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拾垃圾的女人(三)

第十一章 拾垃圾的女人(三)

盧長青帶着米月和小宇,坐着一輛老舊的北京吉普在縣城各垃圾點找人,縣城不大,在一道山谷中傍着洛河,從街頭到街尾,長度不到四公里,寬度不到兩公里,盧長青的車,像老牛喘氣,一路抖起滿天塵土,找了大半天,快到中午了,見一位老婦坐在一家超市前,身旁放着一個藍白條紋的大編織袋,手裏捧着一份盒飯,準備吃飯。

盧長青嘆息一聲,指了指:“那不就是她嗎,鄒春秀。”

米月一看,老婦身套一件橙色的環保員的工裝,灰色短褲,腳上一雙粉色人字拖鞋,一頭灰發,臉上倒是有些容光,連一些皺紋都不見。米月怔了怔,對老盧和小宇道:“這樣吧,現在也到飯點了,小宇你請老盧先去吃飯,我單獨找她聊聊。老盧道:“吃飯不急,我們等你。”米月道:“我請她一起吃飯,邊吃邊聊。”

米月下了車,到了鄒春秀身前,一把把她準備吃的盒飯收了,把她拉起身來,春秀一雙驚慌的眼看着米月:“我只是吃個飯,我保證不亂扔亂吐。”米月笑了笑:“大姐,你不認識我了嗎,這飯別吃了,走,我帶你下館子。”不由分說,連拉帶拽地把她拉到了旁邊一家叫相香緣的餐館,找了一間雅靜的小包廂坐了。

“大妹子,我老糊塗了,我記不起你來了。”春秀一臉歉意道。

“先吃吧,我們邊吃邊說。”

米月也餓了,點了一碟清蒸魚,一碟蔥花羊肉,一碟紅燒牛肉,一碟青菜,一鍋羊肉泡饃。

菜上齊了,米月道:“天熱,來點冰啤吧?你看,這麼多菜,沒點下菜的東西哪行?”

“我快二十年沒有嘗過酒了。”

米月聽得有些心酸,要了兩瓶冰啤。

倆人都吃喝得很香,見春秀臉有些泛紅了,米月道:“今天找你,只是想向你打聽幾個人,你千萬不要瞞着我。”

春秀一聽,怔了怔,放下了筷子。

米月向春秀布了一塊魚,笑了笑:“你若是不方便說,也沒有關係,我們以後打交道的日子長着呢。”

“以前作下的孽,不想再說了,再說了,就不得安寧了。”春秀沉着臉道。

米月嘆息了一聲:“我知道你的苦衷,所以你看,現在就你我倆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見春秀仍沉着臉不說話,米月道:“有一個人,史麗麗,還記得吧?”

“你是她什麼人?”春秀警覺起來。

“這個史麗麗,現在可是事業有成,同盧小豪夫妻倆在深湖開了公司,成了大老闆。”

春秀這才又開始吃菜了,只是不說話。

米月笑着低聲道:“這對夫妻,是你湊合的吧?”

春秀沉默。

“你不想知道,我為什麼要來向你說史麗麗這個事嗎?”

“我說過,我不想再提這些往事,他們過他們的什麼日子,那都是他們的事。”

“這些事,既然都不能在心裏忘懷,那麼,說與不說有什麼兩樣?既然知道是自己作下的孽,那麼這筆孽債,有時候說出來了,還會替你了卻這筆債,你心裏不是會有一種解脫?”

“是史麗麗讓你來找我的?”

米月了點頭:“她只想知道,把她送到你手裏的那個人,現在還不能找得到他?”

“她找她?想幹什麼?”

米月唉了一聲:“她想幹什麼,誰知道呢,她現在有錢了,說不定想見他一面,也說不定看到人家日子過得不好,想幫他一把。”

春秀冷笑:“她是想看到像我一樣,過我這樣的日子,會幸災樂禍地對我們說,這是老天的報應吧。”

“也許吧,不過,我看她好像不會這麼做,包括你,說不定也想幫你一把。”

春秀遲疑了一會,道:“你既然能找得到我,怎麼可能找不到她?”

“要是能找到她,我還會來問你嗎,他不會還關在監獄,或者過得比你還差,或者不在人世了吧?”

春秀冷笑:“她那種人,怎麼會死,就是坐牢,也不會比我坐得久,早就出來了,我怎麼能跟她比,她是城裏人,有工作,就是出來了,也有錢養老。”

“你把他供出來了?”

春秀不答話。

米月問:“他是火車站的夏旺達吧?”

春秀兩眼獃獃地看着米月:“夏旺達?”

“不是夏旺達?那他是誰?”

春秀顯然生氣了:“你不要把這種人污賴在我身上,我沒有同他打過交道,我只知道,他雖然跟肖尚香是一個路子的,但肖尚香沒他心狠手辣。”

米月一驚:肖尚香!果然是她!

“你早就知道是夏旺達與尚香串通一氣,把史麗麗交給你的?”

春秀哼了哼:“我也是在被抓被審時,才知道有個夏旺達,才知道是他乾的事,我要是早認識這個夏旺達,他就不會死了。”

米月一愣,一雙滿是疑惑的眼盯着春秀。

春秀猛喝了一大口酒,不答米月的話,卻問米月:“你能不能也幫我找一個人?”

米月點了點頭:“你說!”

“盧大葵。”

“盧大葵?”

“對,他就是我們鎮裏的人,你找到他,就問他,他欠我的錢,什麼時候還……”

米學想問話,卻見春秀已一灘泥似地伏在了桌子上。

米月向盧長春打聽盧大葵情況。

盧長春道:“鎮子裏原來是有這麼個人,大高個子,氣力大,好打架,鎮裏人都怕他,聽說去城裏打工了,以後就一去不返,他老婆苦等了幾年,沒有一點消息,就報了失蹤,帶着孩子改嫁了。”

米月要馬不停蹄地趕回局裏。

出發前,擔心鄒春秀與肖尚香有聯繫,便令吳昊:“立即拘捕肖尚香,等她回來審訊,還有,史麗麗也要給我盯緊了,不能有任何閃失。”

米月回到局裏,已是深夜12點,她顧不上休息了,必須趕緊審訊肖尚香。

坐在肖尚香面前的米月,已是十分疲憊,而當她看到肖尚香一臉似乎無辜的表情時,不由得憤怒不已。

“肖尚香,知道我為什麼抓你嗎?”

“你們想抓就抓好了,殺了我也行,反正我一個孤寡老太婆,活着也沒有勁了。”

“我把你帶到了這個地方,可不是來聽你這些話的。”

肖尚香氣沖沖道:“你要我說什麼?該說的,不該說的,你是不是該提醒我一下,你要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這樣總要得吧!合你的意吧?”

米月笑了笑:“我剛從河南盧川縣回來,對了,還同鄒春秀喝過酒,說了大半天的話。”

肖尚香的臉色變了。

“哦對了,她還要我打聽一個人,他叫盧大葵。”

肖尚香強作鎮靜:“你說的這些,與我有什麼關係?”

米月冷笑:“肖尚香,上次史麗麗到你家,是要來殺你的吧,刀都架在你脖子上了,要不是我們進來,還不知道你的下場怎樣,你倒好,見到了我們,只聽史麗麗的話,配合得還蠻好的,你要不是犯了事在她手上,你會這麼聽她的?”

肖尚香把頭偏向了一邊,只是不吭聲。

米月道:“我現在只問你,盧大葵現在在哪裏?”

肖尚香哼了一聲:“我不認識什麼盧大葵。”

“是你同夏旺達合夥殺了盧大葵,又讓夏旺達冒充盧大葵,是嗎?”

肖尚香便變了臉,哭訴了起來:“你們可以把什麼髒水都往我這裏潑,我一個孤寡婦道人家,無親無故,你們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好了。”

小宇實在聽不下去了,拍了拍桌子道:“肖尚香,這裏不是你耍賴散潑的地方,好幾條人命呢,我勸你要知道輕重,最好是好好配合我們,是怎麼殺人的?雇的什麼人,一一交代清楚。”

肖尚香聲撕力竭地哭吼:“人都是我殺的,我都承認了,我就等着挨槍子了,你還要我還要交代什麼!”

……

米月審完了肖尚香,已是凌晨了,沒有任何結果,在辦公室打了個盹,天一亮,她便帶着小宇,要去會一會史麗麗。

到了深湖,米月聯繫史麗麗,卻是盧小豪接的電話。

“米警官,我們這裏出了一點事,麗麗現在很忙,你能不能另約時間?”

米月一驚:“出什麼事了?”

盧小豪說了一句:“是公司的事。”便放下了電話。

米月趕到了史麗麗的辦公室,辦公室里,除了盧小豪和史麗麗,還有一個男子。

盧小豪忙向米月介紹,男子是深湖市雲崗縣的馬縣長。

“怎麼回事,出什麼事了?”米月看諸位的神色有些不對,疑惑地問。

史麗麗道:“不好意思米警官,小豪不會辦事,我是不要讓你來的,他沒有把話說清楚,你還是來了,我知道你們的事也很重要,不過,我們現在的事也是火燒眉毛了,所以,所有涉及到我的事,你能不能先放一放,過後,我會來找你的。”

米月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一時頓了頓。

小宇見米月一時沒有說話,正要說話,讓米月制止了。

“你們公司的事,是不是與農家鮮有關?”

史麗麗看了看馬縣長,馬縣長了點了點頭。

“難道——”

米月心裏突突直跳,正要說話,她的電話響了,一看,是孫局的電話。

“你在哪裏?”

“我在深湖。”

“那正好,我正在往深湖趕,下午有個緊急會議,是省廳組織的,在深湖市局,你參加一下。”

米月的心跳好像要跳出了喉嚨:“出什麼事了?”

“深湖農家鮮公司老總盧小雨已攜公司巨款潛逃國外,所捲走的這筆資金全部是農家鮮會員的入會押金和儲存金,牽涉的會員達數萬人,此事一旦爆雷,影響巨大,現公司的實際負責人吳睛睛已在押,省政府要求公安機關全力以赴組織緝捕工作,追回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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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月的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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