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梨花

梨花剛才的興奮勁兒被這盆兜頭的冷水澆了個乾淨，卻也不惱，反而是一副上了當似的委屈模樣，“難為你這酒鬼天天賴在這裏，就是為了等此刻？“

本以為這梨花一定會氣急敗壞破口大罵，如此這般冷靜倒把秦悠準備的一大堆戲弄的話通通堵在了嘴裏，尷尬的成了自己，輕咳一聲，正經了一些，“從你長出神識，我便在等此刻了。“秦悠將它放於膝上，做出一副勝券在握的得意神情。“日日看你努力想跑，以為有多大能耐，結果讓我等了這麼久，唉，我可是頭髮都要等白了！“

“早知如此，就應該和你耗到魂飛魄散，只可憐那些梨花，都被你釀成了酒，這麼多年都沒有喝死你！“

秦悠笑得更開心了，搖着扇子得意洋洋，“真沒良心，我在這苦等你，你卻如此對我！“

“你若是等我釀酒，現在把我扔罈子裏就是，若是等我陪你喝酒，老子沒空！“梨花說著，翻身一躍，從秦悠的膝蓋上飄了下去。

“別啊，“秦悠捏住花瓣，又將它拎了回來，“小朵這麼著急，趕着去哪裏呀，不如帶上我一起？“

“天地之大，只要不同你一起！“梨花冷漠依舊。

“你說你，一朵梨花而已，幾百年來這樹上梨花更迭，只有你，偏要生出什麼神識，說你是個梨花妖，卻是被天地靈氣煉化，說你是個梨花仙，又生於五界之外，連個人形也沒有。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能去哪裏？“秦悠皺起鼻子一臉嫌棄，手裏的扇子輕輕一搖，一股清風將梨花乘去河邊，梨花向下望去，湖水如鏡，倒映出一朵白色梨花，與其他梨花全無差別，這酒鬼說的也不無道理，這個樣子，能去哪呢？

“我們做個交易如何？“看到自己的說辭有了效果，秦悠乘勝追擊，“你叫我一聲大人，以後你想去哪裏，我便帶你去哪裏。“

“這聲大人可真是值錢！“無利不起早，這世間哪有白揀的便宜，梨花不屑，“這聲大人叫完，恐怕以後都要為奴為婢吧。“

“就你這樣？誰伺候誰還不一定呢！“秦悠扇子一揮，又將它從湖面上拽回來，“只要你以後寸步不離的跟着我！“

“呵~“梨花冷笑“那跟一直長在這棵樹上有什麼區別！“

秦悠在地上隨手抓起一把梨花，這些梨花已經落下很久，多半都已乾枯，發黃的花瓣皺皺巴巴的團在一起，瑟縮着看起來極其可憐，“長在上面不好么，你瞧它們，不出幾日，你也該是這樣了。“

望着團在秦悠手裏那些乾枯的屍體，梨花此刻有些恐慌，本以為它們飛身而下是去了更好的地方，沒想到只是壽終正寢罷了。“怎麼會，我與它們不同，我可是有神識的！“這話說得極沒底氣，與其說是爭辯，倒不如當做自我安慰。

看它慫了下去，秦悠愈發開心，又刨了更下面的落花給它看，已是軟爛發黑的，繼續恐嚇道，“你自然不同，幾百年來，這樹上的梨花無非兩種，一種落葉歸根，一種入壇成酒，你呢，自己跳下來找死~~“秦悠像是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捂着肚子樂不可支。

一陣輕風吹過，梨花的花瓣被這輕風吹得盪了一下，樹上的梨花也簌簌的落得更快，斜陽谷除了秦悠那把扇子，從未有過風，梨花只覺得新鮮，靜在原地等着風再一次吹來。秦悠的笑立刻凝住消失了，臉頰邊垂着的碎發被風吹起來，露出斜飛入鬢的濃眉，眼裏殺意四起，梨花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