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姑娘,我們好像見過
出了門,棠曉走在街上,天發陰了,不久便下起了小雨,伴着雨聲,煙雨淅瀝,朦朧一片,人群中她弱弱的行走,她的臉上流水滴答,不知道是雨還是淚。和棠秀農爭吵的時候她想起了很多事情,又一次被趕出了家門。她走着走着,大雨滂沱的聲音,再也掩蓋不住她哭泣的聲音了,愈發愈大,這一刻是屬於她自己的,儘管街道上行人往往,大部分卻是跑雨的,在者是幾名先生頭頂着書本,跑起來的時候粗布長褂子上濺滿了小斑點的泥水。也就沒有看她的一些別的眼光。她沒有躲雨的意思,她慢慢的邁着步子,她纖弱的身子,淋着煙雨,像一枝扶在般舟的細柳,迎着春風絮絮起舞,若是再遇上幾縷驕俏風兒,怕也經不起了。縱使她走的很慢,但仍然越過了橋頭,她站在橋頭的,回望身後的路,漆黑一片,已經看不清她落下的腳印了。她離家也越來越遠了,沒有人出來找她。她神情惆悵,眼中泛着淚花,她撫摸着身上濕透的衣裳。她吸了一口冷氣,像極了一個不知所措的孩童,左看右看蹲了下來。她停了哭聲,可是雨沒有停,反而下的更大了,落在鋪在橋頭的青磚上,滴嗒嗒一連連響起。不知過了多久,棠曉摸了一下身上的衣裳,沒有在滴水,看樣子像是雨停了。可橋頭傳來的聲音還是沒有停,她抬頭看着上方,一張清秀的面容讓她的雙眼陶醉了片刻,意識到撐傘的這個陌生人後,她又像一隻受驚的雀鳥,急促促起了身。慌亂想問他是誰時,面前的男子先說話了。
“姑娘,我們好像見過的。”見過,棠曉心中打量,“莫非眼前的這個人與原主認識。”
“是嗎。”男子溫柔看着棠曉,一身披風白褂子顯得他文采斐然,溫文爾雅。棠曉看着他,微微一笑。她知道這裏正處於封迷時期,也沒敢與其多講些話。倒是這名男子說了許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晚音姑娘,怕是忘記了,這把油傘當日的相贈。”說完他把傘遞到了棠曉手裏,並解下了披風給棠曉繫上。
“傻丫頭,又跑出來了。”棠曉心頭漸漸暖和了起來,即使這一份溫暖並非是屬於她的,在這個冰冷漆黑的夜裏,她突然想自私一次,儘管這樣時光是短短的,一剎那的,可她是心安的。她的眼晴在也忍不住了,掙扎滾落出來的幾顆赤熱的淚珠落在了男子的手上。這個時候她像一隻飛在秋天裏蝴蝶,脆弱的難以展翅。過了片刻,男子帶她回到一處公館,讓她先住一晚。這些溫暖棠曉來說,簡直是神明庇佑,只是身處迷封世界裏的她也難免心中有些倍受煎熬。
房間與晚安排好后,男子也坐了下來,看向桌前坐着的棠曉,溫情的看着她。
“又從家中跑出來了,鬧脾氣了。”
棠曉沒有回答他,只是朝他看去,仍然一副冰冷又失落的樣子,她的眼睛散着通紅,任誰看了都會心疼一陣的。即便男子剛剛對她萬般好,可她心裏是清楚的,這些好也只是託了這副身體的前主人罷了。這樣渡過淋雨的黑夜,她自己都記不清多少次了,對她來說,她早就看淡了。男子見她沒有動靜,又接著說。
“晚音,這麼快都不記得你的南意哥哥了,虧我剛回國,就打聽你。”棠曉瞪大了眼睛,情緒激動起來,隨着一陣疼痛后,她的腦海里和之前一樣湧現出來一段原主的記憶。但浮現的記憶卻是零碎的,並不完整,斷斷續續的。大概來說就是,眼前的這個男子與原主自小便認識。棠曉心想自己這不明不白的穿越。即已來,若是說別的,保不成會被當成瘋子。既然如此,那就好好的作為這個身份活着,謀自己的一片天空。
“南意哥哥,晚音沒有忘記,只是困了。”
沈南意出生在北平,書香門第,父親沈成月仍是晚清平華樓當年,當紅的名角兒,只是後期取了妻便繼承了家中書法慚漸淡了戲。后又攜家人居滬,同為文商,沈成月與棠秀農一見如故。後來棠家落迫的兩年前,沈成月染了寒疾,送沈南意赴美讀書學醫后,便同妻子老小回北平老家養病,兩家自此便很少來往。
沈南意溫柔的看了看棠曉,臨走時親切的又囑咐了她一遍,生怕她對自己不好。
“側室備了熱水,你梳洗一下,桌子上有乾淨的衣服。不早了,晚音妹妹,早些歇息,明日我再過來看你。想吃什麼直接拉門口的響鈴,小二就上來了。”對棠曉來說這樣細心待人又好的人,她平生以來是第一次見到,被這樣真心對待也是第一次,她心裏早就感動的哭了,但在沈南意麵前,仍然外表堅強着,除了眼睛有些許發紅之外,沒表現出什麼來,直到沈南意走後,眼眶才徹底濕透了。她忍不住了,讓她難過的,是因為這個早上的經歷還是被真心對待?然而兩者都是有的,悲喜交加。
漸漸的失聲痛哭與窗外的大雨一起停息了,棠曉輕手撫着發燙的臉與哭的乾澀的眼睛。她擦了擦雙眼照做了沈南意的囑咐。
這個時候,雨又下了起來,但聽不清聲音,靜悄悄的,只有站在窗口迎着晚風會感受到雨真的來了。
棠曉沒有很早入睡,沈南意的囑咐她的事,只有這一件她沒有照做。她梳洗好,站在窗口,她朝着熄滅燈火的房子望去。街上,巷子裏即便是營夜很晚的人家也都打烊了。她眺望的方向,黑暗一片,沒有神明,沒有月亮。
清早,街道巷子裏傳來熱鬧,早早的先進入棠曉的夢裏。她梳理着衣后,走到樓欄邊,迎着太陽餘光靜靜站在那裏。雖說有陽光,若一直這樣迎着風還是冷的厲害。這個時候,房檐下的小黃雀兒啼着鳴兒,生怕沒有人注意它。它的啼叫聲不是很亂,不像是餓了。若是街上傳來的熱鬧在小些,它聲音會更加婉轉清脆。陽光慚來慚近,遠遠瞧去,它像一隻委身於掐絲琺琅籠子中的白孔雀,儘管如此,它仰頭臨着陽光的餘光,盡顯的高貴優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