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成為炮灰
如溺水之人終於醒來,邵昭猛地坐起身,又因為身上鋪天蓋地的疼痛忍不住趴在地上咳嗽。幾乎把肺都要咳出來,才慢慢停下。空氣終於能順利進入氣管了,她翻身躺在地上,滿眼茫然。入眼的是陌生的房梁屋瓦,鼻尖縈繞的是藥草和血液混雜的味道。這是哪裏?她,沒死嗎?畫面停留在最後她爬進次元機器那裏,看這情況,是機器成功啟動了嗎?邵昭動了動,慢慢撐起身,回到正常生命體征后,她的腦中突然闖入一段陌生的記憶。頭疼得厲害,她又趴回去,抱着頭大口大口地喘氣。記憶終於重現完畢后,疼痛歸於平靜,她也理清了這段記憶的來源。次元機器成功啟動后將她的身體捨棄,送她的靈魂來到了另一個次元,而她奪舍的這具身體的主人,剛巧因為絕望失去生機而死。根據記憶來看,她居然認識原主。邵昭在科研空餘也會看一些小說,其中印象最深的就是一本男頻修真文,是男主一開始是個什麼都不會的戰五渣,意外獲得金手指后一路打怪升級最終飛升成為正道之光的故事。正道之光的背後總是有無數躺下的炮灰,而原主就是掏心掏肺卻被男主一劍扎心,僥倖沒死還被追來補刀的炮灰路人,而理由,僅僅是因為男主的劍殺了原主能升級成斬龍刀。扯吧?最扯的是,小說男主就叫殷湛,而這位炮灰路人也叫邵昭,當時她看了之後覺得好笑當做一個梗發給殷湛看。現在想想,這哪是梗,這分明是預言!邵昭嘲弄地笑了笑,怎麼哪個世界的邵昭都要被殷湛殺啊?“我倒還好,臨死前把他們都拉下來陪葬了,你呢?”邵昭看着虛空中,彷彿在和漂浮不定的靈體對話,“你的身體現在還疼着呢,不甘心吧?”黑漆漆的屋中,有一道風吹過,窗子太破了,發出嗚嗚的鳴叫,如同凄楚的哀泣。“你比我還慘,肯定不能甘心。怎麼辦,要我幫你報仇嗎?”又無奈地嘆氣:“要也沒辦法,我現在又餓又疼,先讓我休息一會兒吧。”死而復生的興奮感讓她自言自語了許久,就好像真的有人會回應她一樣。但只持續了一會兒,還是沒能抵過身體的疲倦感,她又躺回原地閉上眼睛。一睡到天光大亮。精神得到休息后,她被硬生生餓醒,身體在催促她尋找食物。邵昭拉開衣服看,原主雖然只有十三歲,卻是醫術精湛的曠世奇才,死前還給自己敷過葯,原本已經止住血了,卻沒撐住讓她撿了便宜。傷口的疼痛還能忍忍,但胸口的血跡卻不能穿出去給人看。她在屋子裏找了找,翻出乾淨合身的衣裳,原主剩下的錢不多,回想巷口饅頭的單價,摳摳搜搜捏出兩文錢出來。原主居住的這個巷子叫做腐骨巷,在懸爐城裏,距離殷湛所拜入的武宗是隔了有幾千里那麼遠。原本逃到這裏是打算賣葯為生過平靜的日子的。太慘了。有了原主記憶的邵昭忍不住同情自己。她啃着饅頭,在大街上慢慢地走。按照劇情,殷湛殺完原主這個炮灰就立刻離開了懸爐城去了別的地方救女主,她在街上露臉完全沒有問題。記憶中,參考家電城,懸爐城就是一座專門賣爐子的城市,但不像現代工業城市那樣到處豎立着煙囪還有黑雲滾滾。城市上空是數個大大小小浮空的島嶼,在街上慢慢行走,地面由深灰泥地變成平滑的水面,每走一步都漾開波紋,腳上卻不會沾着水漬。道路兩邊的商鋪都搬出兩個鼎放在門口,順着街道一望,家家戶戶的爐子在水面倒影下,真實和鏡面彷彿沒有界限,畫面看上去奇異的驚艷。邵昭的心中被次元機器研究成功的興奮感漸漸填充。其實懸爐城還挺對她的胃口,以煉器術為城市的特色,處處都是精巧的法器。只是哪怕有原主的記憶,她對煉器也沒有概念,路過時無意間有看到過幾個大漢一起對着爐鼎扎馬步。還有另一種優雅點的,盯着自己的小爐鼎一會兒,手中漸漸就能浮現一個機關小件。作為一個技術宅,聽到機械齒輪轉動的聲音真的很難不心動。路邊,有一個穿着金碧輝煌的錦衣少年坐在台階上,瑩白纖長的手指間擺弄着一個魔方大小的暗鎖。邵昭啃饅頭的動作頓住,目光被少年的動作吸引,步子一步步挪近,直到蹲在他的面前。“姑娘對這個感興趣啊?”少年看她過來,原本懨懨的表情精神起來。邵昭點點頭,仔細觀察這個被掰得歪七扭八的暗鎖。終於有人感興趣了,少年振奮起來,輕咳一聲,手下更加全神貫注,快速熟練的手法間透露着自信的氣息。
自信地把一個好好的暗鎖成功掰成了死鎖。少年擰不動了,額頭冒出細汗,俊秀的臉上尷尬地笑笑:“這個……有點難,我換一個……”邵昭看他一眼,伸手在一側輕輕按下,又在另一側往外一擰。觸發隱藏機關,齒輪緩緩轉動,幾塊暗格自動收縮合攏,又變成了可解的樣子。少年:“……”暗鎖變得可解了就顯得無趣,邵昭叼着饅頭起身離開。原身的身體因為兩次劍傷變得極為孱弱,逛了一會兒街就覺得呼吸受阻,胸口刺痛難耐,她趕緊回到家裏,按照記憶給自己熬了一鍋葯,苦澀的藥水入口,終於緩和了許多。“你說,我是不是該趕路去投奔醫宗做醫修啊?”邵昭把葯碗扣在桌上,對着空氣嘟囔。門口好像有點動靜,她警覺地看向只用一塊爛木頭帶上的門。時不時晃動,還有人的衣物摩挲,窸窸窣窣的聲音。她的心猛地鎖緊。難道是殷湛折返了?不對,殷湛會直接殺進來。邵昭用手拍着胸口定一定心,小心地拉開門──在路邊遇見的錦衣少年抱着腿坐在她家門前。她納悶:“怎麼是你?”少年見她拉開門,欣喜地站起身:“姑娘!”“姑什麼娘,你怎麼會在這裏?”邵昭毫不客氣地打斷他。少年才意識到自己的不妥,局促地撓撓頭,拱手給她作揖:“冒犯了,我姓白,名金銀,年十三,懸爐城本土人士……哎哎哎,姑娘你別關門啊!”邵昭面無表情地抓着門想關上,被白金銀連忙擋住。“我是欽佩姑娘的洞察力才一路跟來的!”他大喊。邵昭鬆開手,一側身,白金銀因為慣性摔進門裏。邵昭沒預料到:“……不好意思。”“沒……沒事。”白金銀的臉朝下,悶悶地說。臉上還是磕了一下,額角有一小塊青紫,邵昭調了點葯給他敷上。期間,有巷子的鄰居過來敲門:“小邵姑娘,我家妮兒發熱了,有葯嗎?”“有──”邵昭高聲應道,將藥包給白金銀自己拿着。看她忙來忙去,熟練地抓藥用油紙包好,手中捧着銅錢回來,白金銀用崇拜的眼神看她:“小邵姑娘,原來你還是醫女啊,你真厲害!”“厲害你也不能尾隨我啊,不覺得像流氓嗎?”邵昭無情地揭穿他。其實想說變態來着。白金銀不介意她的用詞,不好意思地嘿嘿笑着:“我就是覺得,冥冥之中有股緣分……”無情打斷:“不,你不覺得。葯敷完就快離開吧,腐骨巷人魚龍混雜,看你穿着這麼富貴小心被打劫。”最後那句就是純屬在嚇他了,邵昭只是想趕緊恢復清凈,好讓她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白金銀跟個鵪鶉似的縮了縮脖子:“我就是想,能不能跟姑娘交個朋友什麼的……”“不能。”“其實……”“沒有其實。”“……”好冷酷好無情的姑娘。白金銀眼看自己要被掃出門外,情急道:“其實我是想問問姑娘要不要一同去報名萬爐宗的入門考核!”邵昭的動作頓住。“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