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05.02

凌晨，仍然難入睡。

我：我今天跟你交換的情緒是，我覺得小卓子並不想他表面那麼頹廢，反而他內心裏生長着一種繞着樹不斷往上爬的藤蔓，生機蓬勃。希望小高繼續努力，能夠好好生活。

小卓子：我們一起好好生活，像海子寫的那樣。

我：他卧軌了。

小卓子：我知道。要像他寫的那樣，不是像他那樣。

小卓子發了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做一個幸福的人。

喂馬、劈柴，週遊世界。

從明天起，關心糧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從明天起，和每一個親人通信。

告訴他們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閃電告訴我的。

我將告訴每一個人。

給每一條河每一座山取一個溫暖的名字。

陌生人，我也為你祝福。

願你有一個燦爛的前程。

願你有情人終成眷屬。

願你在塵世獲得幸福。

我只願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小卓子說，人們越缺什麼越想表達什麼。這就是海子的理想生活。

我跟小卓子說，我沒去看過海，我一定要去看一次，看看是不是真的能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我說，海子的這首詩太迷茫了，我也太迷茫了。

我點開了瀏覽器，光標閃爍，我遲遲沒有敲下鍵盤。

快到十二點的時候，我找到了我曾經提過的那個故事，鎖骨里嵌了寶石的那個故事。是另維寫的《貓輓歌》。在這個話題有些沉悶的夜晚，我突然在瀏覽器的二手網站上翻到收錄《貓輓歌》那本書的封面。

我快要哭了，因為這本書我找了很久，我幾乎已經忘記它長什麼樣子了。可看到它封面的那刻，我又回憶起了裏面的故事。我買了這本舊書，我想再讀一讀裏面的那些感情。

其實，這天晚上我還在寫4.14的事情。我把這個故事補全了，把我這一份遺憾補全了。

我知道我還有很多遺憾，但我有的是時間，我會一邊減少遺憾的出現，一邊去彌補過去的思念。

快到一點，還沒有困意。我跟小卓子說，不然我們買只刺蝟吧。小卓子回復我，高原上小刺蝟能活嗎。

上學期我和室友也商討過要不要在宿舍里養一隻小貓。但納金的物價太高，也許我們都沒辦法承受小貓生病後去寵物醫院的醫藥費，小貓的一切生活開支都由我們的生活費負責，這樣一來，無論是我們，還是小貓，也許都會吃不好。

我陷入了沉思。我不只是擔心高原的環境問題，我更擔心我能否照顧好另一個生命。

我跟小卓子講了小學遇到的一個女同學，她的項鏈里裝着一隻活水母。重慶的夏天很熱，室外就是一個散着熱氣的大蒸籠。體育課的時候，那個女同學把項鏈取下來放在乒乓球枱上，後來水母就曬死了。我還記得她拿零食的包裝袋把水母切成了好幾段，分給我們看。

小卓子說：所以說，人之初，性本惡。

我不知道怎麼回復他。在那些我沒有能力負擔起生命，學會如何對除了我之外的其他生命負責任的時間裏，我也做過性本惡的人。

隨手一折就落在我手裏繾綣的葉片，運動鞋複雜花紋鞋底下拖着大房子慢悠悠散步在花園的蝸牛。我不過是不小心，它們卻為此喪了命。

我養過蠶寶寶，養過金魚，養過倉鼠，養過兔子。我最開始養它們憑藉的是我的善意，但是它們的死亡和我的惡也脫不了干係。它們並沒有因為我的照顧好好活下來，反而早早就失去了生命。

如果我是蠶寶寶，我是金魚，我是倉鼠，我是兔子，我一定會恨死我自己的。我離開我的親人朋友，脫離我熟悉的生長環境去到我身邊，最後也死在我自己手上。

這個夜晚我註定是要再繼續熬下去了。我補全了一部分的遺憾，又從內心深處挖出來了更多無法補全的遺憾。

我是永遠也對不起一些生命的人。我也是學會了如何去尊重生命保護生命的人。

這一課不算太遲，我是學生，也是老師。我端端正正的給自己上了一堂課，用其他和我平等但早就消逝的生命，教會了我自己太多東西。

我想，也許我有一點明白別人口中的“生命是無法承受的重量”是什麼意思了。

2022.05.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