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煉丹還是練劍
吃過午飯，秦然下意識的想去沙發上躺屍。以往時候吃了飯，他少說要在沙發上躺半個小時，但今天，他才走了兩步便停下了。因為他忽然意識到那樣的日子或許一去不復返了，只得暗嘆一口氣，轉身出門去。
看着師傅又是搖頭又是嘆氣的，李詩音不知道剛剛才吃飽飯的師傅這是怎麼了。
她跟在秦然身後，來到門邊。
師傅走進草地，到了河岸邊，低頭看着河裏。此時天地如畫，他彷彿畫中人一般……一個惆悵着的畫中人。
李詩音想了想，跟着走了過去，來到河邊，低頭看向腳下清澈河水，裏面也有魚蝦順着水流遊動。
察覺到李詩音跟過來了，秦然偏頭看她一眼，然後回頭看着腳下河水，忽然開口說道：
“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修行最開始的意義，其實是為了對抗時間，以求長生。只是人們在修行途中，發現修行會獲得很強大的力量，於是就有人為了力量而修行。”
他嘆道，“然後長生和力量就是修行的兩條路了。”
“劍道是力量之道，煉丹是長生之道。”他偏過頭，看向李詩音，問道，“你要煉丹還是練劍？”
李詩音不知道“子”是誰，也不懂師傅說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但她確實只想煉丹，她開口即答道：“煉……”
秦然抬手阻止了她，不讓她繼續說下去，道：
“你放着大好的劍道前程不要，非要來丹峰。我知道你有必須想要學煉丹的理由。但，我還是希望你再慎重考慮考慮。你不必現在回答我，想好了再回答。”
李詩音沉默下來。
“煉丹需要背下很多藥材，需要背下很多丹方，需要知道怎麼把藥材變成丹藥，不是修鍊了一種煉丹功法，知道某張丹方，然後就可以煉丹了……”
秦然抬起頭，看向遠處森林，“而練劍不需要背很多，只需要修鍊一門功法，學會一門劍法術，蘊養一把本命劍便是。”
他又問道，“你覺得自己適合煉丹還是適合練劍？”
李詩音將門出身，雖說她爹已經儘力了，為她取名詩音，讓她學詩書禮儀，希望她溫柔一點，知書達理一點。
但，家風的影響實在太大了，她最終也沒有變成大家閨秀……
她適合練劍還是適合煉丹，其實她自己比誰都清楚。
“職業沒有高低貴賤之分，但總的來說，修仙界還是劍修更吃香。人人都知道奶媽很重要，但誰不願意做那個千里飛劍取人頭的劍仙呢？”秦然笑着說道，“少女，還是練劍吧！”
李詩音抿着唇，看着河裏游魚不說話。
“練劍要快，煉丹要慢，你儘快決定吧！”秦然最後說道，“不過今天，還是要教你修行入門。”
看了一會魚，兩人跨過河，又來到研究樓。秦然讓李詩音到上午的藥房等着，他去四樓拿了個人體模型下來。
“在修行之前，先得明了人體的各路經脈和各個穴位。”秦然把人體模型搬到桌前，李詩音坐在桌后，他看着她說道，“不然有了氣感，都不知道怎麼運氣。
“這個模型，是我當年學功法時使用的，現在拿來給你做示範。”
“模型？修仙界有這東西嗎？”李詩音正經危坐在桌子後面，但那靈動的眼珠子卻出賣了她。師傅是真的奇怪，他的畫風就沒對過。
“喏，看，穴位從上往下，這是百會穴，上通天地，元嬰化神之時，元嬰就是從這個地方出來……這是眉心，印堂穴，也就是識海的位置，所謂上丹田，等你有了元神，元神就住在這裏……”
秦然指着人體模型，從上到下，為李詩音詳細地講解，
“這裏是檀中穴，也就是中丹田，往後元嬰所在之處……這裏是氣海穴，也就是下丹田，就是氣旋和金丹所處的部位。
“修行將從下丹田起始，有了氣感，於下丹田處凝聚氣旋，然後修為增長，氣旋壯大，結成金丹，而後金丹孵化，元嬰破丹而出……”
秦然口若懸河，一處一處的講解，講得極為仔細，生怕出錯，又把自己對修行的體悟口語化表述出來，暗戳戳表示自己肚裏是有東西的。
但是，坐在桌子後面聽課的李詩音……眼珠子從靈動到凝滯，從凝滯到獃滯，從獃滯到，合上。
他從百會講到氣海時，李詩音已經在跟周公玩拉扯了，他從築基講到化神時，李詩音已經擺爛，跟周公暢聊去了。
秦然講得酣暢淋漓，然後猛然間回頭一看，發現李詩音已經已經入夢三分了。他頓時呆住，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中學時候，老師看着滿教室學生都在打瞌睡，心裏的失落有多大。
自己講得真的有那麼催眠嗎？他不由得心生質疑。
但不管有沒有，他都得停下來了。
如果修行這件事也可以分為理論派和實踐派的話，那麼秦然就是個妥妥的理論派了。他要是搞不懂每個穴位是幹什麼的，每一個行功路線的具體走向是怎樣的，那他就修行不下去。
這時候的他見識少，以為每個人都是他這樣，不先做好準備工作，就不可能學成功法。所以見到李詩音在課上是這樣的表現，他多少有點質疑：
這是頂級靈根？！
秦然坐下來，看着嘟着嘴巴不住點頭的李詩音，他開始思索，等會還要不要講經脈？穴位不明，經脈不清，要怎麼修行？
可是李詩音這個樣子……頭疼，啊頭疼！
秦然輕輕敲了敲桌子，李詩音停住點頭，但還是沒醒過來；秦然有點遲疑，是不是打攪到人家了，但還是又敲了敲桌子，李詩音終於醒了。
李詩音迷濛着睜眼，看見面前師傅無奈的樣子，一股愧疚感襲上心頭，她連忙低頭，帶着歉意說道：“對不起，師傅，對不起，我……沒……沒忍住……”
“我剛才講的，你聽了多少？”看着小徒弟呆萌的樣子，秦然垂死掙扎。
“百會穴，什麼與天地相通，什麼元神，什麼元嬰……”李詩音努力回想秦然剛才講的，把自己聽到的都說了出來，“雞蛋破，嬰兒出，氣水成海……”
秦然抬手阻止李詩音的瞎說，最後問道：“你知道這都是什麼嗎？”
“啊？”李詩音迷茫搖頭。
“唉！”秦然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他這時很想說一句，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但他畢竟沒說。
轉身往外走去，走到門口，他又停下來，從乾坤袋裏摸出一本書，回身來放到桌上，說道：“這是人體經脈詳解，關於築基期修行所涉及的經脈，我都有標註，每一條經脈涉及什麼屬性，也有備註，你自己先看看吧！”
說完，他轉身出門去了。
看着師傅離去的背影，李詩音很自責，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老是會犯困呢？！
無奈的嘆息一聲，李詩音拿起桌上的書，翻開一看，一如上午的藥材書，圖片是彩色的，一個個人體模型，清楚明白，印刻的字也是密密麻麻，寫得很詳細，邊上還有師傅備註的筆跡。
總之，她看了一眼，只覺得全世界都是字，頓時就一個頭，兩個大。
她連忙把書丟回桌上，好像被書咬了一口。
李詩音生無可戀的靠到椅背上，仰頭看着天花板。
“這樣可怎麼修行？”她嘆道，“一看書就犯困，又要怎麼煉丹呢？”
她想着想着，忽然意識到一件事，“師傅也不過是築基期，為什麼他會說這書上築基期涉及的經脈他都有標記呢？難道師傅看過所有的築基期功法？！”
她被自己想法這個嚇了一跳，真有人能看那麼多書！？？
“不愧是師傅，果然恐怖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