接近它，是個擒賊擒王的法子。即使抓不到他們也要狠狠地攪一攪！”
“這個嘛……”李雄皺起眉毛來思索着。
“你看弟兄們，一個個情緒很高呢。這會子就算讓他們回去也睡不着啊。”
李雄點點頭：“好，那這回我帶隊，你在後面拉一個排打掩護。同意不？不同意就不要去！”
“好好好，”單仲禮笑着答應：“我知道，你矮子是看着我過癮心裏痒痒了對吧？那就讓你帶隊，杜老表和許大虎給你做副手，我帶李麻子那個排和兩挺機槍做掩護。記住，千萬不敢戀戰，抓一把就走！”
這晚的第二次偷襲是在後半夜過了四更才打響的。前邊受了一回驚嚇的聯軍回籠覺睡得正香，怎麼也沒料到對面登鼻子上臉地又唱了一出。李雄讓許大虎帶主力看住撤退的通道和敵人比較集中的地塊，杜老表的排去搞敵人的炮陣地，自己帶着另一個排不出聲地往村子裏摸。他們幹掉村口的哨兵，直到進入村子才被起夜撒尿的敵人驚覺，頓時槍聲大作。聯軍士兵摸不着頭腦地到處亂竄，眾人理也不理只顧一味攪局。前後只用了幾分鐘時間李雄那個排便把村子給點着了，然後迅速地沿着來路在掩護下撤出來，朝黑地里飛快地跑去。等聯軍琢磨過來派出追兵時，主力已經上了山。追趕的人們又被單仲禮等迎面一通好揍，只好晦氣地縮了回去。
阻擊部隊也就撤出戰鬥，尾追主力回到自己的陣地，大家樂不可支。炸毀了兩門山炮，順帶手撈回一挺輕機槍和二十多支步槍。最讓他們高興的是李雄他們拖回一個俘虜，一審問才吃驚地發現這傢伙竟然是個師參謀長的角色。所有俘虜立即被轉送到師部去了，單仲禮吩咐抓緊時間休息，但興奮的士兵們大多睡不着，嘰嘰喳喳地還在議論今晚的情形，直到軍官們多次呵斥，聲音才漸漸平息下去。
單仲禮自己也非常高興。他先巡視了一遍自己的地盤，把各處明、暗哨也查查，這才回到那個臨時用作指揮部的防炮坑裏。它已經被黃富民帶人修整過，倒塌的支柱被扶正，重新苫上蘆席又覆了很厚的半濕泥土。
他一頭扎在床鋪上，忽然覺得它很舒服，舒服得好像自己家裏那張床一樣。不對呵，這鋪應該是用乾草做的。他覺得好笑，居然讓單家三老爺睡在草上了，這班該死的！他開始迷糊，好像是回到了家裏，王氏微笑着給他倒茶，小洪安跳着腳跑過來喊爸爸。又忽然地好像大哥在眼前背着手走路，二哥唧唧咕咕地勸他把地典出去，好拿着錢兩個人合夥到上海開紗廠。忽然小四子慌慌張張地跑進來，大叫說：“不好啦，前沿陣地失守，我們的人都退下來了！”他心裏一驚頓時醒了，坐起身四下里看看。天剛朦朦亮，流動的霧氣沿着戰壕瀰漫進來，空氣中有些許焦糊的味道，一隻鳥兒不知在什麼地方“啾啾”地鳴唱着。王四倚坐在門口張着嘴巴睡得香，一隻手還握着盒子槍的槍把。黃胖子和李雄擠在一張床板上，他龐大的身軀佔領了三分之二，以至於李雄睡着的表情都顯得很痛苦。
聽着他們此起彼伏的鼾聲，單仲禮伸手在自己亂糟糟的頭髮里抓撓幾下，幾根草莖落出來掉在軍毯上。他低頭看看把它們撣掉，苦笑着心想：“唉，這就是打仗的生活呀，單三爺不是一直想着、盼着嗎？那就得學會一切從簡，比不得在家享福的時節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