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四章 交手
十幾分鐘后,王鐸出了辦公室,來到外面,上了吉普車。
車出了縣委大院,劉海軍道:“王縣長,我想去看看我妹。”shuhaige.com
王鐸道:“可以。”
王鐸不愛說話,劉海軍更是沉默寡言。
不一會兒,吉普車停下,車停的地方是縣一中的大門口。
縣一縣唯一的一所重點高中。
快中午了,再有十多分鐘就該下課了,劉海軍剛要下車,王鐸道:“你家在哪裏?”
劉海軍道:“達芒鄉。”
王鐸:“今天是周六,小妹不回家嗎?”
劉海軍道:“不回。”
劉海軍說“不回”的時候,猶豫了一下。
王鐸明白,可能就是為了省幾毛車錢,劉海軍的妹妹才不回家的,看劉海軍的穿着就被知道生活不好,他道:“今天我們去你家,小妹可以搭順風車。”
劉海軍看了王鐸一眼,點了點頭。
過了一會兒,劉海軍領着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過來了。
小姑娘很漂亮,很清秀,個子很高,有一米七,只不過有點過於瘦了。
小姑娘很羞澀,打過一聲招呼后,便不說話了。
妹妹在旁邊坐着,劉海軍似乎心情好了不少。
車開動后,王鐸看了看錶,對劉海軍道:“中午了,找個好點的館子。”
劉海軍答應一聲。
縣城不大,不一會兒?車停在了一個不大的飯館門前。
劉海軍轉頭對王鐸道:“這家飯店雖小,我聽說味道很好。”
王鐸道:“就這家了。”
飯店雖小,但異常的乾淨。
坐下后,王鐸也沒問這兄妹二人吃什麼,點了四個菜?一個湯,全是肉的。
王鐸做什麼,都是自自然然的,絲毫也沒有唐突的感覺。
不一會兒,一個服務員端着兩個托盤,把三大碗米飯和四菜一湯一起上來了。
王鐸拿起筷子,道:“來,開動!”
劉婷望一桌菜?不自覺地咽了口吐沫?然後抬頭向劉海軍看去。
劉海軍也拿起了筷子?對妹妹道:“王縣長請客,吃吧。
一開始,劉婷有些拘謹,但在王鐸滿是善意和溫暖的目光里,漸漸也放開了。
看着妹妹香甜地大口吃着,劉海軍目光里有疼惜,也有愧疚。
劉婷吃了小半碗飯,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王鐸問道:“怎麼了?”
“沒什麼。”劉婷說著,向哥哥看去。
王鐸明白了?道:“家中是不是有老人和弟弟妹妹,想帶給他們?”
第一次,劉海軍眼裏帶着明顯吃驚的神色。
“我也有兩個妹妹,有什麼好東西都想着她們的。”王鐸笑道,然後又服務員道:“服務員,去買四個飯盒,然後再做這幾個菜,裝滿了。”
劉海軍想阻止,但沒說什麼。
吃完飯?吉普車奔達芒鄉趕去。
達芒鄉在西北,離縣城三十多公里,路況還可以,四十多分鐘就到了。
劉海軍家在孟家子村。
王鐸一路上都很沉默,雖然邊遠山鄉的窮困不出意料,但他的心情依然沉重。
劉家很窮。
爺爺奶奶都在,但有病;父親也有病,根本幹不了活。
劉海軍老大,下面有兩個弟弟和劉婷。
縣長來了,劉家人都很拘謹,不過這種狀況很快讓王鐸給消除了。王鐸在劉海軍和劉婷面前話不多,但和兩位老人聊得倒是很開心。
和兩位老人聊了會兒,王鐸站起身來,對劉海軍道:“海軍,陪我四處轉轉。”
小山村寧靜。
默默走了一會兒,王鐸問道:“你以前做什麼的?”
劉海軍本能地就要敬禮,王鐸擺手制止了,道:“隨便點。”
“是,首長。”
“我是縣長。”
“王縣長,我以前是軍區警衛團的。”
王鐸在當地駐軍有一個機構。
劉珉初那些人可不會僅僅讓他老老實實當一個縣長的,所以,派個司機兼保鏢是很正常的。
吉普車在路上飛馳,王鐸閉着眼,靠坐在後座上。
這一個月,王鐸都在達芒鄉,他走遍了每一個村子。
劉海軍偶爾透過後視鏡,看一眼王鐸。
當初,他接受任務,那個大領導嚴肅命令:不惜一切也要保證王鐸的生命安全。
所謂“不惜一切”,指的是不僅要不惜他的命,而且是所有人的,是真正的不惜一切。
劉海軍很慶幸,因為他是輝山縣人,才能得到這個任務,而更慶幸的是,這個人是王鐸。
王鐸不僅給爺爺奶奶和父親治病,還每個月加了三百塊的工資。
他由於執行這次任務,領雙份工資,軍人的一份和司機的一份。他為那多出來的一份工資而落淚,這讓媽媽得多麼高興啊!
現在,爺爺奶奶和父親的病可以治了,兩個弟弟的婚事也有着落了
這是全家人的心病。
這個軍事基地,劉海軍只來過一次,為了認路。
基地在大山裡。
穿過三條隧道,經過嚴格的檢查,終於進到基地內。
王鐸也是第一次來。
在進入基地核心重地之前,王鐸換乘基地的軍用吉普車,劉海軍不能進入核心重地。
基地很大,吉普車又開了大約二十來分鐘,這才停下。吉普車停在了一個綠樹掩映的院子裏,停在了三個身穿草綠色軍服的軍人面前。
中間的軍人身材壯碩,眉目如刀極其彪悍,王鐸下車來,他立刻上前一步,握住王鐸的右手,道:“自我介紹一下我是王晉道,是這兒的司令官。”
鬆開手,王晉道接着給其他兩人介紹,道:“這位是傅庄忠傅政委。”
王鐸和傅庄忠握過手后,王晉道又介紹最後一人,道:“這位是李曉東李參謀長。”
王鐸握住李曉東的手,道:“李參謀長好。”
李曉東道:“你好。”
王晉道笑着道:“走,屋裏說話。”
四個人向屋裏走去。
王晉道、傅庄忠、李曉東對王鐸都極度好奇尤其是見到王鐸發現只是一個最多三十齣頭的年輕人。
他們這個基地什麼保密級別?但就是在基地里給這個人單獨劃出一塊地,他們竟然完全無權過問。
那裏面的人也是上面派來的,女兵居多,都賊漂亮,尤其是兩個當頭的,一對雙胞胎姐妹。
而且,還有更匪夷所思的,基地對王鐸沒有秘密,只要他想知道就可以知道。
但是這樣的人為什麼去當縣長?
不明白,這是平生經歷的最離奇的事兒。
進到屋裏,王鐸看了看,笑道:“怎麼,三位不給我接風嗎?”
別說王鐸的縣長身份,就是王鐸的名字,只允許他們三個知道,這也是他們能不說王鐸的名字就不說的原因。
太多的神秘和匪夷所思,讓他們很謹慎。
王晉道道:“可以嗎?”
王鐸道:“那些老人家太小心了沒必要。今後我只要來,就得向三位要酒喝。”
神秘給人莫名的壓力,這讓王晉道、傅庄忠、李曉東都不舒服,王鐸的態度讓他們壓力大減。
等到了酒桌上,他們感受到了王鐸的豪爽,氣氛漸漸熱了起來,但雙方也嚴守分際,不該問的不問,不該說的不說。
王鐸回到他的一畝三分地的時候,已是頭重腳輕。
這兒的女主人是衛明華和齊欣欣姐妹倆。
一夜痴纏。
第二天起來,王鐸開始巡視自己的新領地。
最最核心的辦公室,除了王鐸外,只有衛明華和一個叫章華的女上尉可以進,但她們只有在機密文件送到的時候,兩人一起把文件放入辦公室的保險箱。
和工作人員都認識了,王鐸進了核心辦公室。
文件五花八門,政治、經濟、軍事方面的都有,還有涉外的機密情報。總之,就是讓王鐸對整個國家的形勢始終有關全面的了解。
劉珉初那些人已經把他國家的領導者來培養了。
王鐸看着文件,一面感到沉甸甸的責任,一面心頭奔涌着熱血。
王鐸正忙着,他這會兒完全是個地道的農民,劉海軍更沒說的,兩人幫着魚地兒村的村民王正海在橘園裏幹活。
半年來,王鐸有四個月在各個鄉各個村搞調研,兩個月在基地,縣委大院去去就回。
實際上,光調研用不了四個月,王鐸是要把心沉下去,真正做到苦民所苦。
以前,王鐸同情農民,願意為農民做事,但並不能完全體會農民的心情。
現在,他開始嘗試。
半年了,老百姓由一開始嘲弄進而憐憫的目光,變得親切而尊重
“王縣長!王縣長!”
喊他的聲音很惶急,王鐸把腰直起來,向來人看去。
是王正海的老婆。
涼茶沒了,她剛去家裏弄涼茶。
“嫂子,別急,怎麼了?”
王正海的老婆氣喘咻咻地道:“鐵根叫人打了!”
鐵根姓王叫王鐵根,大王村的,是王正海的遠房族弟,兩家的關係很好,是最早靠近王鐸的。
王鐸問道:“嫂子,怎麼回事?”
“殺千刀的,野豬劉打的!”
王鐸知道野豬劉,大號劉中山,長得慘點,跟豬聯像,又生性粗野,所以混了個野豬劉的外號。
“野豬劉為什麼打鐵根?”
王鐸這一問,王正海的老婆臉色白了,氣憤沒了現在只剩下害怕。
王鐸明白了,邱大才坐不住了。
王正海的臉色也變了,他是看和王鐸接觸沒事才接觸的,以為邱大才不介意呢。
王鐸拍了拍,把手中的土彈掉對劉海軍道:“走,去大王村。”
大王村離魚地兒村只有十里地。
村子的人很多都是親戚,鐵根家裏聚集了很多人,但王鐸一來,不少人悄悄走了,留下的也不說話。
鐵根滿身是血,閉着眼仰面躺着。
鐵根在生氣,王鐸站在床前沉默了一會兒問道:“鐵根能不能動?”
鐵根睜開了眼,看着王鐸,眼裏有了希望的光芒,他道:“能動!”
王鐸道:“野豬劉跪在你面前,你敢不敢抽他?”
鐵根道:“敢!”
王鐸道:“你站起來,我看看。”
鐵根起來了,仲仲胳膊,抬抬腿,道:“都是皮肉傷。”
王鐸點了點頭。
和鐵根不一樣鐵根娘不敢跟王鐸說,對兒子道:“鐵根,算了吧,忍忍就過去了。”
鐵根比王鐸小兩歲,脾氣沖,受不得氣,他剛才生氣,多一半是生家人的氣。
鐵根不聽,對王鐸道“王縣長?我聽你的,走!”
鐵根娘急了,對王鐸道:“王縣長,求求你了,我們惹不起人家啊!”
鐵根娘要給王鐸跪下了,王鐸扶住鐵根娘,道:“大娘,鐵根哪兒也不去。”
眾人都愣了。
鐵根大瞪着兩眼看着王鐸,不知道什麼意思。
王鐸道:“放心,今天過後,我保證野豬劉看見你都繞着走。”
鐵根信王鐸,打了盆水,這才清洗傷口。
這一忙活,三點多了,鐵根中午沒吃飯,現在餓了,老婆趕緊給弄吃的。
五點剛過,外面突然熱鬧起來,越來越多人朝鐵根家聚集,而且不僅是大王村的。
人們都是跟在吉普車後面的。
一輛吉普車慢開着,後面跟着五個人,用一根繩拴着,繩子捆着雙手。
劉海軍開着吉普車,他已經轉悠好幾個村子了。
反響無疑是巨大的,就是純看熱鬮也可以吸引很多人,何況是三五鄉的名人野豬劉呢。
有知道事情來龍去脈的。
收拾這幾個地痞的是王縣長的司機,孟家子村的劉海軍;之所以收拾這幾個地痞,是王縣長和邱大才……
知道怎麼回事後,看熱鬧的人就成了堅定的看客,吉普車到哪兒,他們就跟到哪兒。
大夥看着解氣!
這幾個地痞,一天偷雞摸狗,欺負這個,撩撩那個,不幹好事。
五個地痞一順排跪在村委會前的空場上,鐵根掄圓了手臂抽。
王鐸告訴鐵根,一輪只能每人左右開弓抽兩嘴巴子,抽完了得歇歇,別忘了他身體不好。
王福臣毛了。
王福臣是達芒鄉的鄉長。
這個王縣長透着邪行,和以前的縣長全都不一樣,有事沒事最好別在王縣長面前得瑟,這已是全縣的所有幹部的共同看法。
野豬劉打王鐵根,他知道,野豬劉是受邱大才的兒子邱曉江的指使乾的。
他先頭是怕火能不能燒自己身上,王鐸會不會認為是他指使的,從而收拾他。
現在,他不止擔心這個。
思量半天,王福臣臉色發白地拿起電話。
不一會兒,通了,王福臣道:“邱哥,不好了”
在輝山縣,不管年紀是大是小,也不管什麼場合,一律以“邱哥”稱呼邱大才。
邱大才一聽,蒙了。
一如往常,王鐸反擊的手段是他根本沒有想到的。
對王鐸,邱大才的感覺越來越不好。
他曾經讓人向市裡反應,說王鐸不像個縣長,好幾個月竟然不着縣政府的邊。
對這些反應,市裡根本不理。
市裡不理會,他也知道這主要是自己的原因,而且,王鐸是京城下來的人,肯定有背景,要是跟王鐸幹起來,市裏面大都是看他笑話的,更不會有他的好果子吃。
原本,王鐸下鄉鎮,他也沒往心裏去,可時間長了,就開始發毛。
王鐸這小子不是採取農村包圍城市吧?
縣裏有點實權的幹部差不多都是他的人,鄉鎮一把手也都是,可這以下就不好說了。
正理合計,農村包圍城市沒用,現在又不是誰人多誰力量大,但是,邱大才這心裏越來越沒底。
因為心裏越來越沒底,所以,兒子指使野豬劉的事兒,他是默許
很快,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局長連鎮三到了。
邱大才沒什麼頭腦,還極好面子,唯獨在連鎮三面前,邱大才才能完全放得開。
聽邱大才把事情說了一遍,連鎮三沉吟半晌,道:“曉江這件事做得冒失了。”
連鎮三早就說過,王鐸在下面泡多久也沒用,可邱大才心裏沒底,兒子一吵吵就同意了。
邱大才早就後悔了,道:“鎮三,別說那沒用的,你說現在該咋辦吧。”
連鎮三臉色陰沉,道:“我們不管,王鐸就成功打我們的臉,這樣,那些對我們心懷不滿的人就會靠向王鐸,王鐸就會站穩腳跟。”
“我看他們誰敢!”邱大才發了句狠。
連鎮三不說話,邱大才又憤憤地問道:“鎮三,我們要是管呢,會怎麼樣?”
連鎮三道:“要是管,王鐸必然把事情鬧大,鬧到市裡去,後果難以預料。”
邱大才沒聽明白,他急道:“哎呀,你說詳細點,這樣誰聽得明白!”
連鎮三道:“我們在市裡沒有人,我們這兒是獨立王國,市裏的頭頭腦腦插不進手來本就不高興,何況我們得罪那麼多人。”
邱大才感到了危機,連鎮三多次勸他,和市裡搞好關係,他不聽,這會兒後悔了。
“以前市裡不動我們是沒有機會,不是他們不想,如果這事鬧起來,市裡就會把我們的人調走,往這兒派人了。”
邱大才腦筋蹦起多高,他當輝山縣的土皇上已經習慣了,動這個,跟扒了祖墳一樣。
越急腦袋越是漿糊,邱大才道:“你看怎麼辦好?”
“兩害相權取其輕,忍下這口氣,不管。”頓了頓,連鎮三又道:“以後再也不要給王鐸機會了,沒有機會就鬧不起來,市裡就不能往我們這兒派人。只要守住這一條,我們就沒問題,王鐸翻不起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