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絕望
楚騰之渾身顫抖,扼住守衛的脖子幾乎要將他拎起來,他紅着眼睛怒吼,“人呢!?”
身旁的侍女倒是心平氣和,勸慰道,“陛下何必動怒,這不是遲早的事?”
“如今喬夕落在秦悠手裏,豈不是前功盡棄!”楚騰之心知自己不是秦悠的對手,眼看到手的墨玉窮奇飛了,心裏自然十分惱火。
“陛下太心急,日子還長着呢,喬夕肉體凡胎,秦悠又不能把她帶出凡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陛下還愁抓不到她?”
“可她在秦悠手裏!”
“秦悠也改不了天命,陛下猜猜喬夕死的時候,神識和軀殼,秦悠會更在意哪個?”
守衛掙扎着終於在楚騰之手裏斃了命,他嫌棄的將屍體扔在地上,扯過侍女的袖子擦擦手,“我只關心喬夕什麼時候死。”
“喬不知帶着他們一路北上,看樣子是要去找喬霽和喬風,這人啊~一旦有了希望,就有活下去的勇氣,哀莫大於心死,若是喬夕自己活不下去,秦悠又怎麼能攔得住?這個……就要看陛下的手段了。”
楚騰之捏住侍女的下巴陰狠的笑了起來,“果然最毒婦人心,你就應該被壓在鎖魂山下等着灰飛煙沒!”
侍女嬌笑着推開楚騰之的手,“我要是在鎖魂山下,誰為您馬首是鞍呢!”
楚騰之從懷中摸出軍符遞給侍女,“那就去屠了喬家軍吧,要快,我要送給喬夕一份大禮,讓她一到那兒就看到鮮血橫流屍山遍野,就看到兩個哥哥的頭顱高掛在城牆上。”邪惡的笑在嘴角蔓延開來,他彷彿已經看到喬夕坐在屍堆中哭泣的模樣,又故作遺憾的嘆息,“都怪這丫頭太倔強,要是像和安一樣,也不至於要我殺這麼多人!”
喬夕覺得自己睡了很久,彷彿被沉在海底一般,在寂靜陰冷中浸泡着,連睜開眼睛的力氣也沒有。秦悠的靈力像一股暖流從後背蔓延到全身,讓她的身體一點點溫暖起來,喬夕掙扎着要擺脫噩夢般的黑暗,她想睜開眼睛,讓刺眼的陽光喚醒麻木的神經,她以為當她醒來,一切都如從前一般,她能看到春天的花,以及歡笑的家人們。喬夕努力的讓自己清醒過來,撐開沉重的眼皮,感到自己正躺在一個極小的空間裏顛簸搖晃着,秦悠在她身邊盤腿而坐,閉目調息。喬夕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這更讓她覺得之前發生的種種真的只是一場噩夢,亦或是自己還沒有醒來,想伸手去摸摸虛實,卻完全沒有力氣動彈,將信將疑的喚了聲,“秦子衿?”這聲音太過微弱,還有些嘶啞,但喬夕覺得自己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秦悠顯然聽到了,但又覺得不太真切,眉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睛。對上喬夕的目光,秦悠臉上立刻攀上欣喜,“你醒了?!”拉過她的手枕了枕脈。
喬夕這時才覺得真切,心裏有些激動,卻又覺得酸楚與委屈,但還是硬生生都吞了回去。既然秦悠好好坐在面前,還將她從地牢救了出來,無論他與此事有無干係,此時二人也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關於他的去向行蹤,秦悠不說,喬夕也並不想多問。至於喬家的遭遇,秦悠必然已經知道,被折磨了這麼久都咬牙挺了過來,更沒有必要再同他訴苦。喬夕靜靜的看着秦悠,用力擠出一個淡淡的微笑,“你可好?”
經歷如此變故,秦悠以為她會哭得凄凄切切,對於哄女孩子這種事他十分不擅長,如臨大敵的在心裏早已想了無數遍如何安慰,喬夕如此一問,倒讓秦悠有些無所適從,畢竟喬家是為墨玉窮奇殉葬,對此秦悠總還是心中有愧的,他躲過喬夕的眼神,將她扶起來,“你的傷要用氣息調理,我來教你,從現在開始你要每日調息,身體會慢慢好起來。”這是一種冒險,喬夕體內的靈力一旦運轉,她便擁有了控制靈力的能力,以她強大的靈力再加上墨玉窮奇這樣的法器,若為惡,必將毀天滅地。
按照秦悠的方法意守丹田以意引氣,喬夕感覺氣息在任督二脈中到處亂竄,相互衝撞,完全不由意念指揮,根本無法周天循環,氣息越來越亂,意識也開始不受控制。秦悠看情形不對,立刻送了一股靈力進去,帶着混亂的氣息運轉了幾個周天,才將其壓制住。是墨玉窮奇在作祟,靈力運行時墨玉窮奇會以力相抵,導致喬夕氣息混亂。秦悠嘆氣,自古正邪不兩立,偏偏生在一處,不打起來才怪。除非喬夕能夠掌控體內的靈力,將墨玉窮奇完全壓制住,但就這個搗亂法,怕是靈力還沒有被完全喚醒,就已經被傷的體無完膚。
烈馬嘶吼,一個急剎車,車裏的兩人差點兒被摔出去,還沒等秦悠開口,就聽見喬不知凄慘的一聲叫喊。秦悠下意識的將喬夕護在身後,掀開帘子跳了出去。
車外已是黃昏日暮,喬家軍營里燃着烈烈大火,噼啪作響,在火光的映襯下,軍營門前高掛的兩顆頭顱格外清晰,喬霽和喬朗雙目大睜,死不瞑目,新鮮的血液順着傷口瀝瀝拉拉的落在地上,很明顯是等着他們來時才現割下來的,營門前屍堆如山,鮮血浸泡着漆黑的土地,還來不及滲進土壤,滿營的血色將天邊的落日映得更紅。喬不知哭喊着磕磕絆絆的攀過高低錯落的屍山跑過去,頂着濃濃的黑煙將兩顆人頭取下抱在懷裏,又一路跑回來,才坐在地上喘着粗氣大哭起來。
喬夕站在車旁,在野風中搖搖欲墜,一行清淚自眼裏流下,她的身子微微顫抖着,仰頭望着遠處那輪落日,風吹着碎發在眼前搖曳,可她彷彿死了一般渾然不覺,眼裏全是絕望。
“喬夕?“秦悠輕喚。
喬夕的眼珠動了一動,木然的轉過臉來,空洞的眼神沒有焦點,微弱的氣息就像風中的遊魂,像是同他說,又像是自言自語,“我彷彿在夢裏來過這地方,悠長的峽谷,靜默的長河,血色的斜陽,可風不是這樣冷的……“喬夕覺得心口被人扼住一般悶得發疼,用拳頭狠狠的錘了幾拳,一口血便從口鼻中噴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