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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紅磡體育場幾乎鴉雀無聲。

除了站在舞台之下的柳笑笑口中如夢囈般不斷重複着一句：“居然，追到這裏來了，居然，追到這裏來了……”

所有人都無言地凝望着他，楊立則滿面愧疚地望向一旁，不敢與柳笑笑對視。

誰也都知道，或能夠猜到，笑笑口中反覆嘀咕的大概是什麼意思，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楊立清了清嗓子，打破了沉默，低聲說：“笑兒，哥哥我，對不起你。”

柳笑笑搖頭苦笑着說：“不，楊哥，這不怪你，這是資本的運作，是經濟規律，甚至我們也不能怪資本。在商業面前，藝術總是要敗下陣來的。讓他們演吧，我，無條件退出，只求你一件事，楊哥，替我和家人安排最快的機票，我要回去。”

“不！”楊立斬釘截鐵地說，“笑兒，哥哥這件事兒對不起你，其他的，我可以補償你。聽說，這回，你是帶着父母一起來的？”

柳笑笑點頭，說：“是的，我想報答他們，我想感激二老對我無盡的愛，我想讓他們見證我輝煌地登台一刻。所以，在咱們綵排的這些天，我給他們報了當地的旅行團，讓他們好好在這裏遊覽放鬆一下，也給他們安排了賓館。”

楊立說：“這樣，笑兒，幾天後的晚會，雖然你不再有演出了，但是我會給你保留vip嘉賓席位，你可以與眾主持人坐在一起。另外，你父母在這裏的一切住行開銷，我來出。”

“不不不！堅決不可以！”笑笑擺手道，“這怎麼能……”

楊立則攔住了柳笑笑：“笑兒，別跟我爭了。要知道，是我和文哥把你請來的，而現在，卻是我食言了，出爾反爾無論從事業還是友情來說都是不可饒恕的，請讓哥哥補償你。更何況，你看這偌大的體育場，用你的話說，這是你心裏的搖滾聖地，可當你終於站上了這個舞台，我卻無情的帶給你這個消息。”

楊立長嘆了一聲。

而柳笑笑也隨着楊立的話環顧這球場，他依然能依稀感到這裏還留着十二年前那搖滾之夜的氣息。

十二載，一紀的周期輪迴，當柳笑笑準備以歌聲拜謁這聖地，他卻沒有了機會。

笑笑的眼圈紅了。

他忽然更咽地朝台上面向他的樂隊問道：“鍵盤老師，我可以用一下你的電子鋼琴么？”

電子鋼琴鍵盤手毫不猶豫地說：“當然可以！請！”

笑笑快步跑回舞台，跑到已讓到一旁的鍵盤手面前，輕聲說了聲：“謝謝。”而後走到電子鋼琴的鍵盤前。

台上台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隨着柳笑笑一起遊走，誰都知道他要做什麼——他要用一首歌告別這個讓他魂牽夢繞的舞台，更是送給這個他心中的聖地一個禮物。

台下錄製綵排片花的攝像師靈機一動，忙把鏡頭對準了台上的笑笑，他明白，接下來的一幕值得記錄。

一段悠揚婉轉、如行雲流水般的鋼琴前奏響起。

眾人皆驚呆，誰都沒有想到，笑笑，這個嘻哈說唱青年，他的鋼琴竟彈奏得這樣好，這樣動聽。

隨後，柳笑笑唱了起來。

“小河彎彎向南流，流到香江去看一看，東方之珠，我的愛人，你的風采是否浪漫依然。”

一旁的樂手們互相對視了一眼，點點頭，用各自的樂器開始為柳笑笑合奏。

“月兒彎彎的海港，夜色深深燈火閃亮，東方之珠，整夜未眠，守着滄海桑田變幻的諾言。”

唱到此處，笑笑的淚水不自覺地流淌了下來。

而台下的一眾主持人也都紅了眼眶，只因他們看到聽到的這一幕這一曲是那麼唯美，卻也那麼蒼涼。

樂隊的樂手們共同與柳笑笑唱上了合音：“讓海風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淚珠彷彿都說出你的尊嚴，讓海潮伴我來保佑你，請別忘記我永遠不變黃色的臉。”

柳笑笑繼續唱道：“船兒彎彎入海港，回頭望望，滄海茫茫，東方之珠，擁抱着我，讓我溫暖你那蒼涼的胸膛。”

彷彿心照不宣般，台下的數十位帥哥美女主持竟齊聲合唱起了高昂部。

“讓海風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淚珠彷彿都說出你的尊嚴，讓海潮伴我來保佑你，請別忘記我永遠不變黃色的臉！讓海風吹拂了五千年，每一滴淚珠彷彿都說出你的尊嚴，讓海潮伴我來保佑你，請別忘記我永遠不變黃色的臉……”

伴隨着這堪為渾然天成的天籟，楊立默默回過身，邊擦擦眼角的淚，邊走向入口大門。

忽然，他被人忽然拉住，只見是同樣眼含淚光的副導演燕姐。

“楊老師，你看。”燕姐指了指正在拍攝這一幕的攝像師，輕聲說。

“是，我看到了。”楊立點點頭，“這一幕值得被記錄下來。”

燕姐輕輕搖搖頭，說：“這一幕甚至達到播出的份了！”

楊立再度點頭，說：“確實。真的可以安排適當的時候播出，這也可以算做慶祝內容的一部分，只可惜啊，一來，不是柳笑笑在晚會現場的直播演出，二來，這首歌是羅大佑老師的，若是能有柳笑笑的原……”

那個“創”字還沒有說出口，楊立就感覺腦中忽然一亮，他睜大了眼睛，眼光中放出一絲光芒，臉上的表情轉憂為喜。

他轉過身，看向舞台，恰好這曲《東方之珠》唱罷，全體主持正給笑笑熱烈鼓掌，而台上的笑笑也正和樂隊眾人以及djk逐一握手，以示感謝——還有告別。

柳笑笑對着麥克風，向台下眾人說道：“感謝各位主持人哥哥姐姐對我如此熱情的支持，有這一幕，我已經很滿足了，人生幸福之巔也莫過於此了。至於晚會現場的演出，它已經不重要了。此時，我要向所有人告……”

“先別忙告別！笑兒！”楊立邊走向舞台邊喊道。

柳笑笑和眾人均一愣，紛紛看向楊立。

只見楊立滿臉興奮和喜悅，他朝笑笑一招手，示意他過來。

笑笑再度走下舞台，他有點恍惚了，他不明白今天是怎麼了。自己兩度上台下台，一次是迎着楊立哥的愁眉不展，這一次是迎着他的滿面笑容。

柳笑笑走到楊立面前，問道：“楊哥，是不是又有什麼新情況？”

楊立神秘地一笑，說：“新情況沒有，新靈感我有一個！”

“哦？”柳笑笑一臉困惑，“新靈感？”

“對！”楊立點點頭，隨後向台上台下各位高聲喊道：“大家繼續綵排啊！繼續！我跟笑去趟後台。”

眾人紛紛不解，但似乎又感到了某種“柳暗花明”正在悄然發生着到來着，於是都不再多問，繼續開始各自的排演。

笑笑依然雲裏霧裏，他走在楊立一側，問：“楊立哥，有什麼事兒非得到後台說啊？”

楊立站住，扭頭看着柳笑笑，說：“哥哥我知道怎麼還欠兄弟你的這個人情了。”

笑笑“一臉問號”地看着楊立，問：“是不是演出又可以……“

楊立搖搖頭，說：“不，很遺憾，你不能參加晚會演出的事我改變不了。但是，我還你個禮物，這個禮物一旦展示，不說比你登台直播更火，但至少可以等同，而且可以反覆播出，要比那什麼醉拳啊武術啊那組合火百倍！”

柳笑笑大概猜出了楊立的主意，二人繼續向後台走去。笑笑微笑了一下，沒有表明什麼，只輕聲問：“那要是沒猜錯，您的靈感來自我和眾主持剛才合作的歌曲吧？”

“對。”楊立邊走邊說，“這靈感，我要感謝你剛才精彩的臨時‘加演’，要感謝全體主持，但更要感謝羅大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