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曲非煙
他熟悉這個世界的劇情。
劉正風堅持金盆洗手,賠上了全家人的性命。
他想起了姐姐劉菁,還有弟弟劉芹,還有他老娘……
劉簫自己,也一樣要丟掉性命,連個名字都沒有留下……
劉簫心想:“放心吧,既然佔用了你的身體,你的姐弟,就是我的姐弟,我會保護好他們!”
劉簫鄭重道:“金盆洗手這樣的大事,您真的想好了嗎?”
他表現出了跟年齡極不相符的成熟,劉正風好生意外,道:“當然。”
劉簫道:“假如嵩山派不同意呢?您可有對策?”
“嵩山派為什麼不同意?”
“這……”
劉簫語塞。
這話說起來,可就長了,就在劉簫想着從哪裏入手,把這裏面的關鍵之處說清楚,劉正風道:“嵩山派的帖子,最早發出去的。要是左盟主有意見,也應該帶話回來。”
劉簫一顆心狠狠地跳動起來。
“請帖都派出去了,這下糟糕了。也對,嵩山派、華山派、泰山派……這些武林同道,離南嶽衡山這麼遠,不提前做準備,怎麼行呢?”
草率了啊,劉簫以為劉正風目前還沒有考慮金盆洗手,沒想到,他已經在籌劃了。
“可以押后一個月么?”
“胡鬧,江湖人最重承諾,一口唾沫一顆釘,說出去的話,有如潑出去的水,好端端的怎麼可以更改呢?”
這倒是實情,劉正風這輩子都信守承諾。
劉簫知道這條路走不通,他道:“您請了哪些人觀禮?”
劉正風把那些已經發出去的請帖,和接下來要請的人,都說了出來。
劉簫想了想,道:“假如您執意要金盆洗手,要多請一個人。”
“哪位?”
“武當山沖虛道長。”
劉正風並沒有請這位當代高人前來觀禮,劉簫不知道劉老爹是怎麼想的,要是沖虛道長在的話,嵩山派的人,還敢濫殺無辜嗎?
劉簫很快就找到了關鍵所在,本來還要請少林寺方證大師出席,可是少林寺也在嵩山,跟嵩山派隔得很近,不好操作,搞不好就會驚動嵩山派。
武當派在湖北,跟衡山城隔得並不遠,還來得及。
劉正風不解,道:“這是五嶽劍派的事情,請他作啥?”
“那您為什麼要請何三七、聞先生、余滄海這些人呢?他們也不是五嶽劍派的人!”
“這……他們跟我,有交情嘛,武當派,跟我沒有什麼交情,我就不請了。”
劉簫料到了,少林、武當是武林的泰山北斗,劉正風這樣的人民藝術家,一身傲骨,當然不會舔着臉面跑去接交,以免別人說他攀高枝。
這點骨氣,還是有的。
劉簫心裏在想:“是一家人的性命重要,還是你的面子重要?”
他想了想,道:“請立刻派向大年、米為義兩位師兄,前去武當,把這位高人請來,遲了就來不及了。”
劉正風站起來,拂袖道:“胡鬧!你好好在這裏獃著吧,等金盆洗手大典過後,我再派人來接你離開。”
大典過後?
劉簫啼笑皆非,大典過後,全家人都死了。
眼看着劉老爹離開,劉簫一臉苦笑。
“也怪不得他,他對自己的計劃,還是極為滿意的。先來一招自污,當著群雄的面,接受朝廷的聖旨,去當一個芝麻綠豆大的武官,大概沒有人懷疑他的動機了吧;他還請了華山派岳不群、恆山派定逸師太、泰山派天門道人……這麼多高手在場,
就算嵩山派的人有意見,又能拿他怎麼樣?”
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嵩山派的人,連他和魔教長老曲洋相交,也都知道。嵩山派的人,當著群雄的面,把這一點揭露了出來,導致這些高手,沒有一個,肯站在他這邊。
劉正風太小看嵩山派了……不不不,他不是小看嵩山派,這位德藝雙馨的藝術家,小看了政治鬥爭的殘酷——有機會就要打倒對手,沒機會就要製造機會,來打倒對手,沒有任何底線、仁慈可言的。
削弱衡山派的勢力,本來就在左冷禪的計劃中,就算沒有這件事情,左冷禪一樣會找別的借口,來對付衡山派。
這也是金盆洗手一事中,衡山派第一代高手,沒有露面的原因。
莫大先生早就洞察到了這一點,衡山派第一代高手要是出面的話,那就意味着擺明了要和嵩山派拚命了,最後就看誰的拳頭大誰贏——衡山派沒有多少高手,輸定了。
劉簫看得很透徹。
“事情沒有發生,還來得及阻止。”
劉簫心想。
“劉老爹放不下面子,我可以啊,沒臉沒皮是我的強項。”
為了保險起見,劉簫決定辦一件事情。
他找來筆墨紙硯,寫了封長信,然後塞進信封當中封好。
幸好他學過一些之乎者也,這封信沒什麼文筆,好歹通順,想表達的意思,全都表達清楚了。書法嘛,他讀書的時候,練過幾年田英章,毛筆字寫得不錯,不至於污了方家的眼。
信寫好了,要寄出去。
叫衡山派的弟子前去送信,那是不可能的。
劉簫很淡定,他已經有了計劃。
入夜之後,劉簫展開輕功,朝着山下而去。
劉簫的身影,就像一隻鷹隼,劃過夜空。
就算沒有內功加持,衡山派的輕功,也是極為精妙的。
他來到一座破廟裏面,要是沒有記錯,這裏有他的朋友。
“劉簫叔叔,你怎麼來了?”
劉簫一身的雞皮疙瘩。
說話的這位,名叫曲非煙,是曲洋的孫女。
以輩份來論,曲非煙確實應該稱劉簫為叔叔,哪怕劉簫只比她大兩三歲。
劉簫把信交給她,說明信件的重要性,叫她備好請帖,連夜趕往武當,務必把沖虛道長請來。
曲非煙古靈精怪的一個人,哪裏肯聽劉簫的差譴。
不過劉簫跟他說,這件事情極有挑戰性,普通的江湖弟子,想在二十天之內,從衡山趕往武當,再趕回來,根本就做不到。要是她能做得到,絕對是一件了不起的大事情。
另外這件事情,關乎到曲洋、劉正風的性命,曲非煙也很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