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預言的那一天
西半球時間,12月21日早上午8時,加州理工大學地質學系主任辦公室。
“教授!夏威夷地底運動突然加劇……,冒納羅亞和基拉韋厄預計一小時后噴發!”一個金色短髮的年輕人拿着一摞紙衝進了辦公室。
“不可能!”
剛坐到辦公桌后的里克·孟菲斯教授聞聲先是一愣,隨即果斷懷疑,“幾年的嚴密監測判斷至少一百年不會噴發!邁爾斯,我記得你也去實地……”
“是……是真的,教授,我核對了三遍!”金髮的邁爾斯神色前所未有的嚴肅,將手裏的記錄遞了過去。
孟菲斯教授皺着眉接過紙張,“滴滴……”桌上的電腦突然響起了急促的鳴叫聲。
教授目光落在電腦屏幕上,一條紅色指示線急速拔高,間或出現尖銳鋸齒,但總體呈上升趨勢。
“聖安德列斯斷層有大地震……預計11-12級……”教授光禿禿的頭頂滲出了一層細密汗珠。
“教授!孟菲斯教授!黃石火山附近發生6級地震……火山就要噴發了……”一名身材矮小,雙頰長了幾顆雀斑的女學生衝進了辦公室。
“滴滴……”警報聲還在繼續,跌坐在椅子上的孟菲斯教授沒有理會,也沒有回應女學生帶來的另一個毀滅性消息。
長久的沉默,無能為力的絕望,他們什麼都做不了。
夏威夷在太平洋上,聖安德列斯斷層帶就在腳下,電腦模擬顯示震中距此不過區區幾公里,地震來臨的那一刻,整個加州將瞬間變為廢墟。
……
東半球時間,12月21日晚7時,j國地質調查所。
“佐井先生!海底監測數據!”年輕的助手將打印機里吐出的一長串紙撕下來。
頭髮花白的矮個老頭已經走到了電腦前,鮮紅的警報數字是如此刺眼,“10”!
“先生?佐井教授……”助手無助的往着沉默不語的教授。
“……通知海嘯預警……”佐井教授已經有氣無力。
……
東半球時間,12月21日晚8時,z國國家地震局。
“小李你確定沒搞錯!”王主任瞪着眼前的小夥子,神色極為嚴肅。
“我怎麼敢……,不光南海,日本海方向也將有大地震,印度洋的預測值更是達到了12級……”小李看着數據快速說道。
王主任面色凝重的摸了摸下巴,轉身拿起桌上的電話,飛快撥出幾個數字,片刻后,聲音低沉的說道:“立刻通知沿海轉移……能救多少算多少……”
放下電話,王主任轉過彷彿灌了鉛的身體,深深的看了看等在一旁的小李,緩緩道:“你家就在滬市吧……去打個電話……”
小李走出辦公室,眼前已然一片模糊。
坐回自己的位置,從兜里摸出手機,很快就找到了那個熟悉的號碼,但……他的手指遲遲按不下去。
“嗡嗡……”
手機忽地一震,驚醒了絕望中的小李,看看屏幕,淚水再也止不住……
“喂……媽……”
“喂!兒子,能聽到嗎?今天信號不大好……喂!”
熟悉的聲音通過電波跨越一千公里的距離清晰的送入了小李的耳中,穩了穩心神,強壓下更在嗓子氣息,輕輕說道:“媽,我聽的很清楚……”
“哦,好了,我還說這咋回事呢,兒子你吃飯沒?”
“嗯,正吃呢……你和我爸吃的啥?”
“哎,一聽就還沒吃,都多大人了,一個人不能瞎對付啊……對了,前幾天介紹的那姑娘你見人家沒?離你那兒不遠吧?”
“……呃,還沒,這幾天是真有點忙……”
“就你忙,今天忙了明天忙!趕緊去見一見,多少人都等着,就你不着急……”
聽着媽媽的嘮叨,小李的心情逐漸歸於平靜,但那個絕望的消息無論如何說不出口,眼睛掃過桌上的數據監視器,一道紅線平穩劃過。
小李以為自己在做夢,用手使勁揉了揉眼睛,又拿鼠標往前調了幾分鐘圖像,半個小時前劇烈攀升的線條在五分鐘前急速跌落,幾乎是在幾秒鐘內就降到了安全值範圍。
“喂!喂……咋不說話了……能聽見不?”
“能!能!媽,我先掛了,媽!我愛你們!”
“誒……怎麼了兒子,沒事吧……”
小李已經飛快跑向王主任的辦公室。
……
明媚的陽光照入加州理工地質學系主任辦公室。
孟菲斯教授和兩個年輕的學生獃獃的看着電腦屏幕上平緩的指數,剛才彷彿是三人做了一場令人絕望的噩夢,但腳踏實地的感覺明確無誤的告訴他們已經不會有災難發生了。
……
“教授,這是?”助手一臉錯愕。
花白頭髮的矮老頭也不知為什麼會這樣,帶上眼鏡認真的看着屏幕上閃過的每個數據,又看看其他幾個不同類型的監視器,緩緩說道:“是的……沒事了!”
……
與此同時,南極北極,高原深海,裂谷火山等地的監測工作人員們彷彿都經歷了一次最俗套卻最真實的過山車心情。
瑪雅人的預言早已被全球最聰明的專家集體考證為無稽之談,但出於本身的研究和所有人心底里的些許忐忑,各國依然心照不宣的暗自進行監控與研究,只不過隨着末日倒計時的臨近,並沒有發現哪裏將可能發生毀滅性災害。
直到瞬間出現災難性預警,正當了解內情的專家和毫不知情的普通人都在以不同的方式迎接無處可逃的末日時,地球又在轉瞬之間平靜了下來。
就像是地球今天突然感覺很無聊,打算跟所有生活在它身上的物種開個玩笑,然後咧着大嘴笑得沒心沒肺:“刺不刺激?意不意外?”
預言的末日沒有降臨,但有人還是敏銳的意識到地球可能已經不是之前人類所熟知的那個孕育了生命奇迹的“母親”了。
……
東半球時間,12月21日晚9時,並城,某小區廣場上。
“小鱗子!回家了,太冷了,明天再玩兒吧。”一個三十來歲的男人招呼不遠處踢着球的半大男孩。
“好,爸!看球!”男孩答應一聲,隨即一腳大力抽射,皮球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飛向男人。
父親抿着嘴唇搖了搖頭,抬腳將兒子的精準傳球停下。
“誒,爸,剛才那邊坐着個人,可我眨了下眼睛他就不見了……”男孩指着廣場上最遠處的一條長椅說道。
父親聞言回頭看看,啥都沒有,只有寒風偶爾卷過的幾片樹葉,“你看錯了吧,這大冷天的除了咱倆踢球哪還有人!”
“哦……”男孩疑惑着嘟噥,隨父親向自家的單元走去。
“啊,我又看見了,快看,爸,快!”男孩突然指着前面路燈說。
“盡胡說,哪有人?”父親看着空蕩蕩的小區道路,半是埋怨半是寵溺的揉了揉男孩運動后濕熱的後腦勺。
男孩使勁揉揉眼睛,昏黃的路燈下確實沒有其他人,不禁也有點懷疑自己才十歲的年輕眼睛是不是真的眼花了。
“那是一道淡漠虛幻的身影,好像沒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