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鬼契
看着喬夕睡得十分不安,秦悠伸出手指輕輕一轉,一撮金光閃閃的仙氣在喬夕七竅之間來回穿梭了一趟,最後鑽進眉間不見了。秦悠恐怕喬家之難成為喬夕的心魔,秦悠本想用法力將她這段記憶抹去,可轉念一想,若那神識日後歸仙,這本是它該渡的劫,只好用法術穩住她的心神,讓她先睡個安穩覺。
“秦大人,你可知戲弄司律該判何罪?”
完了!秦悠心中一涼,若問五界之中能克住秦悠者,恐怕非沈千塵莫屬。
“跑得可真快,我一用仙法你就來了啊。”
“我可是日日在尋大人的下落!”沈千塵義憤填膺,甚至還有些委屈,“這次您無論如何也跑不掉了,”沈千塵長袖一甩,一條捆仙繩從袖口飛了出來直奔秦悠而去,秦悠展開扇子當空一劃,繩子斷成幾截落在地上。
“你這司律真不合格,靈力這麼差怎麼執法?”秦悠嘲笑道。
“五界之中還有哪個神仙同你一樣!明明自己不守仙規,還理直氣壯的笑話別人!”沈千塵的靈力在仙界之中已算上乘,否則也當不起司律之職,如此被堂而皇之的取笑實在有傷自尊,氣不打一處來,接連甩出幾條捆仙繩,都被秦悠一一斬斷。沈千塵內心崩潰,抽出腰間的軟劍向秦悠徑直刺去。秦悠見沈千塵要動真格的,抽出扇子穩穩夾住劍稍,“要打出去打,不要打擾別人睡覺。”於是二人飛上屋頂繼續纏鬥,沈千塵分明不是秦悠的對手,不過幾招就摔在地上,秦悠笑,“玄暮那小兔崽子天天到處亂跑也不好好教你,現在是你學藝不精抓不住,可不能賴我。”
“你……你說我可以,說我師傅,我可是要同他告狀的!”沈千塵氣得臉和耳朵都一起紅了起來,又偏偏打不過,只能坐在原地氣急敗壞。
“那你可要快些去告,再慢一些我可等不了你。”
“誰要同我告狀?”看到玄暮和孑智忽然出現,沈千塵眼睛裏立刻閃出光亮,看到救星一般撲到玄暮身上委屈的從懷裏掏出本子,將秦悠的罪狀一一拿給他看,“他還拒捕,把我的捆仙繩都斬斷了!”
玄暮胸中正窩着一團火,哪有心情聽沈千塵嘮叨,快步走到秦悠面前,若不是忌憚,他一定會揪起他的衣領質問,“喬夕的生死簿是你改的?”
“是啊,”秦悠承認的理所當然。
“為何篡改生死簿?”
“當然是不想你們找到她。”秦悠自然不知道這二位被他害得在人間吃了多少苦,只覺得奇怪,只是改個地點而已,為何如此生氣。
“你明明知道我讓那神識投胎是何目的!”玄暮瞪着通紅的眼睛攥着拳頭盯住秦悠。
“什麼目的?投胎之事你可未曾同我商議過什麼!”對於玄暮擅自讓那神識投胎一事秦悠自然十分不滿,雖然他早就知道這倆小兔崽子想幹些什麼,但此刻當然是要裝傻,“待喬夕壽終正寢神識分離,墨玉窮奇我自會交於你。”
“那神識靈力強大,留它在,日後若是想毀天滅地,你擔待得起么!”玄暮氣的七竅生煙。
“這神識與墨玉窮奇生生相剋,絕不是妖物。”
“逆天改命,秦大人,你這是作死!”
“嘴裏叫着大人,又說的這麼難聽,到底是誰作死?”秦悠眉眼帶笑,卻遮不住寒光,“玄暮啊,天天在你嘴裏嚷着的天命,到底是誰定的?怎麼就違逆不得?你擅闖斜陽谷覺得那神識靈力強大,就判定它該灰飛煙滅,說是為天下蒼生,不如說是你自己心裏就揣着份懼怕,你怕它日後作惡,五界重蹈殘坼的覆轍,就武斷的將那神識判了死刑,這不是一個天帝該有的氣度。五界之中多的是魑魅魍魎,若無地獄,又為何要修仙?”秦悠言語犀利,一語言中玄暮的小心思。
自覺的理直氣壯此時被秦悠戳中要害,玄暮登時清醒了很多,是啊,都說天命由天定,可自己明明就是天帝,卻還嚷着什麼天命難違,不過是託辭罷了,頓時覺得是自己太過狹隘,有些無地自容。於是拱手一揖,“大人教訓的是,只是……比起墨玉窮奇,大人似乎對那神識更上心。”
見玄暮服軟,秦悠嘆氣,只好把嘴裏那一堆說辭全都咽了回去,“那神識的靈力可以吞噬黑魔法,若能與墨玉窮奇共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還有這等靈力?”孑智驚嘆,“那它豈不是墨玉窮奇天生的剋星?”
“只是猜測,這神識還是該留一留。此去可有發現?”
“並無異常,殘坼也只剩軀殼,所以真的是惡靈?”
“我在幽冥道問了宜妃的魂魄,確是惡靈無疑。”
“除了殘坼,能驅使惡靈者只有大人您和那墨玉窮奇,會不會是墨玉窮奇所為?”
“那神識還不會驅動靈力,若是我,恐怕此刻你會比較危險。”秦悠假意露出兇惡的微笑,沈千塵見狀撲過來擋住玄暮對秦悠虎視眈眈的嚷道,“你要對我師傅做什麼!”
秦悠嫌棄的將他扒拉到一旁,“孩子是個好孩子,就是有點兒傻。”
玄暮對沈千塵溫柔解釋,“你又不是沒同他交過手,若真是秦大人,此刻你還能好好站在這裏?”
秦悠用扇子敲敲沈千塵的腦袋笑道,“你這裏邊兒裝的……應該都是水吧?”又轉對玄暮低聲道,“據謝必安和范無救說,近來宮裏的人都死的蹊蹺,無病無災,倒像是被人奪了軀殼,我是怕有人在凡界豢養了惡靈。”
玄暮一驚,凡界何時出了這樣的亂子,而他居然毫不知曉,“豢養惡靈?一個凡人如何豢養的了惡靈!?”
“天帝可聽說過鬼契?”
玄暮倒吸一口冷氣,所謂鬼契,是凡人同惡魔簽訂的一種契約,凡人將軀殼供奉給惡魔供其驅使,惡魔幫凡人達成心愿,凡是簽了鬼契的人,不能死去,也不能好好的活着,任憑自己的意志被惡魔一點一點蠶食,是一個極其痛苦且冗長的過程,是真正的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大人莫非是懷疑有人同凡人簽了鬼契?”
秦悠點頭。
“但作惡的是惡靈,”玄暮提醒,“惡靈只是魂魄而已,無法與凡人訂立鬼契。”
“若是和可以驅動惡靈的惡魔呢?”
“莫非五界之中除了殘坼,還有可以驅動惡靈的惡魔?”玄暮驚嘆。
“我與喬夕這一路,雖算不上大張旗鼓,卻也是毫不避諱的,若說楚騰之弒君篡位求個安心派人殺光了喬家上下倒也說得過去,但幾萬喬家軍可是國之主力,他一個都沒有放過,卻偏偏留着喬夕,我覺着十分詭異,他放着喬夕這條長線倒底是想釣什麼大魚,還是說,他根本就是衝著喬夕而來?”秦悠細思極恐,“明日我與喬夕出發回都城,我要進宮細細探查一番,此間需要你們幫我看住喬夕,我怕宮裏那惡靈是衝著墨玉窮奇而來。”
“好呀,反正我們沒什麼事兒,跟着去看看熱鬧唄。”孑智倒是十分高興。
“平日從不修習靈力的人,若是真遇惡靈恐怕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你,還要去湊什麼熱鬧。”玄暮說到底還是怕孑智受傷,“我與秦大人同去便好,你好好回紫微宮獃著。”
“我與師兄定是要形影不離,你若不帶我,我便遠遠跟着也是要去的。”
“不去保護你師傅?”秦悠轉頭笑看沈千塵,眼前一個天帝,一個被天帝寵壞了的鼻涕蟲,總得有個驅車打雜的,於是秦悠打起了沈千塵的主意。
沈千塵看看玄暮,眼裏自然是十分渴望。
“罷了,你也同去吧,正好看着咱們這位秦大人別再做什麼出格的事。”玄暮嘆道,如今他倒是有種拖兒帶女的使命感。
沈千塵開心了起來,似乎剛才的滿腹委屈也煙消雲散,笑的極其憨厚可掬。
“那有一輛馬車,明日你駕着它,我們一同出發。”秦悠向遠處一指,院子裏立刻多出一輛寬敞的馬車。
“秦大人,你又用仙法!”沈千塵的臉即刻沉了下來,條件反射的去摸懷裏的小本子。
“不然讓你師傅師叔明日走去都城吧。”秦悠說著就要將那馬車再變回去,沈千塵一臉難色,轉頭望着玄暮,“師傅,明日我去買一輛可好。”
玄暮對這個固執的徒弟也是無可奈何,拍拍他的肩,柔聲勸道,“這山野之間,想要買輛馬車可真是不容易,你看他又要再用一次仙術,不如就這樣吧。”
“那師傅是同意秦大人在凡界使用仙法了?”
“呃……情理之中的,算是可以吧。”
“那您給我道准許令!”
“……”玄暮無奈,在沈千塵掌心中寫了道天令,又掏出帝璽印上,沈千塵這才滿意的收了手作罷。
“都是你慣的!”秦悠扔下一句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話,轉身回去睡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